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東風俱備
8月27號，方卓自申城抵達京城的第七天，部委方面有了準確的通知，冰芯項目即將被正式列為重點項目，同時，配套的若干扶持政策也會在五天之后的簽約會上一并落實。
也就是，9月1號，工信部會召開一個半導體產業分析座談會暨工信部與CSMC的簽約會。
屆時，會有部里大領導和電子司、產業政策司的兩位司長共同出席并接受相關媒體采訪。
這讓方卓很是振奮。
他是在前往新浪總部的路上接到領導秘書的電話通知，心情大好之余也多問了一句：“能讓新浪也一起采訪嗎？能在網站上發新聞嗎？”
秘書聽到這話便是一怔，為難的說道：“這…”
“沒事沒事，我就習慣性問問，畢竟我也為新浪負責嘛。”方卓估摸著場合確實不太合適，連忙理解式的說道。
秘書松了一口氣，少了一樁麻煩事。
方卓又道了聲謝就結束通話。
副駕位置上繼續充當秘書角色的梁幕扭頭問道：“方總，是不是定下來了？”
“下個月1號有個會。”方卓分享喜悅，“這個事成了。”
梁幕聞言也很高興，受老板近日的感染，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錢：“有了這個，DCM的錢肯定能進來了！”
“確實，DCM八九不離十，IDG還不確定最終能投多少，但社會資金已經進了3000萬，老熊最少也得配個1：1，怎么都有6000萬了。”方卓略一計算，“廬州國投是確定的，這樣算來，首輪融資的進度已經過半，就看這一趟回去之后德銀和高盛的態度。”
“他們也沒理由不往前推進。”梁幕說道。
“有了DCM和IDG這兩家，就算高盛和德銀不進來，我們拿現在這個框架也容易去找其他家了。”方卓悠悠的說道，“不容易啊。”
梁幕深深點頭，確實不容易。
從他了解的來看，方總縱橫捭闔，先找三位嘉賓攢局讓DCM入場，然后讓嘉賓IDG也半推半就的進來，最后有了這倆大將打底又能一定程度上抵消高盛和德銀的主動權。
這還沒算接觸投資機構前所做的工作。
如果不是半導體，換成方總的互聯網，何至于如此費勁。
梁幕這么一想，感慨更甚：“方總，搞半導體真不容易，這才是籌資的第一輪。”
方卓反而樂觀的說道：“拿了錢就比較容易做事，這個開頭已經很好了，大家都很配合。”
大家都很配合…嗯，確實需要手段才能讓大家都很配合。
梁幕心里的感慨忽然消退了幾分，重新問起長虹，按照方總的考量，這個事關生產線建成以后的市場競爭：“倪總那邊是要暫且擱置么？”
本來，上次聽方總分析完倪潤峰，梁幕也就信了的，可回去之后默默思索才反應過來老板手中還有比較犀利的輿論手段，按照方總的風格，那位倪潤峰恐怕還不知道已經有弱點被只見過兩面的方總拿捏住了。
“長虹的事宜緩不宜急，我只是一個看客。”方卓笑笑，“倪總手里還有牌，讓他出一出，看看這個局勢到底會怎么演化。”
“倪總解決不了APEX的返款，那還能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手段呢？”梁幕探討道。
方卓略一沉吟，說道：“其實也不用小瞧倪總，APEX公司這個外患的信息是因為我在紐約有產業，比較方便的知道了情況，換成國內的人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隱去倪總女兒在APEX的這一點，長虹這種上市公司單單財務粉飾手段就很多。”
“長虹去年、前年的年報里都有一年期的應收賬款沒有計提，這是既可以讓公司出現虧損也能轉為盈利的方法，如果倪總看事不可為，還是能繼續讓長虹的報表有個交代的。”
“他最大的問題在于，如果手中權利被迅速拿掉，長虹的財務情況可能會被另一種方式展露出來，虧10億和虧30億、40億完全是兩碼事。”
通俗來說，計提壞賬就是外面有人欠你的錢，你不要了就計提，顯示為虧損，但如果哪天這人把錢還給你了，它又變成當期利潤。
倪潤峰掌權，他可以讓長虹不計提，可以繼續催APEX回款，但他一旦不在位置，后續上來的人很可能直接把欠款計提，立即就是一筆大規模的壞賬。
把賬目做成虧損對長虹好嗎？
不好。
但這樣能迅速穩固后來者的位置，消弭倪潤峰在長虹的影響，畢竟，他是一位將近二十年的掌權者。
2000年的時候，倪潤峰曾經有過短暫的下臺，但很快又重新執掌長虹，這位的人脈和能量在川省還是頗為雄厚的。
只有把賬目做成驚人的虧損，才能徹底粉碎倪潤峰的社會影響、企業影響以及行政影響，而一旦這么做，長虹的帳面虧損可能立時也就變成切切實實的虧損。
梁幕聽懂了老板的意思，也聽懂了言下之意的判斷。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長虹現在的困局就像是海里的鯨魚被切了個傷口，血腥味已經吸引了很多捕獵者在周圍游弋，尋找著上前撕咬的機會。
而這群游弋的捕獵者還沒意識到，早就習慣捕獵的另一頭鯊魚已經在收集各種信息后悄然接近，默默注視著這片海域的情況。
梁幕吸了一口氣，看著笑吟吟的老板，說道：“倪總的私心確實太重了。”
方卓聳聳肩：“反正他收購的目的已經達不到了，等著吧，倪總會意識到他面臨的困局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梁幕的喉頭滑動了一下，點點頭，聽著老板繼續興致盎然的聊著部里政策。
長虹的困局在老板眼里只是一次可以嘗試的機會，但對于倪潤峰來說恐怕會變成不得不抓的稻草。
很快，奧迪車緩緩停下。
方卓臨下車前笑道：“等回申城，讓公司買輛奧迪，天天開小虞的車，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方總是不怎么開法拉利。”梁幕把關于長虹的思考和判斷都放下，回歸當下的職責。
“有點招搖，開去跑跑賽道還行。”方卓實話實說，“我也是越來越習慣坐車，有思考的時間，其實，法拉利作為生活的消遣很不錯，但我現在工作和生活分不開。”
梁幕深以為然，自己入職易科以來，旁人有假期，但真沒看到方總休息過。
司機去停車，方卓心情輕松的帶著梁幕抵達新浪會議室。
因為部里的消息要等，倪潤峰又保持矜持，他這幾天就一直在處理新浪的工作。
新浪有總裁汪延的把控，上上下下都做得不錯，無線業務穩固前進，新聞內容保持強勢，但近期也有一項關于電子郵箱的業務有些猶豫。
方卓幫忙下了“加大電子郵箱市場競爭”決定的同時也處理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
很早之前，方卓就和汪延說過要利用新浪股價的攀升來做些關聯的事情，一是徹底清理原有董事，讓他們拿著攀升的股價離場，二是利用股價高位做一次定向增發的募資。
如今的新浪股價在方卓看來已經差不多到了近期高點，正合適募集資金，至于資金用來干什么…反正先把錢募來便是。
上午十點鐘，方卓久違的主持了一次新浪的高管會議，拍板兩件事。
“電子郵件這個市場必須要競爭，不光是競爭，還是大力競爭。”
“這一點不能向263郵箱學習，它們這個收費路線是走不通的，只會被蠶食掉越來越多的市場份額然后死掉，我們要向網易學習。”
“還有，電子郵件的空間降低是一個錯誤決定，這一點我們不往前追看，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拉回更多的用戶。”
電子郵件在國內的發展有所起伏，這項業務的免費和收費之爭在這兩年日益激烈，業內對它的盈利模式一直在摸索。
01年的時候，新浪和網易都進行了部分收費，新浪還把50M的免費空間降為5M，著實引起很多用戶的不滿，但那時的背景是門戶網站都在竭盡全力的讓公司盈利來刺激股價，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去年，擁有2000多萬用戶的免費郵箱263忽然宣布全面推行收費郵箱，它只用了兩個月就讓用戶降為59萬。
而網易順勢保持部分收費的同時，也繼續提供著25M空間的免費郵箱。
截止到今天，網易郵箱的市場占有率最高，已然接近40，有著龐大的用戶群體。
即便如此…
“方總，郵箱不賺錢啊，網易弄了那么多用戶，它體現不到財報里啊。”一位副總裁提出小小的異議。
這幾年的郵箱都找不到行之有效的盈利方式，市場的競爭很多時候是下意識的——你弄郵箱，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那我也弄吧。
如此下意識帶來的作風就是沒有主觀能動性，網易是最積極主動的，其他家則興致寥寥的保持跟隨。
現在，方卓強調的就是提高郵箱業務的級別，不說拿到第一，最起碼也要做到第二。
“不可能每一項業務都賺錢，郵箱的用戶獲取現在還是比較容易的，網易開始提供50M免費空間，那我們就提供100M，網易還有部分收費，那我們就全面免費。”方卓說道，“要把郵箱當作一個流量入口。”
當下不太有流量入口的概念，因為只要開個口，流量就自己來了。
汪延問了句：“入口，這個入口導向哪里呢？我們的網站也不需要登錄就可以瀏覽。”
方卓先說市場地位：“網易的股價已經反超我們了，大家能不能爭點氣，股價干不過對方，倒是找個能干過對方的領域啊。”
“汪總問我流量導向哪，萬一咱們以后的游戲做得比網易還好，這郵箱不就有導向了么？”
會議室里想起一片輕笑聲，方總的這個舉例挺逗趣，網易的游戲做得太成功，國內也就盛大同樣出色了，新浪目前來看，不太具備游戲的基因。
“我再強調一遍，奔著第二去，能第一最好。”方卓再次表示態度，又點了負責郵箱業務的總監名字。
然后，他這位董事長親自通知道：“今天還要宣布一項決定，咱們董事會通過了定向增發10、新增300萬股的表決，將會募集不超過1.5億美元用于鞏固無線市場、開拓郵箱業務以及發展游戲市場。”
會議室里一陣輕微的騷動。
定向增發沒問題，可能會給股價帶來小小的影響，可結合方總前面所說的內容，這個“用于鞏固無線市場、開拓郵箱業務以及發展游戲市場”…
剛才所說的郵箱業務、流量入口是認真的！
方卓觀察了一下高管們的神色，笑道：“當然，這錢要是用不完，我也不介意讓新浪投一投我的半導體。”
會議室里又是笑聲。
方卓喝了口茶，其實吧，這真是放在最后不得已的后招。
如果第一輪融資的錢就差那么一些，增發的錢到手了就投唄，只是確實會對新浪股價造成影響，如無必要，錢還是留在新浪里最好。
定向增發的事由董事會決議，而董事會又在方卓手里，所以，通知真的就是通知。
方卓通知完畢后稍稍聊了聊新的獎金計劃，也聊了聊當下市場上正在蓬勃發展的博客華夏，聽取了大家的意見，決定成立一個相似業務的部門。
這個博客業務的部門暫時引而不發，先設計出框架和發展計劃，等到市場成熟一些再進場和博客華夏競爭。
同時，這項業務也會被和郵箱用戶綁定起來，作為流量的作業區。
新浪的電子郵箱門戶評論游戲業務博客業務將會進行深層次的聯動，這是來自董事長方卓的設計和規劃。
現在，就差電子郵箱、游戲業務和博客業務這三部分的發展了。
可謂是，東風俱備，只欠萬事。
當然啦，藍圖描繪本就是高層應具備的能力，方卓在這方面向來優秀，把業務聯動和行業發展放在一起講述就是管理層眼中的高屋建瓴。
按照方卓的話來說，增發的錢即將到手，獎金有的是，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了。
新浪會議室里的氣氛越說越熱情涌動，大家恨不得汪延總裁自覺的站起來原地辭職，讓方卓董事長重新親自帶領大家往錢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