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千帆跟左老怪聊了很久,最后把事先準備的一瓶好酒、兩盒好煙、一盒漢東的風鵝帶上,獨自送去左老怪回家。
他還準備了一些糖,但是沒帶,放在家里。臨走悄悄囑咐了左青竹幾句。
左老怪被架得迷迷糊糊,很受用、很得意。
回到家之后,駱千帆繼續恭維著他。夸左老怪家的房子好,夸正在看電視的兩個孩子懂事,還特別打發他們說:“對了,青竹姐姐家里有糖,你們去拿吧。”
倆孩子屁顛屁顛就去了。
得到左老怪和他老婆的許可之后,駱千帆參觀了左老怪家,里里外外都看了個遍,并趁左老怪不注意玩了個小動作。
二十多分鐘后,駱千帆告辭。
離開左老怪家,和在門外等候的左青竹匯合,一起在村里走一走。
已近年關,又是農閑,家家戶戶都沒什么事,所以在村頭、路口聊天說話的人很多。
駱千帆煙不離手,見人散煙,跟誰都能聊上幾句。熱情、真誠、落落大方,見什么人說什么話。
村民們對駱千帆印象不錯,而且一看駱千帆就是個有錢人。
又覺得左青竹上了半年大學,變化非常大,穿衣打扮的檔次提高很多。
只有駱千帆知道,她不是上了大學變化大,是認識了自己變化大。
他們還見到了村長左棟梁。左棟梁四十歲,論輩分,左青竹應該喊他叔叔。
跟左棟梁聊天的時候,駱千帆完全換了一種另外風格,成熟、穩重、侃侃而談,談鄉村投資、談村辦企業,談大西北與東部沿海的差異。
絕不一概否定,而是踏踏實實分析西北地區的產業特點和比較優勢,像一個前來考察的大老板。
又不動聲色地吹牛,說自己爸爸是大企業家,投資了很多工礦企業。就連自己,也一邊上大學一邊搞投資,前段時間剛在昆山搞了個大項目。
駱千帆還“不小心”從兜里帶出一張折疊的報紙——上面刊登了鐘華仕新項目奠基的照片,駱千帆赫然在列。
本來是想帶出來在左青竹家人面前裝裝逼的,沒用上,現在拿給左棟梁看。
左棟梁本來還有些懷疑,覺得駱千帆在吹牛,等看到報紙上的駱千帆,頓時肅然起敬。
暗暗想著,怪不得東部沿海城市那么發達,連這么小的孩子都開始投資,不發達才怪。
駱千帆還說,如果將來和左青竹能成,最近一兩年會在這里搞投資,至少投資一兩千萬,吊足了左棟梁的胃口。
要知道,全村沒有一家企業,硬要算的話,村里有一家“豆腐坊”。
別說全村,全鎮沒有一家投資過百萬的企業,全縣沒有幾家千萬級的私企項目。
前段時間,縣長帶隊到東部沿海招商,一無所獲,特別郁悶。
如果村里能上一個千萬級的投資,等于在全縣放了一顆大衛星,他左棟梁說不定能得到縣長的接見,連祖墳都得冒青煙。
一旦有所求,左棟梁就再也直不起腰了,直接稱呼駱千帆為“駱老板”,邀請他中午到家里來吃飯。
駱千帆爽快地答應了,不過要回家先換個衣服。
左棟梁先陪著駱千帆和左青竹送先回左青竹家里,一路夸獎左青竹找了個好婆家。
見到程素貞,又說她的苦日子熬到頭了,以后就要過好日子了。
最后囑咐程素貞,中午一起到他家去吃飯。
程素貞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見村長主動恭維駱千帆,還上門說好話、邀請吃飯,足以說明駱千帆是個有本事的小伙子。
在左家聊了很久,左棟梁內心滿懷著“放衛星”的希望離開。
回家之后,趕緊讓老婆準備飯菜,把好吃的都準備上。
左棟梁憧憬著,如果能在吃飯的時候讓駱千帆把投資的事情給定下來,就給鎮長打個電話報告好消息,以后連鎮長都得恭維著自己了。
越想越覺得天高路闊有盼頭。
他哪知道,駱千帆接觸他,就是為了借一把刀!
左棟梁這邊飯菜都快做好了,村里有人飛跑過來報信:“趕緊去看看吧,左老怪又欺負青竹她媽了!左青竹的男朋友要離開這里,說什么不會再來投資了!”
左棟梁當時就瞪起了眼睛:“這個左老怪,凈給老子惹事!”
他飛也似的往左老怪家的方向飛奔,遠遠地就聽到左老怪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像頭拴不住的叫驢。
與此同時,左老怪的兩個兒子從兩個方向跑過來,看上去氣勢洶洶,要為他爹出頭。
左棟梁叫住他們,罵道:“你們干什么?每次吵架不賴左老怪。我警告你們,如果左老怪壞了村里的好事,你們一家子全給我搬走,死了都不許埋在村里頭。”
左老怪的兩個兒子一看勢頭不對,立馬慫下來,跟在村長后面進了左老怪的院子。
左老怪正在院子里亂蹦:“…冤枉人!胡說八道!一家子連個帶把的都沒有,也敢在老子頭上撒尿?”
駱千帆和左家母女三人站在院子里,駱千帆苦笑搖頭,程素貞三母女都氣呼呼的。還有很多村民聚到院里院外看熱鬧,竊竊私語。
“左老怪,你吃飽撐的!”村長左棟梁大吼了一聲。
左老怪像是見到了親人:“你來得正好,這個小雜種冤枉人,說我偷他錢包,還要搜我的家!我是那種偷人家東西的人嗎?”他指著駱千帆告狀。
左棟梁嫌惡地瞪他一眼,心說你他媽不就是個偷雞摸狗的人,要不然人家駱老板會無緣無故地冤枉你?
罵完左老怪,立刻討好地望著駱千帆:“這個…什么情況啊這是?”
駱千帆不慌不忙地說:“我的錢包就放在左青竹的家里,今天上午就只有他和他的兩個孫子去過一趟,我的錢包就丟了…我來找他問一問,結果沒說幾句,他做賊心虛,尥著蹶子罵人。
“這樣吧,村長,你告訴他,錢包里的錢我不要了,只要把我的身份證、機票還給我就行了,行不行?”
話音未落,左老怪更加暴怒:“你少來這一套!我左老怪從不干偷雞摸狗的事,誰冤枉我也不行!”
駱千帆求助的眼神望著左棟梁:“村長啊,村里要都是這樣的人,我哪還敢來投資啊…”
這一招簡直就是撒手锏,左棟梁指著左老怪罵道:“老怪!也別說冤枉不冤枉,人家遠來是客,咱西北人做事敞亮,讓他搜一搜不就行了?
“再說了,就算不是你,萬一是孩子不小心帶出來的呢?”
左棟梁不待見地瞅了一眼左老怪的兩個孫子,這兩個倒霉孩子,打小就沒一個手腳干凈的。
“不行!”左老怪不同意,“我家是說搜就搜的?誰敢搜我把他狗腿打斷。”
左老怪的兩個兒子也都不同意搜家,但是他們都看出左棟梁對駱千帆很客氣,所以也都不敢來硬的,一唱一和地做左棟梁的工作:
“棟梁哥,誰丟了東西都來搜我們家,這沒道理啊。”
“就是,如果我家丟了東西,去你家搜,你怎么想?”
左棟梁哼了一聲罵道:“你倆給我滾一邊去!你爹什么人非讓我說出來嗎…”
噼里啪啦一頓罵,罵得左老怪兩個兒子蔫頭耷拉腦。
駱千帆笑了笑,對左棟梁說:“村長,你別為難了,報警吧,咱也不冤枉好人。”
“別別別”,左棟梁阻攔,他不想村里的事鬧大把人丟到鎮上,“你放心吧,交給我…”
左棟梁指著左老怪罵道:“你別尥蹶子!這樣,我來搜,你攔著就是你心里有鬼,我饒不了你!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