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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誘之以利,曉之以理

  黃巾軍的正卒攔住了跟隨著顏良一并殺入陣中的親衛,還有跟隨著文丑一并沖陣的二十余名騎兵,將他們與顏良、文丑兩人分割開來,只要他們不試圖去幫助顏良、文丑,黃巾軍的軍兵就不會去攻擊這些騎兵。

  面對著鋒利的槍戟,又看到沒有人前去幫助呂布對戰顏良、文丑兩人,這些漢軍的軍卒也是勒住了戰馬。

  于是就在官道之上出現了頗為詭異的一幕,所有的人幾乎都停下了動作,只是保持著一些應有的警惕,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顏良、文丑還有呂布的身上。

  原本圍繞在呂布和顏良、文丑三人身旁的黃巾軍軍兵早已經是得到了命令,往遠處散開了去。

  官道之上,馬嘶聲響亮,馬蹄聲不斷,金戈交擊聲響徹。

  呂布單人獨騎力敵顏良、文丑竟然沒有落入下風。

  顏良、文丑兩人皆是心中震驚萬分,他們兩人一同參軍,配合嫻熟,斬將奪旗不知幾何,死在他們手中的敵將更是如同過江之鯉一般,但現在他們卻根本沒有一絲拿下呂布的機會。

  誠然顏良、文丑兩人在迎戰呂布之前,已經經歷了頗為劇烈的廝殺,但是顏良、文丑兩人都很清楚,他們并非是輸在氣力之上,論起武藝,他們感覺的出來,呂布要更甚他們兩人一籌。

  “開!”

  呂布虎目微厲,低吼了一聲,手中方天畫戟扇掃而出,狠狠的迎向顏良和文丑兩人的兵刃。

  金戈交擊之聲再度響起。

  顏良收刀縱馬與呂布拉開了一些距離,他自然是發現了一些端倪,黃巾軍似乎有意再使得他們與后續的大部隊脫節。

  “有些不妙…”

  文丑看了一眼顏良的表情,還有被圍困著的一眾騎兵,面色難堪無比。

  黃巾軍似乎就是在以他為誘餌,引顏良入陣,好一舉將他們兩名主將在此地擊殺。

  “兄長!”

  文丑高呼了一聲,顏良霍然轉頭,兩人的視線交錯在了一起,不用言語,他們已經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死!!”

  顏良一夾馬腹,座下的烏云踏雪猛然低頭,載著他的身軀向前奔馳而去,就在同一時刻,顏良已經是如同疾風一般順風而來。

  眉間刀夾雜著破空聲,刀光浮現,一道流虹陡然展出,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向著呂布當頭劈砍而去。

  呂布眉頭一皺,顏良這一刀,極為驚人,若是劈實,座下的戰馬本就背負了大量的物體,甚至可能不堪重負,就算沒有被壓倒在地,恐怕也沒有什么戰斗的余力。

  一念至此,呂布也不猶豫,畫戟舉起,方天畫戟的戟尖以一個精準的角度千嵌住了顏良的眉間刀。

  烏騅寶馬低鳴一聲,卻是通曉主人心中的想法,偏轉了馬頭,向著旁側奔馳而去。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隨之傳來,火光崩現,借助馬力呂布再度拉開了一些距離,以巧勁將顏良的眉間刀帶的一偏。

  “走!”

  顏良等得便是這個機會,眼見呂布拉遠了距離,他轉過頭向著文丑急聲喊道。

  而文丑也早就在等顏良的信號,當顏良的聲音出現在文丑的耳旁之時,文丑已經是勒轉了戰馬,向著被圍困住了一眾騎士那邊急趕而去。

  “好膽!”

  呂布虎目微怒,怒聲喝道,他單手抓住韁繩,座下的烏騅寶馬不愧是九駿之一,眨眼之間,已經是掉轉馬頭,載著呂布向著顏良、文丑二人殺去。

  文丑看的真切,將長槍按在馬鞍之上,暗中扣上了鎦金弓,想要故技重施。

  弦響箭到,呂布的瞳孔猛然一縮,張遼之前被文丑暗箭射中馬面,不慎跌倒在地,早已是被他看在眼里,此時追擊顏良、文丑又如何不做準備。

  呂布雙腿夾緊了馬腹,左手一引座下的烏騅寶馬,手中畫戟霍然抬起,那急射而來的羽箭竟然被呂布一戟挑落了馬下。

  文丑見呂布挑落弓箭,心中不免也是生出三分怯意。

  黃巾軍的軍卒見到顏良、文丑兩騎沖來,皆是如同波開浪裂一般向著兩側紛紛躲避開來。

  “既然已經來了,不如就再多停留半刻!”

  一聲怒吼驟然響起,顏良、文丑同時轉頭,只見斜里一名身罩著藍袍的黃巾軍戰將已是縱馬飛馳而來。

  “張遼?!”

  顏良面色變幻,呂布就在后方,若是在此被張遼攔下,只怕是難以脫身。

  文丑眼見張遼直沖而來,也是面色難堪無比,他也知道如今的情形,他和顏良兩人尚且無法拿下呂布,若是張遼和呂布聯手,只怕他和顏良兩人都得陷在陣中,而他們麾下的軍眾也定然難逃覆滅的命運。

  文丑握緊了長槍,為今之計,只有他拖住張遼,才能有機會讓顏良安然走脫。

  中計受伏,一朝兵敗是他的罪責,致使身陷敵陣,文丑從來沒有推諉責任的習慣。

  “兄長…”

  文丑緊握著韁繩,想要調轉馬頭,去截住張遼,但話未出口一名身穿著猩紅戰袍的騎將已經搶先一步,攔住了直沖而來的張遼。

  “司馬,快走!”

  文丑微微一怔,那聲音他熟悉無比,正是程奉的聲音。

  “走啊!”

  顏良的怒吼聲在文丑的耳邊陡然響起,戰馬急速的向前奔馳,張遼和程奉的身影消失在了文丑的視線之中,文丑死死的咬緊了牙關。

  被困在陣中的一眾漢騎終于等到了顏良、文丑兩人,見到主將安然無恙,一眾漢騎也是再度打起了精神。

  顏良沖冠眥裂,身上的錦袍因為染上了鮮血而顯得極為妖異,烏云踏雪的身上也是沾滿了粘稠的鮮血,一滴又一滴的鮮血順著戰馬的身軀,向下緩緩滴落而去。

  文丑喘著粗氣,右手緊握著因為沾染了鮮血而有些滑膩的長槍。汗水混合著鮮血將他的眼前變的一片模糊。

  “殺出去!”

  顏良舉起手中的眉間刀,指向前方,他沸騰的心臟正在慢慢的平復下來。

  馬蹄聲響起,顏良策動戰馬向前奔馳而去,眉間刀映照的寒光落于地上,急速向前移動而去,飛快的照向四方。

  戰馬飛馳向前,旌旗被狂風吹動,發出獵獵的響動之聲。

  預想而來的血戰并沒有發生,攔在前方的一眾黃巾軍軍兵紛紛向著兩側急速的退去,顏良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慶幸,面色反而是愈發的凝重的起來。

  物之反常者為妖,事出反常者必有妖,黃巾軍既然在此設下埋伏,安置了種種后手,必然不會如此輕易的放他們離開。

  在猶如潮水一般的馬蹄聲,還有盔甲的摩擦聲之中,最后一隊攔在顏良眼前的黃巾軍軍兵讓開了道路,土黃色旌旗不再遮蔽著顏良的視野。

  顏良面色凝重,烏云踏雪也開始緩緩的停下了腳步,身后的馬蹄聲也開始慢慢的低落了下去。

  終于,馬蹄聲停止。

  朔風吹襲而來,卷起了顏良身后十數桿紅色旌旗。

  寒風刺骨,無孔不入,冰寒蝕骨的北風,順著衣領間的縫隙,穿過了厚重的盔甲,鉆入了顏良的體內,將顏良的胸腔凍的冰寒。

  就在顏良的身前的官道之上,一面又一面高大的塔盾橫在官道之上,無數長槍從塔盾的后方伸出。

  舉著弓弩的的軍卒站立在后陣,張弩舉弓靜靜的立在原地,官道的兩側林間,人影綽綽,手持著弩機的黃巾軍軍卒,皆是列陣而立,面無表情盯視著顏良等人所在的方位。

  結束了…

  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此的境地,就算插翅亦是難逃。

  若是百人的甲騎具裝,或許還有機會沖破長槍的方陣,但是文丑帶領的是作為斥候的先鋒隊,自然是全員輕騎,而顏良為了能夠及時救援文丑,帶領的騎兵也盡皆都是輕裝騎兵。

  冀州軍少許的甲騎具裝都被顏良留在了后方,并沒有帶來助陣。

  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輕騎沖陣,還是以疲憊之軍,沖擊如此軍容,嚴正以待的軍陣,連一成的勝算沒有。

  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

  以我就近進入戰場而待長途奔襲之敵;以我從容穩定對倉促疲勞之敵;以我飽食之師對饑餓之敵。這是懂得并利用治己之力以困敵人之力。

謂治力者  就算個人勇武再如何,也終究只是凡人罷了。

  面對遮天蔽日的箭雨,就算威武如呂奉先也只能避讓,面對如墻而來的重甲武卒,就算是神勇如馬孟起也需勒馬止步。

  就算那勇冠天下的西楚霸王項羽在重兵圍困之下,也只能是自刎于烏江。

  “中計被伏,萬般罪責皆在我一身,兵敗喪師,皆因我而起…”

  文丑只感覺胸腔之中彷佛堵著什么東西一般,滿腔盡是郁結之氣。

  “你我兄弟,何必多言?”

  顏良抬起了手,止住了文丑的言語,淡然道。

  “能夠戰死于沙場,而非是死于病榻之上,乃是我輩武人的榮耀。”

  “黃泉路上,有如此多的人一起前行,豈不快哉。”

  顏良咧開了嘴,笑了起來。

  “血不流干,死戰不休…”

  文丑微微一怔,看向顏良。

  那是井陘追擊戰最后的時候,那些衣衫襤褸的軍卒,高舉著手中的木槍,繡刀,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井陘關外,那些為主力殿后的黃巾軍,被他們帶領的騎軍沖的七零八落。

  當他們重新聚集,大地之上早已經是尸橫遍野,那些還能站立著的,裹著黃巾的軍士卻沒有一人逃跑,他們踉蹌著,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大地之上唯一一面還在飄揚的土黃色軍旗。

  “血不流干,死戰不休。”

  文丑亦是笑了起來,一路走來,三十多載,古人云三十而立,這三十載的歲月,卻是也讓他感到了有一些疲倦,或許就這樣死去,也并沒有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后人如何評價我等,或許是冒然進軍,中伏兵敗,有勇而無謀…”

  顏良偏頭笑道:“死后的事,誰又能說清楚…”

  “等等!”

  沒等顏良說完,文丑面色驟然一變,立即開口打斷了顏良的話語。

  顏良順著文丑的視野看去,眼眸之中瞳孔猛然一縮,如同文丑一樣,顏良的面色也是驟然一變。

  “我眼花了?”

  文丑瞇起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確定他沒有看錯,文丑弓術過人,視力也是超過常人,不遠處那黃巾軍陣中出來的一人,正是他曾經的上官。

  “恐怕沒有。”

  顏良面色凝重,目視著前方。

  此時,攔截在官道之上的黃巾軍軍兵已經排開了一條頗為寬闊的道路。

  數十名腰配強弓,手持騎槍,頂盔貫甲罩袍束帶的黃巾軍小校護衛在許攸的身旁,如同眾星捧月將許攸護在正中。

  隨后呂布和張遼兩人也帶著各自的親衛從兩側繞行而至,匯入隊伍之中。

  “顏司馬、文司馬,許久未見。”

  許攸握持著韁繩,驅策著座下的白馬上前了數步,朗聲道。

  呂布和張遼兩人也是一并跟隨著許攸上前,文丑弓馬嫻熟,此時許攸已經到了和顏良、文丑兩人不到四十步的距離,如此距離文丑若是想射殺了許攸,沒有人保護許攸,對文丑來說并非什么難事。

  為了防備暗箭,張遼還特地從一名親衛的手中拿了一面盾牌。

  顏良和文丑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對方,皆是從其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詫。

  他們都知道冀州牧王芬欲要廢帝,許攸就是謀主,后來王芬畏罪自殺,許攸和周旌兩人逃出了高邑,而后便就此不知所蹤。

  卻不想,許攸竟然加入了黃巾軍之中,而且看地位還十分之尊貴,要知道那呂布在黃巾軍之中,可是被封為了驍騎將軍,而張遼也是一名校尉。

  “見過許先生。”

  顏良和文丑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馬上前,對著許攸恭敬的行了一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攸確實是顏良和文丑的恩主,顏良文丑兩人的軍司馬官職,就是許攸為其活動而來,而且平日里許攸也對兩人多有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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