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時間,4月18日,下午4點40分,申城浦東國際機場。
低調回歸的內地首富遭遇了最高調的媒體規格。
方卓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每一個手勢統統都被閃光燈圍繞。
咔!咔咔!
當內地首富面對來自外媒記者非常規的帶話,當他親口說出打錢意味的話,閃光燈的頻率更快了!
咔咔咔咔咔!
這毫無疑問是方總變相承認了他對易科股票的知情乃至設計,或者說,預謀!
就如同這個記者幫人帶話一樣,一切都是那么的非常規!
不是易科正在被做空嗎?
怎么就忽然一下子變成…變成…好像是易科反手做空對面一樣?
現場擁堵的記者們來自各路不同的媒體,但高的如央視,也一樣被擠在人堆里,他們心里現在全是類似的念頭,也全是過去十一個小時里被網絡信息轟炸出的疑問。
這個事明明是那樣那樣,怎么突然是這樣這樣?
就在慶子號在空中飛行的11個小時里,海外信息已經提前登陸華夏。
易科臨時發布會是紐約晚上十點半,但這個時間正是華夏上午的十一點半。
所以,中文互聯網很快接就收到來自大洋彼岸的信號。
十一點半之前,中文互聯網關于易科和方總的信息還是「遭遇挑戰」「方總黯然飛走」「方總拋棄了易科」「易科股價本周下跌」…
猛然一下子,風向全變了!
就你們挑戰易科啊?
方總前面飛,機構后面追!
易科股價下跌、跌、跌…爹?
中文互聯網集體懵圈,讓我仔細看看怎么個事?
半年前的期權鎖定?可支配股權九成?做空倉位高于市面流通股?
雖然還很懵,但是似乎能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外網的關鍵信息一經證實,華夏互聯網的相關科普迅速浮了上來。
什么是做空倉位?什么是股票軋空?什么是追加保證金?
以及,易科股票面臨的情況、方總的身家、機構的后果…
信息很猛很雜,但傳遞出一個很重要的概念,這次做空易科的機構們要倒大霉了!要倒血霉了!
經過簡單科普的網民大致清楚發生了什么事,迅速開始自發地收集過去一段時間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外網嘲諷的「方總語錄」。
同時,他們注意到不少網站在默默下架易科的相關專題。
就在十一點半的時候,企鵝門戶剛剛刊登了易科面臨的嚴峻挑戰報道,不無遺憾惋惜,很是頭頭是道,中間還夾雜著對方總的一點點主觀評價。
但是十分鐘之后,這樣的報道消失不見,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不過,這沒有逃過網民的眼睛,他們迅速地制定合訂本,以此來迎接方總的回歸。
相較于中文互聯網逐漸掀起的洶涌浪潮,媒體們的動作就更快更熱情了。
這樣的新聞,這樣的當事人,這樣的輿論反轉,他們最愛這個!
更何況,外網貼心的連方總的航程信息都貼出來了!
這不第一時間把方總死死地堵住,還能對得起新聞工作者的身份嗎?
「方總,方總,你剛才說的話代表著什么?」
「方總,易科股價未來會怎么樣?」
「方總,聽說有機構打算起訴易科,你對此怎么看?」
「方總,你為什么這個時間回國?」
記者們團團圍住,興奮的發問。
方卓簡單 回了兩個問題,但這時候其實還不想做過多的回應,仍舊希望等事情進一步落地之后再談談心得體會。
采訪擁堵,機場開始出動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
方卓身邊的安全助理們也奮力撐出空間。
眼看方總可能真要堅決的離開,眼看難能可貴的第一信息只榨出這么一點,終于還是有人慷慨出頭了。
一位人群中的記者悲憤地喊道:「方總,方總,我是新浪的!」
方卓停下腳步,順著滿含熱烈情緒的聲音看了過去:「唔。」
新浪股價跌了多少來著?1520
也不少了。
終歸是自家人。
方卓抬抬手,和藹地說道:「來,給這位朋友一點空間,到前面來,我今天事情還比較多,確實時間有限,大家不要擁擠,也不是多大的事。」
新浪記者昂首挺胸地擠到第一排,亮出記者牌——新浪財經郭高冉是也。
「方總,你為什么會在半年前買入易科的看漲期權?」郭高冉問了縈繞在很多人心里的問題,也讓現場記者都眼前一亮,新浪確實上道,不愧是被方總拿到當籌碼的公司。
方卓輕松地答道:「金融危機下的易科市值被低估了,我一直對易科有信心,我是創始人,看漲公司股價不是很正常嗎?」
郭高冉咧咧嘴,直白地說道:「方總,大家想聽的不是這個。」
方卓看了眼面前的這位新浪記者。
郭高冉心里忽然有點虛,方總心狠手辣,別人不知道,新浪老員工還不知道嗎?
方卓終究還是考慮到新浪這次的積極主動,淡淡地說道:「那你們想聽什么?」
「咔咔咔」的閃光燈聲中,郭高冉換了個方式提問:「方總,你為什么會在那么早的時間…就對易科進行布局,這有什么講究嗎?」
「也沒什么講究。」方卓想了想,還是給出稍微正面的回應,「除了看好公司,我也怕別人找我切磋。」
記者群有些騷動。
是啊,方總說得對。
別人不來找方總切磋,方總能切別人嗎?
這一次真就是被動防御生效了!
方卓繼續說道:「眼下的局面,易科遭遇的困境,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最希望的是易科做出讓消費者喜歡的產品,關于機構對易科的做空,我很早也就說過。」
「我們見多識廣的投資者不會受到帶有既得利益的片面、積極和未經證實的報道的影響。」
「所有做空機構對易科的看衰,他們自己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聳了聳肩:「如果有些機構真的連他們自己都騙,我只能說,這是咎由自取,自食惡果。」
早就說過,早就說過,不讓你們做空,你們非做空!
看看吧,咎由自取,自食惡果!
趕快打錢!
「至于易科接下來的路,我仍舊希望大家不要過度的關注金融市場的表現,易科是一家踏實肯干的公司,我們只是做產品賣產品,如此而已。」方卓在記者的視線之下說著符合自己身份的話,又委婉的說道,「我和易科只是拿自己應得的。」
我方卓向來與人為善,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他最后給了各位記者拍照和攝像的時間,再沖大家點點頭,示意就此結束。
機場安保和助理們已經清理出空間。
方卓快步走向電梯。
記者們被擋在后面,仍舊在大聲提問。
「方總,再說兩句吧。」
「方總,你會交割股票嗎?」
不知人群 中是誰還喊了句:「方總,我已經去做空諾基亞了。」
方卓被這么一句逗笑了,趁著電梯關門,笑著沖大家擺手。
電梯通往地下車庫。
《華夏證券報》的記者陶若虹仍然跟在身邊,她仍舊沒太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好像有個大概的輪廓出現在面前。
翻轉了?
易科讓做空機構吃虧了?
這是方總的早有預謀?
「方總,你在飛機上不還說,還說,易科需要這個?」陶若虹想起自己真摯的腹稿,想起自己的論調,想起自己在飛機上的提問。
當時的方總是什么表情來著?
方卓頷首:「易科需要這個,需要成長和驚濤駭浪。」
「驚的是別人,駭的是別人,是嗎?」陶若虹緊緊盯著方總,「你還說你不后悔…」
方卓再次頷首:「嗯,我不后悔,我希望別人后悔。」
陶若虹:「…」
地下車庫停了好幾輛易科的車,給證券報的兩位也準備了一輛。
「謝謝《華夏證券報》對我和易科的關心,當我在美國知道有老朋友在身邊,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溫暖的。」方卓上車前說道。
陶若虹苦笑,意有所指的說道:「方總,我們還是希望下次你嘴上也說,不管如何,我們都希望易科能夠更加健碩的成長。」
方卓最后和這位記者握手,瞧見電梯那邊又有記者跟著下來了。
他微笑致意,上車關門。
車隊緩慢駛離,后面有媒體的車同樣跟了上來。
不過,人到申城,沒那么多顧慮,相信很快就會清靜下來。
方卓坐在車里,呼吸著故鄉安全的空氣,默默用手機回復海外和國內一些老朋友的關心。
到了現在,金融層面已經沒什么問題,該鎖定的鎖定了,該通知的通知了,唯一仍有疑慮的是這兩天之內會不會有來自其他層面的變化。
方卓在離開紐約之前專程知會過盧沛寧,現在,對方也應該清楚這里面的合法利潤是怎么來的了。
同樣應該知道,這份合法利潤的規模是什么樣。
所以,保護優秀企業的發展,維護大家的合法利潤,這是美國公務員應該做的事情。
方卓認為,即便這兩天出現什么小波折,也應該問題不大,能夠讓易科股票在美國周一順利開盤,畢竟,蓋特納坐的位置也很關鍵。
轎車的目的地是恒隆。
方卓路上考慮著一些高端拔網線的事情,剛看見易科的廣告牌就見大廈下面站著來自高盛的熟人。
轎車停穩,一行人下車。
安全助理們仍舊警惕地維持著老板的空間,易科總部這里也蹲守著不少的記者。
方卓快步往前,主動伸出右手和老朋友打招呼:「徐總,你怎么來了,怎么不上去坐?」
負責高盛在華投資業務的總裁徐開偉,也是和方總打過很多交道的老熟人,這次被美國致電要求出面勸和。
「不得不來,方總,你啊,你是…」徐開偉喟嘆,「你是真牛筆!」
方卓滿臉糊涂:「你有什么不得不來的?我和高盛之前合作得很愉快,難不成…」
徐開偉緩緩點頭,確實,就是方總猜的這樣。
「難不成你跳槽到其他對沖基金去了?」方卓猜測。
徐開偉笑得很無奈:「方總,你是會擠兌的。」
又會擠兌人,又會擠兌空頭。
他不得不坦誠道:「我聽說高盛在美國有旗下的基金,這次也買了些認沽期權。」
方卓震驚道:「什么?」
徐開偉:「…」
方卓氣憤的說道:「這可是高盛啊!我們是密切的合作伙伴啊!」
徐開偉咳了一聲:「方總,咱們上去談。」
方卓嘆了口氣:「我沒想到第一個趕到我面前的竟然是高盛,徐總,你們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其實不是第一個。」徐開偉糾正道,「他們已經在上面了。」
不少機構在華夏也有分部或者辦事處,他這次就是這種性質的托請。
「已經在上面了?走吧,你們啊你們,真是讓人沒話說。」方卓搖頭,帶人就要往上走。
就在一群人剛動了幾步的時候,半空中突然傳來聲音。
「方總,方總,方總!」恒隆大廈不知第幾層的窗邊探出一個外國人的腦袋,隨著他這樣聲嘶力竭地呼喊,半個身體也開始往外挪。
方卓抬頭,瞇著眼,噢,有的人在上面,也有的人是這樣在上面。
「方總,你不能這樣啊!」外國人在用英文大喊,「你這樣會讓多少人傾家蕩產的!你這樣會讓我活不下去的!」
疑似有跳樓傾向的外國友人迅速吸引了下面群眾的注意力以及周圍一些試圖靠近的媒體鏡頭。
方卓面對這樣點名的訴求,微微皺眉。
旁邊的秘書劉宗宏注意到老板的變化,立即冷淡的給助理們下達命令。
「清場,別讓拍照。」
「報警,帶上救生墊。」
「喊保潔,準備洗地。」
助理們四散而去,只留兩個在身邊注意老板安全,不要忽然跳下來砸到方總。
方卓對徐開偉說道:「走吧,徐總,別砸到你。」
徐開偉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來話。
金融多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很多時候這不單單是數字的對決。
既上牌桌,愿賭服輸,沒什么好說的。
這位可能是機構就近趕來的友人,只是在給方總的歸來熱熱場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