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熒光燦燦的星峰,華云飛見到了許多陌生的面孔。
他們朝氣蓬勃,臉龐上帶著稚氣,充滿希望,猶如一棵棵初生的幼苗,只待汲取水分與養料便能茁壯成長。
這是新一代加入星峰的幼苗,是延續傳承所必須的新鮮血液,一代又一代,從未停止。
與之同步的是老去、逝去的前輩,他們將畢生所學毫不保留的傳授,如此薪火相傳,這個傳承才能始終不朽。
華云飛一步步走來,看到了山頂的一些老人,他們發絲蒼白,眼角盡是皺紋,那面龐棱角間,依稀可見當年年輕時的模樣。
“華云恒,翁曉龍,華云夢!”
其中的三個老人,正是他的故人,曾與華云飛一同代表星峰出戰太玄大比。
“命主大人!”
三人睜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上一次見到華云飛,還是兩千年前十方修士來拜命主之時,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還能再一次看見。
“起來!”
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即將下跪的三人,讓他們直立起佝僂的身子。
而今的三人早已身在大能之境,是星峰的長老,經歷了一批又一批新人的崛起,教化了一代又一代人,受人尊敬,德高望重。
華云飛目光復雜的看著三人,當年,他還和華云恒有過矛盾與沖突,險些大打出手,到了現在,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皆一笑置之。
他感受到了那種獨立神道之巔的孤獨,或許再過上幾千年,舉世茫茫,將再也見不到一個故人。
到了那時,即使是曾經的敵人,華云飛也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活著。
“命主大人還是那般年輕。”華云夢笑著說道,暗含一聲嘆息,同是一個時代的人,她的青春紅顏已然不再,垂垂老矣,和凡人女子沒什么兩樣,而華云飛卻依舊年輕,黑暗如瀑,豐神如玉,英姿勃發,歲月在其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華云飛聞言,心中不由得一滯,那曾經如花兒一般的年華,似神女一般的面孔,被歲月侵蝕成而今的模樣,讓人不禁扼腕嘆息,感嘆時光的無情。
“我為命主,當主宰世間沉浮,逆轉歲月,為你們奪來不老的容顏。”
這對華云飛來說并不算什么,他僅僅是心念一動,便有時光長河滾滾而來,這是法則所化,將三個老人覆蓋。
很快,白發褪去,皺紋消散,佝僂的背直了起來,沉寂的氣血又開始嘩啦啦流淌,暮氣沉沉的模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神跡啊!”
遠處的星峰修士激動的跪倒在地,摩拜命主,虔誠的低語。
三人真的逆轉了歲月,重回了年輕時代,那烏黑的發絲,根根輕靈,晶瑩潔白的臉頰,仿佛是羊脂玉鑄成,哪里像是活了兩千多歲的人?
他們驚訝的看著自身的變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連忙稱謝,對華云飛行大禮。
可是,華云飛看得出來,三人眼神中暮氣依舊,活了兩千多年,早已經活夠沒有遺憾,與陳風一樣。
“對不起,容我自私一回,再陪我一段歲月吧。”華云飛充滿了歉意,他號稱命主,連命運都能逆轉,但是,有些東西,他也無能無力,就像笑著離開的陳風。
三人感慨萬千,命主這是要與世長存嗎?希望與自己同代的人活著,他們和命主相比,宛如夏蟬一般,連冬天都看不見。
華云飛離開了,與故人告別,來到了星峰重地。
一個蒼老的不成樣子的老者在那里指點年輕天驕,一絲不茍,很認真。
他是華禹,是華云飛的親爺爺,而今已有三千歲高齡了,相當于是一個活化石。
老人過的很清貧,自從卸任星峰之主后,就一直留在這里培養年輕人,大家都知道他是當世命主的親爺爺,對他保持了足夠的尊敬,并且,他經常對眾人講述命主年輕時的故事,滿足了諸多新生代的好奇心,深受人們的喜愛。
忽然,老人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猛的回頭,一眼看到了站立在遠處的華云飛。
“云飛!”
華禹有些激動,很多年沒見到華云飛了,他一個閉關,一個閉眼睜眼就是幾百年,其他人哪里等的起?就是圣人也經不住這樣的消耗。
“爺爺,陪我四處走走。”
華云飛眼中充滿了歉意,他并非是不愿意出來陪伴家人,那建木葉片根莖之事終究只是一個推衍罷了,需要海量的時間來鉆研。
這些年來他在觀察與體悟自己體內的那株建木幼苗,以此來推衍那株大的母根,確保未來能確確實實的洞開,否則天地復蘇就是一個笑話。
華禹微笑著點頭,眼中盡是自己孫子的身影,人生一世,能有一個這樣的子孫,還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華云飛走來,小心翼翼的扶著華禹的一只胳膊,結果,華禹笑罵了一聲,甩開了他。
“臭小子,以為你爺爺不行了嗎?想當年我可是星峰之主。”
旁邊的年輕人看的目瞪口呆,不愧是命主的親爺爺,也只有他敢這樣對待命主了吧。
華云飛忍俊不禁,爺爺還是從前那個模樣,喜歡逞強,猶記得他修煉有成回到星峰離開之時,華禹親自出手要“抓”他回去,只不過,那時的華云飛已經非華禹能敵。
他們走了,來到與星峰相臨的拙峰,見到了李若愚老人,他已經三千多歲的高齡了,卻還在大能境界,堪稱是年紀最大的活化石。
華云飛有些無言,因為李若愚老人說自己正在準備斬道,他始終在打基礎,一步一步前行,而今大限將至,是時候該突破了。
“李前輩還真是沉的住氣,不過他的基礎真的很深厚,比之那些天驕都不遑多讓。”
“我也很佩服他,大器晚成,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華禹真心說道,他還從沒見過李若愚這樣不緊不慢的修士,都快坐化了才準備突破。
他們告別李若愚,離開了太玄,走向東荒大地。
姬家,依舊是那般強大,做為老牌荒古世家,他們始終屹立在東荒大地上,俯瞰群雄。
華云飛的到來讓姬家一陣手忙腳亂,九天十地最強大的人來訪,自然是天大的事,不過,華云飛一切從簡,只是與姬皓月一敘,而后便離開了。
他們行走在東荒大地上,俯瞰這壯麗無比的山河,看著一個個行走在山間的陌生面孔,莫名的有種孤獨。
“爺爺,你可以一直陪我走下去嗎?神道,仙道,哪怕整個大宇宙都化作枯萎的落葉,我們都永遠不朽。”華云飛突然這樣說道,話語中充滿了感傷。
華禹怔怔的看著他,笑著說道:“爺爺能說不嗎?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就算我想在歲月中安眠,你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吧。”
華云飛灑然一笑,不愧是他的親爺爺。
他們走到了搖光圣地,這是舊址,早已經崩裂,地下藏著狠人大帝的帝墳,搖光圣地正是因為在它之上立址,興盛了足足十多萬年。
依搖光圣地而建的搖光城已然不在,只剩下焦黑的城郭殘跡,永遠的消逝在了歷史長河中。
華云飛與華禹漫步在一座遺址廢墟中,訴說著當年的往事,回憶起那段令人心潮起伏的時光,一片唏噓。
當年,他依靠因果系統逆轉搖光圣子,從絕路中殺出一條血路,走過了堪稱最困難的時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可以說,搖光圣地是他成道之地,若沒有吞天魔功,他怎能得到重瞳?怎能在萬物土中吞噬那么多天驕生靈的記憶血滴與殘存本源,走出三生命泉這條路?
三生命泉,貫穿了華云飛的修道之路,是最重要的一個起點。
華禹聽著華云飛的訴說,心中微顫,他知道自己的孫子逃離太玄后會很苦,沒想到竟然這般驚險,幾乎是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掉到刀山火海之中,萬劫不復。
“當年,是爺爺的錯,沒有足夠的力量為你撐起一片天。”他有些愧疚,本來就愧對華云飛,在其幼年時不聞不問,恨鐵不成鋼,到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年少的華云飛獨自闖蕩,無能為力。
“爺爺,這不怪你,少年郎自當走天下,闖四方,功成名就時榮歸故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華云飛搖頭,對于曾經的經歷只當是一種磨礪。
二人又來到搖光圣地新址,在新的搖光之主領導下,這里一片欣欣向榮。
得知命主親臨,搖光之主走出,攜眾長老一齊相迎。
她是一個女子,鐘靈毓秀,有一種特別的美,若九天玄女一般。
華云飛知道這是誰,曾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荒古禁區外,乘坐九龍拉棺而來的葉凡眾人被這個少女發現,帶回了靈墟洞天。
沒有多說,華云飛與華禹走進搖光圣地,直奔深處而去。
最終,他們見到了一個老人。
“命主大人。”
黑衣老人行大禮,他正是當年幫助華云飛吞噬星辰王體的那個大成王者,這么多年,早已經成圣。
至于狠人一脈,因為姚曦的緣故,并未被剿除,即使薇薇上位,也沒有對這一脈大動干戈,當然,對外的說法截然相反。
華云飛點了點頭,雖受過黑衣老人的威脅與恐嚇,但最終還是達成一致,從他這里得到了狠人秘法。
“云沖隕落了嗎?”華云飛像是感應到了什么,這般說道。
“是,一千多前就隕落了,坐化在密室中,我為他立了一座墳。”黑衣老人嘆息,時光無情,誰能一直長青?就連古之大帝也不能永保巔峰,更何況是他們。
華云飛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以寶液幫助黑衣老人洗禮了一番,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翻篇,這是念及他曾照料過姚曦,給予的回報。
隨后,他們離開了這里,走向舊神城,當年繁盛一時的東荒中心圣城,已然成為了一片古跡。
并且,有關舊神城的詭異故事古老相傳,令這里貼上了詛咒之名。
不過,總有不怕死,不信邪的年輕人想到這里來一觀,就如同當初的太初禁區一般,一批又一批精神小伙花費源請老刀把子帶路,要去禁區邊緣看一看,動輒就會死一大片,但是那些年輕人喜歡挑戰與刺激,樂此不疲。
華云飛爺孫二人來到舊神城時,便有一些年輕人在其中穿行。
“當年,你化身成石一,在這里攪動無邊風云,那是何等的少年英姿,至今,世間仍在流傳你的傳說,許多少年欲要復刻你的神話,在新神城大賭特賭,最終賠了個精光,哈哈哈。”華禹大笑,想起了這樁趣事,事實上,他也經常給星峰的年輕人講述這些事,毫無疑問,他把華云飛當成了自己的驕傲。
華云飛也笑了起來,回憶起了少年時的事,這座舊神城是他第一次踏上爭霸大舞臺,那個讓人難忘的月夜,他踏上姜太虛的大道,一步步登上神壇,萬眾矚目,一手壓落圣子,無敵姿盡顯。
“全都隨風而逝了…”
他搖了搖頭,與華禹離開了這里,他們又來到大衍圣地,見到了當年的故人。
大衍圣子依舊活著,沒有像原著一般遭劫,死在葉凡手中,舊神城一役讓他深受打擊,變得無比的低調。
“呵呵,當年真是輕狂自大啊,竟想一只手壓的命主大人抬不起頭來,結果成了永遠的笑柄。”大衍圣子苦笑的說道,飽受外界非議的困擾,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年少的命主一戰過也是一種令人羨慕的經歷。
華云飛與華禹離開了大衍圣地,來到了下一站,紫府圣地,當年的紫府圣女親自出來迎接。
她的體質太過非凡,為先天道胎,天生與大道相合,戰斗起來極其驚人,是一種可怕的體質,瑤池西皇母就是這種體質證道成皇,威震十方。
華云飛雖然與她沒什么交集,但也有過數面之緣,彼此間也算熟悉。
一番交談敘舊過后,他們離開了紫府圣地。
“修行到了這一步,閉關以千年計,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眨眼,再出世時一切都變了,歲月變遷,滄海桑田。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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