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和賈璉的談話 大明宮,養心殿。
御案后,景隆帝的面色有些不好。
原本定國公徐圃給他送了一份大禮,只要拿下這份大禮,那他手中的兵權就會增加不少。
作為一個皇帝,若是沒有兵權,無疑是很難睡好的。
景隆帝自從登基成為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么將兵權拿到手里了。
現在好不容易定國公愿意上交兵權了,雖然知道很大可能是徐家想要自保,但是即便如此,景隆帝也是萬分的高興。
徐家在軍中的勢力,一直都讓景隆帝有些心憂和煩心。
定國公手握著兩個邊鎮的軍權,還有著三個地方的軍權,再加上在京營和的一些舊部,可以說是不少了。
只要再拿下這些兵權,那景隆帝就不會再擔心幾個王爺挑事了。
畢竟任何一個王爺,只要拿下定國公手里的兵權,那基本上就有著和自己一博的資本了。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定國公愿意上交兵權了,可太上皇那邊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
在退朝之后,定國公徐圃便去了太上皇住處,可是直到定國公離開了皇宮,太上皇處都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這讓景隆帝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冷靜下來,甚至又沉重起來。
因為他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即便是定國公的兵權收回來,那自己手中也無人可用。
太上皇能夠將京營交給賈璉,那是因為賈璉是賈代善的孫子。
而賈家的那些舊部和故交,雖然聽賈璉的,但同時也聽太上皇的命令。
畢竟就算是賈家的故交故舊,但也要記住,賈代善本身就是太上皇的心腹,所以賈代善的人很多都是太上皇的人,所以無論怎么換,只要自己的人沒頂上去,那都無用。
賈代善生前就是太上皇的第一心腹,要不然,太上皇也不會讓賈代善去執掌京營,后來還去掌管了禁軍和御林軍。
可以說賈代善一聲都在執掌京城的兵權,太上皇時期,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就只有賈代善。
所以,賈代善提拔的一些將領,恐怕不少都可以說是太上皇的人。
也就是賈代善的一些舊部和親兵出身的將領,才對賈家比皇家要親切。
想到這里,景隆帝也不得不佩服太上皇。
自己這個父皇,還真的是有魄力,能夠將京城的兵權交給一個人執掌了二十多年,這絕對不是一般皇帝能夠做到的。
論起施恩來,景隆帝遠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許一些將領將自己的家屬接過去,這對于這些將領那就是天恩。
而這對景隆帝來說,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將領們,即便是換了地方,甚至是回了京,那依舊也是太上皇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面,總算有景隆帝一份恩義在。
但這份皇恩,其實也有限的緊。
東風無法壓倒西風時,作用也就沒那么大了。
至于太宗一脈勛貴和定國公的人,即便是調換下來,那對于景隆帝也是無用。
原因很簡單,景隆帝夾帶里沒人…
挑來選去,最終不是太宗一脈的勛貴就是太祖一脈的勛貴。
稍微有利的,或許就是可以利用兩脈勛臣中間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攏,挑撥對立,使得雙方力量平衡起來。
可是,何其難也…
景隆帝嘆息一聲,突然又想到了定國公在朝堂上嘲諷賈家和賈璉的事情,當時事情太多,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事后卻是反應了過來,定國公此舉,應當是給自己吃個定心丸,表示徐家和賈家絕對不會有來往。
想到這里,景隆帝也不得不感嘆,還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不死的,還真是個狐貍。
不過這也好,徐家和賈家沒來往,那自己也沒必要再多計較,就看定國公這個老貨怎么去和冠軍侯交代…
賈璉從宮里出來,便坐馬車在京城里轉悠著。
別人需要坐衙,賈璉不用,畢竟賈璉的職位是京營節度使,而京營賈璉也只是五天去一次,其他的都交給了其他的將領。
在一家酒樓吃了飯之后,賈璉這才坐上馬車準備回府。
馬車車輪壓在青石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馬車內,賈璉將頭枕在了晴雯一雙豐腴圓潤的大腿上,想著事情。
忽然,賈璉覺得有些累了,便將臉轉向里面,埋在柔軟的腹間,雙手環抱纖腰,小睡起來…
晴雯的俏臉,一片滾燙…
“侯爺,侯爺,到家了!”
馬車已經停下,晴雯感受著腹部浸來的一股股熱氣,身子酥軟,此時驚醒,忙輕輕搖了搖賈璉,小聲喚道。
賈璉無奈的說道:“讓馬車直接進去。”
晴雯聞言連忙對著外面說道:“侯爺讓將馬車趕到府里去。”
外面傳來了賈璉清兵曹威的聲音:“姑娘,林之孝林管家在門口等了半天了,說府上老太太讓侯爺回來之后去那邊說話。”
晴雯聞言連忙輕輕推了推賈璉,小聲的說道:“二爺,老太太叫您去府上說話、”
賈璉皺了皺眉頭,直接說道:“不去!”
晴雯將話傳了出去,外面安靜了片刻之后,林之孝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二爺,林家姑老爺也來了,都在榮慶堂等著您呢。”
賈璉無語。
不過賈璉也知道,應當是今日定國公在朝堂上所說之事,讓林如海也有些坐不住了。
不過想想也是,兵權,一直以來都是讓所有人都忌憚和羨慕的東西。
定國公手里的兵權已經足以讓皇上重視了。
連皇上都要重視了,其他人坐不住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只是他沒想到,就連林如海都坐不住了,可見定國公今日所言之事,有多重要。
想到這里,賈璉便嘆了口氣,說道;“那就掉頭去榮府吧!晴雯,你先回府吧,等爺我回來之后再犒勞你!”
晴雯紅著臉點了點頭,連忙下了馬車,走進了府里。
很快,馬車便掉頭想著寧榮街而去。
賈璉無聊的坐在馬車上,說實話,賈璉并不喜歡坐馬車,只不過在京城騎馬,比坐馬車還要無聊,畢竟即便是騎馬,你也不能像是電視劇中演的那樣,在城中狂奔,賈璉又不是那等拿人命不當回事的人。
可騎馬若是慢了,也就沒什么意思了,還不如坐馬車舒服。
很快,外面林之孝便大聲的說道:“二爺,到府上了。”
下了馬車,進了榮國府,賈璉便朝著榮慶堂走去。
來到榮慶堂里,老太太和林如海,以及賈赦,賈政都已經在里面等待著了。
和幾人見了禮之后,賈璉便看向了林如海:“林姑父今兒怎么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著賈璉道:“還是為了大朝會的事情,今日大朝會,你怎么看?”
賈璉想了想,道:“林姑父是說,今日定國公所言之事?”
林如海點了點頭:“是啊,今日定國公在朝堂上所言之事,勢必會在京中造成一些影響,你的意見對于皇上很重要,所以我就來問問你是怎么想的?”
賈璉笑著說道:“定國公所言之事,雖然是大事,但和我們好像沒什么關系,況且我看不少勛貴似乎很不滿定國公的話,所以這事還有待商榷。”
林如海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雖然話是如此,但是這事確實太過重大,畢竟定國公手中的兵權并不少,兩個邊鎮,三個地方,再加上其在京營的人脈,足以讓任何人動心了。”
賈璉搖了搖頭,說道:“姑父,定國公手中雖然有兵權,但是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和徐家是一路的,也很難確定,畢竟定國公老了,要說那些人沒其他的想法,我是不相信的。”
林如海聞言若有所思,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即便如此,但你也要想好才是,若是皇上真的想要拿到定國公手里的兵權,恐怕還需要你出馬才行,到時候你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賈璉皺了皺眉頭。
林如海見狀,繼續說道:“朝堂之爭,一向殘酷,而此時的朝堂,雖然看起來表面平靜,但是暗地里卻已經是腥風血雨了,不瞞你說,最近來我府上套交情拉攏我的人已經有十幾個了,要么是某個王爺的人,要么是某個異姓王的人,還有皇子也參與其中,可見現在的朝局有多么的激蕩。”
賈璉還沒說哈,賈母就有些心驚道:“朝局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林如海點了點頭:“聽聞,太上皇前兩日,身體似乎是有些不好。”
眾人恍然,難怪如此。
賈家現在已經脫離了朝堂的核心,除了賈璉,其他人都難以獲得第一手消息,而對于賈璉來說,這些消息都沒什么用。
畢竟只要上位者不傻,就覺得不會對自己這樣一個萬人敵武將動手。
賈母一時間也是有些慌了神,賈家能夠保持現在的體面,除了靠賈璉外,就是靠太上皇,畢竟只要太上皇還在,那賈家就能打著賈代善的招牌博得太上皇的關注。
要是太上皇沒了,那賈家就只能靠賈璉和宮里的元春了。
到了那時候,她老太太在府上的話語權就更低了,這可不是賈母想要的。
看到眾人有些心驚和恐慌,林如海是不由得搖了搖頭,這賈家,若不是出了個璉兒,還真是要沒落下去了。
一邊想著,林如海一邊說道:“老太太也不用擔心,無論朝中發生什么事,只要璉兒沒事,賈家就不會有事,現在整個朝堂上,無論是宗室諸王、朝中大臣、武勛親貴,都不會無故的招惹璉兒,更何況現在整個開國一脈的勛貴們,都綁在璉兒的身上,老太太不用過多擔心。”
賈母這才反應了過來,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明白,璉兒怎么就有如此大的能量了?
來到書房,林如海看向賈璉問道:“你可知道,今日定國公在朝會上,上書建議,調換九邊主將之事,意欲何為?”
賈璉聞言笑著說道:“無非是向皇上示好罷了。”
林如海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也不全是,這調換九邊將領,對于皇上來說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為皇上現在手里可用的武將不多,能夠擔得起九邊重任的就更少了,所以定國公此意對朝廷是好事,對于皇上,卻是用處不大。”
賈璉點了點頭:“也對,不過即便如此,皇上也會領他的情,也不知道這老賊的兒孫做了什么,竟然讓他如此做法,此舉可謂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林如海笑著說道:“這才是老國公的聰明之處,老國公一生歷經三代帝王,在朝堂上站了四五十年,門生故舊遍天下,再加上手握兵權,身邊圍著太宗一脈的勛貴,可以說很是礙了皇上的眼,只要定國公一去,皇上早晚都會清算徐家的,而定國公現在這么做,無疑就是將徐家手中的兵權交了出去,這兵權無論是誰得了,那都和徐家無關了,然后還得罪了太宗一脈的勛貴,此舉肯定會有不少的太宗一脈的勛貴和徐家漸行漸遠,再加上定國公和賈家和你交惡的事情,這無疑是保存了徐家的未來,哪怕是以后難以站穩朝堂,但是卻不會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這才是定國公想要的。”
聽到這話,賈璉倒是有些無語:“這老賊,原來是拿著我當了個梯子。”
林如海聞言好笑的看向賈璉:“你以為呢?定國公如此老奸巨猾的人物,怎么可能會去無緣無故的得罪你這個在朝堂上的新貴,哪怕是得罪內閣閣老,他也不會愿意得罪你,因為閣老還有被拉下去的希望,而你,只要你不造反,不出事,那朝堂上就有你一席之地,所以說,定國公在朝堂上和你爭鋒,那就是演給皇上看的,皇上雖然當時沒反應過來,但想必現在也應該反應過來了。”
賈璉笑道:“我就說嘛,這定國公怎么會突然發神經針對我,原來還真是拉著給他演戲啊。”
林如海有趣的看著賈璉,問道:“那也要你不在意才行,不過我想定國公府的禮物應該已經送到你府上去了。”
“畢竟他只要給皇上表明這個態度就行,而不是想真的得罪你,得罪你比得罪皇上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