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林如海和江南甄家 薛姨媽聞言忙笑道:“還要聽璉兒仔細說說、”
賈母等人也是看向了賈璉,只聽賈璉說道:“蟠弟的事情我給他兩個選擇,一個是去軍中,由我的照顧,三十歲當個五品的將軍還是沒問題的,若是立下功勞,四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進了軍中,就要按照軍中的制度來訓練,就怕蟠弟受不了這個苦,另外去軍中也有打仗的可能,畢竟朝廷現在還算不上是四海升平,所以隨時都有可能打仗。”
賈璉說完便看向了薛姨媽,薛姨在聽到進了軍中三十歲就能夠當個五品的將軍之后,一臉的激動,可是在后面聽到會受苦,甚至有可能會去打仗的時候,直接臉色便變了。
“璉兒,真的有可能會打仗?”薛姨媽擔憂的看向賈璉。
賈璉點了點頭:“不好說,運氣好,十年八年都不用打仗,運氣不好或許明天就有可能有敵人入侵的奏折出現。”
聽到這話,薛姨媽一時間有些猶豫,想了想,便看向賈璉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這第二條路便是進五城兵馬司,和京營相比,五城兵馬司相對較安全一些,畢竟五城兵馬司只是負責京師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門,不過缺點就是進了五城兵馬司想要升上去會很困難,可能干個十年八年,都難以成為七品官。”
皇城,大明宮。
養心殿。
春日臨近,午時的天氣愈暖。
景隆帝坐在御案后,看了看林如海的氣色,笑了笑,道:“看來這幾天修養的還不錯,戶部那些破事,沒擾亂愛卿的心。”
林如海微微笑道:“戶部原被他們握在手里,上上下下鐵桶一樣,臣自揚州而歸,借著皇上的龍威,才勉強破開一條縫,將司務廳掌在了手上。只是,除了司務廳外,還有南、北檔房、督摧所、當月處、監印處,并掌鑄錢的錢法堂、寶泉局,掌庫藏的戶部三庫,掌倉儲及漕務的倉場衙門,以及宗室的俸餉處、現審處、飯銀處、捐納處、內倉,都在他們手中,更不用提十四清吏司了。他們聯合起來,架空臣,原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景隆帝面色凝重道:“愛卿,雖然時日尚短,不好急于一時,但愛卿還是要盡可能快的,將戶部盡早攏在手里!最起碼,戶部三庫里的銀庫,要早早收拾利落了。不然,好不容易將虧空收回來,那起子混帳轉過頭去就花出去,豈有這等道理?朕還聽說,宗室的俸餉處的員外郎幾次登門,跟你討餉了?”
林如海呵呵一笑,道:“皇上,何須為臣擔憂這些?彼輩不過還是官場上那一套笑里藏刀,借刀殺人,隔山打牛的路數罷。皇上且寬心,您日理萬機,已十分不易,若是臣這點事再讓皇上費心,那臣這些年,也白歷練了。三庫那邊,一共九個主事,臣雖然只聯絡上三人,勸他們棄了暗,投了明。但是,只要能看顧住銀庫,不準他們妄動,其他的暫且不急。臣已持戶部大印傳過公文,動用國庫銀子,超八百兩之上者,無臣之令印,不準開庫。臣正等著他們私放戶部庫銀呢…至于俸餉處的人,也都讓臣打發回去了。臣奉天子命,總掌戶部部堂,豈有事事由臣來親自解決的道理?”
景隆帝聞言,忍不住高興笑道:“愛卿歷練多年,已領悟了舉重若輕的為官之道,實在了得!看來,不歷州縣,不入臺省的規矩,還是有道理的。好!戶部的事,朕就全權交給愛卿了,再不過問!”
頓了頓,又道:“愛卿,兩江總督孫克凡,一月內給朕上了三道密折,彈劾江蘇巡撫吳醉,貪贓枉法,賣官鬻爵,結黨營私,毫無底線,將江南官場糟蹋的一塌糊涂!愛卿在江南多年,以為這吳醉,到底如何?”
林如海聞言,斂起面上的微笑,皺起眉頭道:“吳醉啊…回皇上,臣對此人還真不是很了解,但江南官場上,貪腐橫行,確有此事。不過,孫大人是久歷官場,見慣風雨之人。等閑昏官庸吏,還不至于讓他一月內連上三道密折彈劾。由此可見,那吳醉必定是十分過分了。”
景隆帝臉色陰沉,道:“吳醉,還有那個江南提督王可化,求到了甄家頭上。甄應嘉那個蠢貨,居然還有臉上折子替他們說話!不知死活的東西!”
林如海聞言,眉頭愈發緊皺,輕聲嘆道:“甄家…有些麻煩。”
吳醉、王可化,原就是景初舊臣。
哪個封疆大吏,不是天子的心腹之臣?
若說這兩個已經有些棘手,那甄家就更麻煩了。
甄家,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和太上皇的家生子一樣。
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
甄家已故奉圣夫人對太上皇有十年撫育之功,太上皇幼時最艱難的時日,是甄家奉圣夫人,以無微不至的慈愛護佑了他。
念及這份恩情,太上皇六次南巡,四次住在甄家,當著隨駕王公百官的面,指著奉圣夫人言其為“吾家老人”。
奉圣夫人在時,每年生辰之日,宮里并諸王府,不知多少禮送來。
甄家從父祖起,在江南坐鎮多年,以為天子耳目。
這等圣眷,也奠定了甄家成為江南第一家的底蘊。
即便是現在奉圣夫人過世已久,可只要太上皇在一日,就真的不好動甄家…
“不過,臣有一法子。”
眼見景隆帝臉色黑成鍋底,林如海心中都為之憋屈,他沉吟稍許后,微笑道。
景隆帝忙問道:“愛卿有甚么法子?”
林如海笑道:“皇上,湖南巡撫鄭思敏,算起來,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之臣,但在景初舊臣中,此人勉強算是一股清流了。雖然難免和光同塵,但就臣所知,其在任上,興教化,修水利,重農桑,可算一個干臣。皇上何不將其調入江南為巡撫,再將吳醉以升官之名招回京來,查辦之!”
“鄭思敏?”
景隆帝想了想,道:“朕記得,他和你,也是同年罷?”
林如海點頭道:“正是如此,臣才敢舉薦他。雖然鄭大人遠無法和韓大人半山公相比,但想來應該能在韓大人的容忍之內。有他居中當緩沖,半山公拾掇起江南官場來,也不至于發生過大的動蕩。”
景隆帝聞言,若有所思的緩緩頷首,正這時,忽見一紅衣大太監捧著一特制皮匣進來,躬身道:“萬歲,湖南巡撫送來的緊急密折到了。”
景隆帝聞言一驚,和同樣驚詫的林如海對視一眼后,忙讓內侍取了來,戴權仔細檢查過火漆口后,方再用金鑰打開皮匣上特制的鎖,取出密折,獻給了景隆帝。
景隆帝打開一看,眼睛登時一亮,哈哈大笑道:“林愛卿,你所言不虛,你所言不虛!兩湖,終于下雨了!哈哈哈!下雨了!”
五省大旱,最可怕的,便是兩湖大旱。
兩湖乃國之糧倉,一旦下雨,就不會再發生傾國之難了!
榮國府,榮慶堂。
賈璉到來時,賈母正在勸解賈政。
無他,賈環回來了…
算算日子,也就二三天的功夫。
看到賈璉進來,賈環的臉色明顯又慘白了分,低著頭,吊著膀子跪在那。
賈政面色也難看之極,看到賈璉,居然大感慚愧,一副無臉見人的樣子。
反倒是賈母和王夫人,面上都帶著微笑…
賈璉先與長輩見了個禮,又和賈母身旁的黛玉對視一眼后,方轉頭看向賈環,問道:“這是堅持不下去,當了逃兵?”
說話間,發現身后有劇烈喘息聲,回過頭去一看,便見探春一雙俊眼中,氣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賈璉呵呵笑道:“三姑姑氣甚么?族學里面原是這樣,能成才的畢竟是少數。大浪淘沙,把渣渣都淘干凈了,留下的便是真金。眼下里面有大幾十人,最后能留下三五個,賈家都是賺了。”
這也是勸慰人的?探春怒道:“別人都能留下,偏他留不下?”
賈環小聲嘟囔道:“那些教官不是人,卯時初就又打又罵的叫人起來,飯也不給吃就讓跑步。跑到最后的,也不給吃飯。跑完后還讓站著,太陽底下站那么久,有身子骨弱些的,都暈倒了,蘭哥兒第一天就暈倒了…”
“啊?!”
李紈才聽到此事,原本還有些看著笑話的心,一下攥在一起,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差點跟著暈了過去。
賈母和王夫人也大吃一驚,忙道:“蘭小子如何了?”
賈環道:“被送去歇息了一個時辰,下午還跟著一起站。”
不等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的李紈開口,賈母就一迭聲道:“這還了得?這還了得?快快接了回來,快快接了回來!”
賈璉擺手道:“老太太聽他胡咧咧!如蘭哥兒那么小的,剛開始跑也只跑個千余步,站不過一柱香功夫。族學里三個老郎中坐鎮,吃的喝的極為講究。雖吃些苦頭,能有甚么危險?不過管的嚴些,像賈環這樣的,站也沒個站相,坐也沒個坐相,估計被罰的狠一些,但也都適度而止,出不了甚么大事。”
李紈哭道:“人都暈過去了,還說沒事…”
賈璉道:“暈過去怕甚么,一會兒不就醒過來了?大嬸嬸,蘭哥兒被你養的太弱了些,只是讀書,身子單薄的太狠了。如今在學里,先鍛煉上幾個月,回來你再看看,一準兒結實。族學如今一個月的花費嚼用,比過去一年還多,滿神京城各家私學去看看,再也沒比賈家族學更好的了。我手下那些人,唯有立下極大功勞的,才有資格進去學習。大嬸嬸別被賈環這壞小子給誆騙了,一時糊涂出來了,再回去,卻是難了。”
“璉弟,果真回不去了?”
賈璉話音剛落,李紈還沒說甚么,探春就急著站起來道。
賈璉搖頭道:“族學如今算是以軍法在管,逃兵回去怕是連命都要丟了。”
探春怒視賈環一眼后,張口想向賈璉求情,不過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就轉頭看向高臺上,撒嬌叫了聲:“好姐姐!”
“噗!”
鳳姐兒看了半天熱鬧,這會兒見此,登時大笑出來。
賈母、薛姨媽和姊妹們,也無不跟著大笑。
黛玉俏臉暈紅,似蘊著朝露的星眸里滿是羞意,啐道:“你沖我說甚么?”頓了頓又道:“環哥兒自己出來了,他并不愿回去。”
探春修眉一豎,道:“他敢!老爺、太太也斷不能容他在外面胡混!”
賈璉提醒道:“怎么容不得,正好和寶玉作伴兒啊,哥倆好!”
原本就躲在王夫人身后頭也不敢抬的寶玉,這會兒恨不能吃掉這廝。
探春搖頭道:“這如何能比?”
卻沒也直白說出如何不能比來…
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
王夫人心里也滿意,探春能看明白,寶玉和賈環不是一類人…
見黛玉看了過來,賈璉笑道:“也罷,就給三妹妹一個體面。不過上半年確實不能回了,再等等,半年后,蘭哥兒出來了,大家看看他長進成甚么樣了,不用我們費口舌,但凡有長進心的,自己也要鬧著去了。到那個時候還不想去的,你就是逼著他,早晚還得當逃兵。”
李紈聽了這話,心中既擔心又期盼,問道:“璉弟,這果真能成?”
賈璉擺手道:“成不成,半年后便可見分曉。我看人不會錯,大嬸嬸且等著吧,蘭哥兒早晚給你請一個誥命回來。”
這話說的李紈又哭了起來…
眾人好一通勸后,賈政領著灰頭土臉的賈環離開,想來少不得一頓家法伺候。
等賈老二離開之后,賈璉這才對黛玉等人說道:“咱們去侯府,商議一下下月初一太平會館開業的事,里面包括你們的門鋪!”
此言一出,姊妹們登時心動了,紛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