新成立的禁毒大隊正式民警雖然不多,可論搞活動、營造影響,絕對能完勝其它科所隊。
昨天下午,陵海區禁毒協會在陵海中專(職教中心)正式成立。
禁毒委各成員單位負責人,各街道、鄉鎮負責人,各社會團體負責人和各行各業的代表,加上陵海中專的師生和市區兩級媒體的記者,共有兩千多人參加活動。
排面很大,搞得像一個禁毒嘉年華。
張宇航、劉海鵬和藍豆豆不但把禁毒科普教育館“搬進”了校園,布置了一排排禁毒宣傳展板,請穿著紅馬甲和藍馬甲的禁毒協會會員和禁毒志愿者們現場宣傳。
為了更好的吸引職教中心的學生,甚至請巡特警大隊的特警特勤帶著裝備去現場演示。
領導講話,授牌授旗,頒發聘書,中間穿插著禁毒文藝演出…
現場氣氛很熱烈,前來調研的省市禁辦領導、市局領導和區領導對陵海的禁毒工作很滿意,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看著活動新聞和區委組織公示的擬任科級干部名單,范子瑜感慨萬千。
“擬任區禁毒辦副主任、陵海公安分局禁毒大隊大隊長,張大這是搞一次大活動就升一次官!”
“想想還真是,上次承辦完全市春節期間禁毒專項活動總結大會沒幾天,就提副大隊長。這次剛搞了個大活動,就提大隊長,還兼禁毒辦副主任。”
周科洪深以為然,一臉羨慕。
前天從經偵大隊抽調進反電信網絡詐騙專業隊的單身狗吳吉清,則回頭笑看著李亦軍說:“聽說你們老單位出動了六十多個民警輔警,負責活動現場安保,結果站了半天連瓶礦泉水都沒撈著。”
李亦軍正準備開口,范子瑜就笑道:“露臉的是禁毒大隊,干活的是巡特警大隊、城南派出所和那些志愿者,張大真會玩。”
作為曾在禁毒中隊干過幾天的人,李亦軍覺得應該說句公道話:“張大確實很厲害,比如禁毒協會的成立儀式,為什么不安排在其它地方召開,他們大隊就有一個大會議室,有電子大屏,可他還是把活動安排在職教中心。”
周科洪沉吟道:“他應該是想借這個機會,對職中的學生進行一次禁毒宣傳。”
李亦軍點點頭,放下手機補充道:“聽說禁毒日期間還要成立禁毒基金會,成立儀式一樣不會安排在室內,而是安排在濱江理工大學陵海校區舉行。”
“把一件事當作兩件事辦,既能出政績也能實實在在干點事?”
“張大、劉隊和藍指他們,肯定是這么想的。”
“考慮的這么全面,難怪領導那么器重他們呢。”
正聊著,門口突然有人咳嗽。
四人回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說什么呢,是不是沒事干了?”楊千里板著臉走了進來。
范子瑜連忙道:“報告楊教,我們正在研究案情…”
楊千里剛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知道他們是在議論風頭正勁的張宇航。事實上不光他們,其他辦公室也在議論,畢竟對民警而言提副科太難了。
雖然早晚也能提副科,但楊千里依然很不爽,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就知道羨慕人家,有什么好羨慕的?禁毒工作開展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至少對我們陵海作用不大!”
范子瑜知道他被酸到了,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周科洪和李亦軍同樣耷拉著頭,裝作研究案卷。
楊千里覺得必須給他們打打氣,拍著桌子痛心疾首:“同志們,全區總共才幾個吸毒人員,前段時間偵辦的幾起毒案,主犯從犯都是從什么地方抓獲的,毒品又大多是從什么地方繳獲的?
你們想想,是毒品對我們陵海的危害大,還是電信網絡詐騙對我們陵海的危害大。一邊是不分日夜的防詐宣傳,一邊是不分日夜的上當被騙。這個月幾乎一天發生一起。
截止昨天下午,這個月電信網絡詐騙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已高達九百多萬元。群眾可不管偵破這一類案件的難度有多大,群眾只知道破不了案,抓不到人,挽回不了損失,就是我們無能!”
陵海的社區治安這幾年是真好,傳統的街面犯罪已近乎絕跡。
得益于群防群治,尤其是視頻偵查的廣泛運用,傳統的“兩搶一盜”犯罪已經到了伸手必被捉的地步,可電信網絡詐騙卻越來越猖獗。
正如楊彪悍所說,四月份以來,刷單類、投資理財類、貸款類、冒充客服類、敲詐類、買賣游戲賬號類和冒充熟人類詐騙案件頻發,幾乎一天發生一起。
那些詐騙套路在明眼人看來甚至覺得好笑,各種發電信網絡詐騙宣傳比禁毒宣傳的聲勢搞得還大,幾乎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力量,可依然有人不斷上當。
作為反電詐專業隊的隊員,眾人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兒,畢竟案子到現在都能破獲幾起。
見他們紛紛低下頭,無言以對。
楊千里凝重地說:“有句古話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范子瑜,你說說,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做好本職工作的意思。”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就不能好高騖遠,不要跟禁毒大隊比,也不要跟張宇航、劉海鵬和藍豆豆他們學。自己轄區的治安都搞不好,自己轄區群眾的經濟損失都挽回不了,搞那些虛的有用嗎?”
“是。”
“你們都是我從各中隊,都是從各單位申請抽調過來的精兵強將,不但我和黃大對你們的期望很高,局領導對你們的期望也很高…”
楊彪悍滔滔不絕,一如既往地慷慨激昂。
反電詐很重要,至少在陵海不知道要比禁毒重要多少倍。
必須要想方設法打掉幾個團伙,要竭盡全力挽回人民群眾的經濟損失,不然就對不起這身警服。
他的話確實有一番道理,就算局領導坐這兒也會點頭。
可現實是打擊電信網絡詐騙太難了!
比如正在研究的這個案子,與其說是一個詐騙團伙,不如說是一個不同子犯罪之間又高度融合、相互滲透,共同組成的高度專業化的網絡犯罪產業鏈。
有人利用行業監管的漏洞,盜取販賣公民個人信息。
有人開辦販賣銀行卡。
有人利用偽基站發送信息、提供通訊線路。
有人專門負責轉賬取款、專業洗錢。
還有人開發網絡改號、網上吸號、分析工具軟件和制作木馬程序。
他們游走在合法與非法之間,為有需求的人員提供信息、手段或人員支持,從中謀取利益。
他們建立了相對固定的合作關系,形成松散的犯罪網絡。
這個鏈條上的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是犯罪行為,而每一個犯罪行為,又可能與其他犯罪互為因果、同聲共氣。
現有的偵查手段,根本不足以滿足打擊的需要。
比如第三方支付平臺的漏洞和查詢的滯后性,堪稱現在面臨的最大難點和痛點。而解決好這個問題可能要涉及到央行、銀保監會、第三方支付平臺等多個部門,不是一個小小的反電詐專業隊能解決的。
但楊彪悍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并且他確實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無論經費保障還是其它方面的支援。
眾人只能點頭稱是,一送走他就趕緊干活。
從治安民警變成禁毒民警,又從禁毒民警變成反電詐民警的李亦軍,只能邊干邊學。
在范子瑜指導下上網查詢了一下午,打了十幾個電話,忙得頭暈腦脹。
就在他準備下樓透透氣的時候,周科洪突然問:“李亦軍,大四的那些學妹應該選好崗了吧?”
“應該選好了,可我們陵海好像就一個妹子。”
“社招的呢?”
“社招的我就不知道了。”
范子瑜伸了個懶腰,呵欠連天地說:“一個就一個吧,至少有一個。”
李亦軍很想說已經有主兒了,但想到藍豆豆之前的交代,只能笑道:“范哥,周哥,你們放心,我雖然沒女朋友,但我肯定不會跟你們搶。”
“算你小子有點自知之明,就算搶你小子也搶不過。”
“老范,小李雖然退出了,韓坑也被借調走了,但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到時候各憑本事。”
李亦軍正暗笑這事早就被大坑貨截了胡,你們的本事再大也沒用,周科洪又問道:“你跟韓坑關系最好,還做過他幾天徒弟,這段時間有沒有聯系?”
“沒有,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是不是跑別的區縣轄區掃了?”
“不知道。”
“這么說他是不打算回來了,老范,你跟藍豆豆關系不錯,有沒有問過藍豆豆?”
“我哪有時間問這些。”
成了刑警大隊“明星”,一連參加了兩次評選的范子瑜,覺得有點對不起韓坑,實在不想聊這個話題,起身笑道:“不聊他了,走,去食堂看看今晚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