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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許安到來

  田仲瞳孔微縮,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定在了原地。

  喧囂聲傳入了田仲的耳畔,那是鐵錘敲擊著鐵器的聲響,那是機器的聲響,那是人的呼喊聲。

  田仲緩步走入城中,只見一間間的棚子之下,皆是揮動著鐵錘的匠人,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捶打著燒的通紅的鐵塊,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

  “田兄,跟我來。”

  趙績笑了一聲,等到田仲回過神來,向里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田仲尷尬的笑了一笑,跟著趙績走向了內城鷹狼衛的署衙。

  趙績并沒有親自帶領田仲護送來的人進入工坊,對于這些四州新來的工匠,太行工坊早有一套自己的流程,他根本不需要插手。

  有負責考核的吏員會考察這些工匠的技藝,然后所有的優劣點都會被鷹狼衛的文書記下,一份呈交道鷹狼衛的手中,一份呈交到行政府衙之中。

  然后再由專門的吏員為其分配工作,安置家眷,根本不用趙績多安排。

  上任太行工坊的駐防千戶官另有安排,駐防千戶官的職位也因此空缺。

  趙績因為漳水抗疫有功則是被調任為太行工坊的駐防千戶官,如今剛剛就任不久。

  初來乍到,趙績也沒有想要改變任何規矩的想法,上一任的千戶官沒有出什么差錯,他只需要蕭規曹隨即可。

  現在并不熟悉情況,就擅自指手畫腳,無疑于畫蛇添足。

  太行工坊原先是建立于上艾縣一家豪強隱蔽的塢堡之上,到后面隨著太行山中鐵礦的開采,還有黃巾軍一步一步占據并州,對于武備的需求越來越大。

  漢軍原有的儲備已經遠遠不足以滿足黃巾軍的用度了,兵刃,鎧甲在激烈的交戰之中都不可避免的會遭到磨損。

  兵刃會折斷,盔甲會損壞,只是依賴去搶奪,依賴漢軍的儲備,根本沒有辦法可以維持下去。

  所以太行工坊應運而生,本來太行工坊是用來安置“雕版印刷術”和“黃天紙”匠人的工坊。

  但是因為其地靠近太行山的幾處黃巾軍的礦山,因此這里便成為最大的武備生產工坊,越來越多的工匠匯聚于此。

  田仲等人一開始見到的塢堡,還有現在所在的內城都是后來修建的,原本的塢堡現在是作為鷹狼衛的署衙,還有太行工坊的行政府衙。

  整座太行工坊坐落于一處隱秘的河谷的之中,田仲進入的外城門,便是修在河谷的谷口。

  河谷四周的山嶺將其圍在一起,只留下前后兩個出口。

  太行工坊分內外兩城,內城為工坊,外城為居住區,設有住宅區,市集,幾乎與外地城池無異,只是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離開河谷區域。

  整個河谷有五百余名狼衛的緹騎駐防,下轄兩曲屯田的軍兵,還有兩百名黃天使者駐扎于內城。

  甚至,許安還專門招募一些善于訓狗的獵人,訓練了一批尋人的獵狗。

  出了河谷,四周盡皆是密林,因為毗鄰太行山脈,地形頗為復雜,因而走獸橫行,山澗林間亦有猛獸蟄伏,兼有蛇蟲鼠蟻。

  也就是說,若是有人想要離開太行工坊,想要偷偷跑出來是絕對不可能。

  若是真有漢廷繡衣使者安插的奸細混入了太行工坊,

  從太行工坊到上艾縣需要走足足六十余里的道路,才能到達。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越過將近兩千余名黃巾軍的兵丁,這其中還有上百名軍卒擁有斥候的相關經驗。

  就算僥幸躲過了追捕,但是六十余里,皆是密林,其中蛇蟲鼠蟻甚多,還有不少的猛獸,想要從這里走不去,不死也要褪下一層皮。

  而在上艾縣的城外,還駐扎一支三百余人的騎兵隊,還設立了不少的道卡,可以說這里算的上黃巾軍腹地極為安全地方之一。

  雕版印刷術和黃天紙,在內城工坊更是單獨隔離,居住地也是靠近河谷最中央,是最高的機密,每天的人數都要仔細的查看,審視,基本杜絕了機密外泄的情況。

  田仲跟著趙績一路進入太行工坊的內部,太行工坊的神秘面紗慢慢的從他的眼前被掀開。

  太行工坊內,鷹狼衛署衙外一眾值守的鷹狼衛緹騎目不斜視,守衛在署衙的門口。

  進入署衙之中,映入田仲眼簾的是鷹狼衛的一名又一名,佩戴著臂章,行色匆匆的鷹狼衛文職人員。

  太行工坊之中,每天都很多需要忙碌的事務,或是原料調配,或是各處補給文書。

  趙績走入自己的值班房,直接坐在了席子上。

  “聽說王起他們也升職了?”

  田仲跟著趙績一起坐下,坐在了右首的位置,同時問道。

  “田外務使果然消息靈通,哈哈。”

  趙績哂然一笑,帶著一些羨慕的神色說道。

  “朔方一戰,倒是讓王起那小子打出了名氣。”

  “全隊共斬獲戰功一百零二級,斬殺匈奴百長兩名,得大賢良師親授漠南勛章。”

  “現在王起已經升任屯長,而且聽說這還只是暫時的,說不得馬上就要成為軍候了,陳伍、楊木他們也成了隊率和屯副,幸好在絳邑破案有功升了千戶,否則再見面,只怕我就要矮上一頭了。”

  趙績拱了拱手,帶著一絲艷羨的說道。

  “聽說那漠南勛章,整個軍中只發放六十枚,王起、陳伍他們幾個小子全都得了,倒是沒給我們隊丟人。”

  “朔方勛章、漠南勛章…”

  趙績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勛章代表著榮耀,但是勛章上的色彩,卻是用鮮血所繪染而成,這里面有敵人的鮮血,也有自己袍澤的鮮血。

  “你趙績可沒資格說羨慕他們的勛章,你現在可是我太平道之中唯一一名擁有兩枚衛道勛章的人,一枚金質衛道勛章,一枚銀質衛道勛章,實在是讓人羨慕不來啊。”

  田仲搖了搖頭,聽到趙績的話,不由無奈說道。

  絳邑城抓獲漢軍奸細,提前知曉漢軍襲擾河內郡的計劃,獲封銀質衛道勛章。

  在漳水南岸率先發現了疫情,及時止住了疫情的流行,并且妥善處置好了疫情,沒有使其擴散,也沒有太大的騷動發生,因此獲封金質衛道勛章。

  衛道勛章一共有三種,分別用金銀銅三種質地制作,授予的都是太平道之中做出了重大貢獻的人,也是目前太平道之中,規格最高的勛章,一共發放的不到二十枚。

  王起因為朔方一戰的戰功,就拿到了一枚銅質的衛道勛章。

  田仲偏頭看向趙績,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么,問道:“我聽上官說起,好像再過一段時間,還要趕制幾批勛章,叫什么井陘勛章,石脆山勛章,赤石嶺勛章等等,發放給歷戰的老兵,不過我沒有考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趕制這些勛章,我也能有一些勛章戴在胸口了,不至于天天羨慕你們了,畢竟當初我也是跟著大賢良師從太行山走出來的。”

  趙績拿起了手中的筆,說道。

  “這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你說的這些勛章,就在太行工坊生產之中,預計到明年的三四月份,就能全部完工,到時候你肯定不愁沒有勛章了。”

  “而且其中還有一批特殊形制的勛章,是大賢良師親自設計,專門授予你們這些外務使,用于表彰功績的。”

  田仲面上一喜,他確實眼饞那些佩戴著勛章的軍卒,羨慕他們走在路上可以氣宇軒昂,昂首挺胸。

  尤其是趙績那兩枚衛道勛章,不過現在黃巾軍的衛道勛章基本只有將軍位的人才能擁有,還有如同趙績這般,做出較大貢獻的人也可以獲得。

  他作為外務使基本上可以說是和衛道勛章相絕緣了。

  除非是能取得歷史上張儀、公孫衍諸多縱橫家一般的成就,才有可能,但是眼下的局勢,卻并不似春秋戰國時期。

  黃巾軍目前只有兩個可以聯結的盟友,一是幽州的張舉,二是涼州的西涼軍,可沒有春秋戰國時的土壤,可以讓縱橫家大展拳腳。

  田仲此前受命出使幽州,說服張舉。

  張舉此人狂妄自大,驕縱享樂,鼠目寸光,對于軍紀絲毫不加約束,根本不重視領內發展。

  縱容麾下軍卒肆意劫掠,幽州民眾盡皆逃離其領內,看似聲勢浩大,卻如同空中樓閣一般,難以長久。

  田仲雖然不知道幽州目前的情況,但是他覺得張舉建立的燕國定然無法長久。

  正說話間,房舍之外,卻是突然生出了些許的嘈雜之聲。

  趙績抬起頭,正準備讓人去查看一番的時候,旗官鄧續已是奔入了房舍之中。

  “啟稟千戶,大賢良師已入內城,正往我鷹狼衛署衙而來。”

  “什么?!”

  趙績和田仲兩人俱是一驚,幾乎是同時如同觸電一般站起了身來。

  “大賢良師怎么會突然到太行工坊來?而且事先也沒讓我們知道一些消息,現在就是迎接也來不及了啊…”

  趙績心中疑惑非常,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若是其他什么緊急的情況,他都有應對的辦法,但是對于如何逢迎上官,倒是完全沒有研究。

  從鹿臺山之后,他便只見過許安幾面,還是作為從屬或者陪同,但是這一次,他身為太行工坊的千戶官,恐怕不能再如同以前一樣當個透明人了。

  “這,屬下也不知道啊,大賢良師來的比較急切,現在的先鋒馬隊已經快到我鷹狼衛署衙的外了。”

  通風報信的鄧續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季倒是消息靈通,只是現在好像張季受命去保護名醫華佗去了,根本就不在太行工坊。

  田仲看到趙績的神色,他知道趙績為人,也知道趙績不太會人情往來。

  趙績稱得上是一名典型的狼衛軍官,狼衛很多的軍官都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幾乎一切都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顯得有些教條和刻板。

  這樣的情況跟鷹狼衛成立之初的背景有關,當時的狼衛為了保證忠誠,征募的幾乎都黃天使者,以及信仰比較堅定的符祝。

  后面的選拔,信仰堅定是最重要的選拔條件。

  而狼衛的鎮撫使魏律就是一名黃天使者,他對于許安的話從來都是當作金科玉言一般。

  為人抱令守律、規行矩步,一切皆是按照規定執行。

  在魏律的影響之下,狼衛的風氣并不等同其余府衙,機構。

  逢迎、人情往來太過者,甚至有可能被內部查辦,賄賂在鷹狼衛之中可是重罪。

  狼衛有巡視神州之職,掌監察,緝捕之權,而且狼衛的情報多是事關機密,鷹狼衛對外監管嚴格,對內的監管自然也是更加嚴格。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魏律嚴重失誤,后面許安還是繼續用魏律為狼衛鎮撫使的原因之一。

  魏律足夠的忠心,而他的性格,也適合狼衛鎮撫使的職位,雖然能力不足,但是經過鍛煉,已經是能夠勝任。

  “這個時候,肯定是先帶人出去迎接啊。”

  田仲推了一把趙績,無奈道。

  “大賢良師突然到來,我們現在才收到消息,肯定是一路飛馳過來,有什么比較急切的事情,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先去見大賢良師吧。”

  許安并不注重這些旁支末節,平日間視察或者到達某地時,從來不會因為官吏有沒有迎接而發過怒火,注重的一直都是辦事的效率。

  但是他們身為太平道的道眾,若是聽聞大賢良師到來還坐在署衙里,未免顯得太過于無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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