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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生擒皇甫嵩

  “殺!!”

  震天喊殺聲直沖云霄,驚碎了最后還淤積在繁陽城上空的數片陰云。

  兵法有云:“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

  圍其三面,闕其一面,所以示生路也。

  示以生路,令無必死之心,因而擊之。

  圍戰之道,須開一角,以示生路,使敵戰不堅,則城可拔,軍可破。

  這一次許安并沒有遵奉這一金科玉律,他在四面都布下的軍卒。

  血旗升起,原本沒有進攻漢軍的另外北、東兩面的明軍也對著被圍困著的漢軍軍陣發起了進攻。

  在有著絕對的實力之下,又何必需要圍三闕一。

  就算被圍困住的漢軍當真破釜沉舟,那又如何,不過是困獸猶斗,垂死掙扎。

  皇甫嵩就在這里,他是漢軍的主將,還是如今漢庭的太尉,在這里若是能夠將其斬殺,那么這渡過黃河的十余萬漢軍必定將會士氣大跌,陷入混亂。

  而且…

  若不殺皇甫嵩?

  何以告慰死難在廣宗、下曲陽的二十余萬亡靈!

中平元年184年  廣宗一戰,漢軍于夜勒兵,雞鳴出兵,突襲廣宗城。

  黃巾軍倉猝應戰,大戰至午,遂被擊潰。

  黃巾軍四萬余人亡于廣宗城中之上,為掩護主力撤退,廣宗城三千黃天使者全數犧牲,八百黃巾軍騎卒悉數陣亡。

  漢軍入廣宗,悉虜黃巾軍家屬,焚燒大批輜重,筑“京觀”于廣宗城外,以示天下。

  下曲陽大戰。

  皇甫嵩會和冀、幽諸軍,趁勝追擊進攻下曲陽。

  黃巾軍與漢軍鏖戰于下曲陽城南,大戰數十陣。

  黃巾軍久戰疲憊,后續難支,漢軍以精騎破陣,派遣重甲銳士突入黃巾軍軍陣。

  黃巾軍連戰連敗,軍陣潰散,漢軍窮追猛攻,黃巾軍因此離散。

  張寶帶領殘軍撤回城中,而張梁所在之處被漢軍猛攻,無奈之下只能帶兵逃入下曲陽的西面林間。

  張寶帶領殘兵堅守下曲陽三日之后,城破身亡,張梁被生俘,被處以極刑,張角被破棺戮尸,運首級回京師,傳首天下。

  下曲陽一戰,黃巾軍十一萬人被殺,五萬余人赴河而亡。

  皇甫嵩命令軍眾收集黃巾軍將士尸首,筑“京觀”于城南,以示天下。

  “殺!”

  皇甫嵩被一眾親衛騎兵護衛在正中,他集結了所有能夠集結的軍兵,指揮著他們著許安所在的地方發起進攻。

  這是最后的一線生機,也是留給漢軍的唯一的機會。

  沖過去,斬殺許安,才能反敗為勝!

  許安手執著鐵戟,冷眼看著眼前的廝殺,看著那面正在移動而來的火紅大纛。

  他的嘴角上揚,勾起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皇甫嵩如今所有的行動,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之所以將自己的大纛旗移到前陣,就是要讓皇甫嵩在軍陣潰散之時拼死一搏,帶著麾下還能集結的軍眾發起最后的沖鋒,做垂死的掙扎。

  而閑著皇甫嵩確實是如同許安的預料一樣,直沖而來。

  “列陣!”

  徐鴻橫戟在前,高聲呼喝道。

  就在許安的身側,一眾騰驤衛的騎兵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許安圍在最中心的地帶,持盾抗戟的黃天使者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走到了許安的身前,排列成了緊密了軍陣。

  一輛又一輛弩車已經張弦待發,弩車之上的軍卒已經準備好了裝填弩槍。

  黃天使者的軍陣之中,后排的弓手一手執弓,一手扣弦,屏氣凝神,只待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

  漢軍想要沖破這重重包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就是霸王復生,恐怕也難以突破著重重的防御。

  “咻”

  銳響聲在明軍的軍陣之中不斷的響起,前陣的明軍都注意到了漢軍正在發動反沖鋒,他們此前都收到過了命令,于是當下明軍停止瘋狂的進軍,開始穩固陣線,彼此相互引以為援。

  但是慘嚎聲并沒有引為明軍的停止進軍而停下,這一次的慘嚎聲來自的地方正是漢軍大纛所在的地方。

  漢軍最后的騎軍在皇甫嵩的帶領之下發起了進攻,周泰和蔣欽兩人作為箭頭當先而來,一眾漢軍甲騎緊隨其后。

  皇甫嵩原本所處的距離在漢軍軍陣的核心,雖然黃巾軍進攻的十分迅速,但是畢竟是由一萬五千余人組成的軍陣,間隔還是頗遠。

  皇甫嵩帶著麾下的甲騎沖鋒,沿路之上自然避免不了遇上大量的漢軍潰兵。

  而現在的皇甫嵩正準備拼死一搏,又怎么會去管那些普通的軍卒。

  那不斷發出的慘嚎聲,是攔路的軍卒被正在沖鋒向前的漢軍甲騎屠殺的聲音。

  軍皆定次,將乃就舍;炊者皆熟,將乃就食;軍不舉火,將亦不舉,名曰止欲將。

  愛兵如子,同吃同住,不過只是表面,只是用兵之法罷了,為的便是讓麾下的軍將效死奮戰。

  一個下令毫不留情殺死包括老弱婦孺在內,不接受任何的投降,屠殺了所有反叛軍的人,怎么可能是慈悲為懷的圣人,君子?

  百姓歌曰: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皇甫兮復安居。

  那做歌的百姓到底是何處的百姓?

  那傳唱這首歌謠的百姓到底是那底層食不果腹的升斗小民,還是那些一貫作威作福的世家豪強?

  又或許…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豪強眼中,那些升斗小民,那些走夫販卒只不過是一群和豚犬無異的牲畜,不配被稱之為“民”,不配稱之為“人”,和他們根本就并非是同類。

  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

  真的是黃巾軍所為嗎?

  八州之地,連天的烽火,真的是靠著一個以善道教化,在救治鄉民之時傳道的道派能夠引發的嗎?

  百萬民眾起義,遍觀上下五千年,又有出現過幾次?

  許安對于張角、張寶、張梁三人了解不多。

  他只是遠遠的看過張角和張寶兩人,唯有張梁教導過他一些時日。

  他了解一些張梁的生平,也因此得知了張角和張寶兩人的一些的事情。

  張氏三兄弟,沒有一人有存世的子嗣。

  他也從張梁的口中得知了張角最后的遺言。

  “若有那一天,一定要記得告訴我,被黃天所照耀的世界,到底是一番什么樣的景象…”

  自始自終,他們都在為著而奮斗,從未有想過退縮,從未有想過投降,從未有想過屈服。

  哪怕是被圍困在廣宗彈盡糧絕。

  哪怕是身患重病,連戰連敗…

  最初黃巾軍的構成是哪些人?

  他們真的只是一群只想著打家劫舍,四處流竄只知道破壞卻不事生產的暴民?

  還是一群被邪教所洗腦的狂信徒,一群被蠱惑了的百姓?

  有的人坐在溫暖的房舍之中,翻閱著薄薄的史書,指著書中那些走投無路,憤而發起反抗的人,自以為是的將那些人劃歸到暴民的行列,指責他們不顧全大局,指責他們燒殺搶掠。

  他們根本就不管,哪怕是史書之中,史官都提上一筆,那些人做出了燒殺搶掠的事情。

  不作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

  他們不是暴民,也不是被所謂的邪教蠱惑的百姓。

  他們是因是不堪連年征戰的逃兵。

  是失去土地被欺壓的佃農。

  是引為災害而無奈背井離鄉逃亡避難的流民。

  是迫于賦稅而走投無路的升斗小民。

  是沒有了生計饑腸轆轆的走夫販卒。

  是因征伐鮮卑羌人而家破人亡的兵丁家屬。

  他們不過是飽受欺凌的升斗小民,不過是不為大漢天子所知的,對于高高在上的世家豪強,不過是螻蟻的升斗小民…

  天下大旱,顆粒無收。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死相枕藉,民相食。

  他們沒有等來賑災的糧食,等來官府的賑濟,卻是等來了加稅的通告,等來了官吏手中的棍鞭,等來軍兵手中的枷鎖。

  他們其實只不過是想要活著…

  但是沒有人愿意給他們一條活路,漢庭將他們逼上了絕路…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內外俱起,八州并發,四海沸騰,天下震動!

  貧無立錐,手無寸鐵。

  他們沒有堅固的盔甲可以佩戴,也沒有鋒利兵刃可以使用。

  他們所能憑借的只有人多勢眾!

  他們聚集在黃天的戰旗下,發出了自己的怒吼。

  跟隨在張角,跟隨在他們的大賢良師身后,向著漢庭舉起了手中的兵刃。

  皇甫嵩目光陰狠,手執著長戟,目視著不遠處那面越來越近的赭黃色大纛之上。

  四周凄厲的哀嚎聲徘徊在皇甫嵩的耳畔,但是卻沒有引起皇甫嵩臉色任何的變化,彷佛死的人不是漢軍的軍卒,只不過是一群無關緊要的豚犬牲畜罷了。

  周泰和蔣欽兩人臉色僵硬,縱使是潰兵,但是他們的心頭仍舊是淤積著巨大的壓力。

  “沖上前,不要猶豫!”

  皇甫嵩的聲音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周泰和蔣欽兩人也知道這是最后的一線生機,他們咬緊了牙關,舉著手中的兵刃,繼續為后續的漢軍甲騎開辟道路。

  鮮血飛濺,腥風撲面。

  “都躲開!”

  周泰怒吼著縱馬向前,揮動手中的長鉞,他曾經跟著孫策沖鋒陷陣,斬將奪旗,但是所殺的都是敵人,但是這一切卻是要讓他去殺同一陣營的軍卒。

  蔣欽亦是怒吼揮動手中的長刀,他和周泰一樣,心中也如同有一塊巨石壓在其上一般。

  但是他們都沒有勒停住座下的戰馬。

  旌旗一動,千軍向前。

  軍令如山,令下軍動,不可違逆。

  “舉弩!”

  面對著直沖而來的漢軍甲騎,前陣的明軍武卒沒有絲毫的驚慌。

  何曼手執著雙錘,沉著冷靜的下達著命令。

  “放!”

  漫天的箭雨在同一時間飛掠而起,漢軍的一眾甲騎皆是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護住了盔甲防御的薄弱地帶。

  “嗖!嗖!嗖!”

  無數箭矢急射而來,漢軍騎陣之中一陣人仰馬翻,大量的漢軍被射落下馬。

  戰馬嘶鳴,騎士哀嚎。

  除了重裝的騎兵之外,騎兵正面沖擊有著防備且訓練有素的步兵方陣,其下場多是凄慘無比。

  騎弓的射程小于步弓,在騎弓還沒有射擊之時,步兵方陣的弓手便已經引弦開弓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而后,騎兵就算突進到了近前,也難以沖開層層疊疊的槍陣。

  騎兵真正強大的是高速的機動性,還有強大的沖擊力,正面沖陣,一般都是在敵軍已經發生了混亂的情況之下,而非是在敵軍嚴正以待的情況之下。

  “幼平!”

  蔣欽眼睜睜的看著周泰的坐騎發出一聲嘶鳴而后猛然栽倒在地,看著周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但是他卻沒有機會去救助周泰。

  “繼續向前!”

  皇甫嵩此時已經紅了眼睛,他只看到了他們正在離前方那面赭黃色大纛旗越來越近,卻全然沒有注意到明軍的武卒只是以弓弩射擊,而并沒有去阻擋他們前進,反而是讓開了一條足以讓他通行的道路。

  漢軍的甲騎就在這種情況之下,不知不覺進入了許安早已經準備好的戰場。

  “許安!”

  戰馬飛馳,皇甫嵩已經可以看清許安身上戰袍的模樣,也看到了黃天使者、騰驤衛、弓弩手、弩車組成的四層軍陣。

  “殺!”

  皇甫嵩沒有去想能否突破,他知道能夠斬殺許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寧愿死在沖鋒的路上,死在戰陣之上,也不愿意在逃亡的時候被斬殺,對于身后之名,皇甫嵩一直都十分注重,這也是他為什么選擇了直沖敵陣,而非是向東而逃的主要原因。

  而這也是為什么許安設下這一計策的原因,他很清楚,皇甫嵩是一個極其愛惜羽翼的人。

  就在皇甫嵩發現了許安的同時,而許安也一樣發現了皇甫嵩。

  他雖然以前從沒有見過皇甫嵩,但是他認定了,那穿著赤袍,身穿赤煉鎧的漢將,絕對就是皇甫嵩!

  許安目視著直沖而來的皇甫嵩,眼神清冷,而后緩緩的舉起了右手。

  皇甫嵩心中一緊,只見視線之中,許安的右手猛然握成了拳頭,緊接著一聲奇異的哨音陡然響起。

  “咻”

  皇甫嵩心中一沉,只聽“繃”的一聲,他便感覺到一陣整個世界猛然向下翻轉而去。

  就在預留出的道路之上,數道繩索在一瞬間被繃直,上百名漢軍的騎兵躲避不及,被絆倒在地。

  皇甫嵩強忍著眩暈從泥濘的草地之上艱難的爬了起來,此時他的衣甲不整,戰袍破損,頂上的頭盔也是已經不知所蹤,鬢角的頭發都脫離了出來,顯得狼狽不堪。

  就在皇甫嵩還在眩暈之中沒有恢復過來之際,數道飛索拋出明軍的軍陣,其中兩道從其左側飛來,繩索精準的從皇甫嵩的頭頂落到身軀處,而后兩道猛然被拉緊。

  巨大的拉力直接將還在眩暈之中的皇甫嵩狠狠的再度拽倒在地,皇甫嵩直挺挺又是一頭栽進了之前那泥濘的草地之上,土腥味一瞬間充滿了皇甫嵩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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