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
趙穆心念微動,神秘石鐘大放光華。
盡管他有做好心理準備,可那股如同決堤洪流似的龐大精神,仍然讓人有些吃不消。
仿佛一把大錘,徑直砸在腦袋上。
趙穆抽了一口冷氣,身形微微晃動。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緩過神來。
他充其量只是凡境二重,而神變則是凡境第八重。
其中的差距,不可謂不大。
若非那人只有一縷殘念,加之神秘石鐘作為依仗,趙穆絕不會貿然起心思。
“霍如烈?”
趙穆消化著腦海中的大段人生記憶。
霍如烈,長生殿左護法,死于天龍禪院圓空和尚的大力金剛掌下。
凡境八重,神變高手,精通武學,藏形斂息訣,虎鶴雙形拳,九轉生死功…
“原來真是魔門中人。”
趙穆仔細觀察,那本書冊壓在書架底部,當成墊壓之物,未有什么動靜。
看來神秘石鐘烙印精神,提取記憶,并不會被他人察覺。
至少凡境八重的神變高手,感知不到。
從霍如烈的殘念之中,趙穆了解到魔門之中,共有六道。
血魄宗、長生殿、赤心教、幽冥派、陰骸山、元靈宮。
分別代表魔門的六種傳承。
其中長生殿,世代追求駐世不朽之法。
認為皮囊如衣物,常換常新,精神魂魄才是渡過苦海的舟筏。
故而,格外注重心靈修持。
霍如烈所修行的九轉生死功,便是一種險境求生,磨煉心靈的奇異武學。
越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越能刺激氣血,助長修行。
“所以,長生殿的門人都是一幫熱衷作死的家伙?”
趙穆心中訝異。
從霍如烈的殘念記憶中看,長生殿的弟子一旦入世,最喜歡上門挑釁,尋釁滋事。
走到哪里,便是雞飛狗跳,腥風血雨。
是一群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瘋子,災星。
霍如烈便是在三十年前,意圖竊取天龍禪院的金剛不壞神功,然后被圓空和尚九掌拍死。
真正意義上,把自己給作死了。
“竟然還有這種邪門的功法!”
趙穆嘖嘖稱奇。
只不過霍如烈的殘念之中,并無九轉生死功的完整記載。
當然,他對那種劍走偏鋒的武學也沒興趣。
穩健才是正道,最好如十里坡劍神那般。
出山之日,便是天下無敵之時。
所以,在趙穆看來。
那門不知何處得來的藏形斂息訣,要更加實用。
霍如烈就是依靠這門神奇功法,潛入天龍禪院足足五年,都沒有被發現。
若非偷進藏經閣,讓一個掃地僧無意瞧見,最后驚動羅漢堂首座圓空和尚。
也不會落得被活活打死的凄慘下場。
“藏盡氣息,和光同塵。”
趙穆將心法口訣記下,烙印于腦海當中。
至于那門霍如烈頗為得意的虎鶴雙形拳,他大略掃了一眼,別沒有再看。
總共才只有八十一手,比之虎魔煉骨拳要差太多!
看來此方天地的武夫,更注重精氣、內力的增長、吸收。
對于堅固體魄,外煉內養之法,不甚在意。
“此人倒沒有什么壞心思,無非是想借小原,再謀求轉世的一線生機。”
閱讀完畢霍如烈的殘念記憶,趙穆松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也有輪回轉世之說。
相傳人死后,魂靈會進入陰世幽冥。
像霍如烈這般,軀殼毀滅,只存有一縷殘念的存在。
要么隨著時間推移,精神烙印消磨散盡,不得超生。
要么得香火護持,保全意識,勉強尋一家好人家投胎。
“不知道這算是小原運氣好,還是你運氣好。”
趙穆眸光閃動,心念轉過。
有一尊神變高手指點武道,弟弟趙原想必能少走很多彎路。
若是霍如烈真的盡心盡力,沒有歪念。
日后享用香火之力,保全一縷殘念投胎,也并非難事。
相較于勾心斗角,擺弄陰險招數,這才是真正的雙贏。
眼見目的達成,趙穆翻窗離去。
等他回到長樂宮的寢殿,天光已經接近破曉,泛起一抹魚肚白。
一夜未眠,趙穆反倒是精神奕奕。
凡境八重,神變高手的武學經驗,讓他的眼界、見識,瞬間寬廣許多。
猶如跳出一方小小的池塘,得見天地一隅。
“原來,這世界竟是如此精彩,比我在書上看到的風景,更加廣闊,更加壯美!”
趙穆坐在臥榻之上,心緒起伏不定。
憧憬片刻后,收斂心緒,閉闔雙眼。
一呼一吸之間,三十年的渾厚內力滾蕩不已,走遍四肢百骸,帶起一陣暖洋洋的感覺。
不管外界如何,潛心練武才是正道。
得到霍如烈的畢生經驗,讓原本對武道所知甚少的趙穆豁然開朗。
“凡境三重,開竅境界,竟然有這么多門道。”
趙穆心中震動,按照霍如烈所想,開竅是極為重要的一道關隘。
人體之內,有九大外竅,與八十一內穴。
需要用內力刺激,打通各個關節,再用溫養全身竅穴。
如此一來,便能自成循環,行氣大周天。
等同于日夜打坐,壯大氣血。
其圓滿的標志,就是內力蛻變,化為真氣。
到了這一步,握鐵成泥,開碑碎石,生裂虎豹不過等閑。
“其中開竅之法品級越高,練成的真氣就越強。”
趙穆思忖著,若無上乘功法,蛻變出來的真氣太弱,日后再想精進就千難萬難了。
像是霍如烈的九轉生死功,練成一道生死真氣。
哪怕傷勢再重,只要吊著一口氣,就能救回來,生命力極其頑強。
“明晚再去探一回藏書樓。”
趙穆雙手搭在膝上,打定主意。
默默調息片刻,待到天光大亮,忽然聽見外面隱約傳來嘈雜之聲。
“發生何事?”
趙穆走出寢殿,瞧著長樂宮中那幾個太監、宮女面色發白,似是聽聞什么噩耗。
看到十皇子被驚動,服侍的下人們跪倒一片。
他們眼中的情緒頗為復雜,竟摻雜有畏懼之色。
仿佛趙穆得了什么會傳染的瘟疫,讓人避之不及。
“回稟…十殿下。”
一名年長的太監聲音顫抖,斷斷續續說道:“五皇子,薨了!”
五皇子?
趙穆眉頭微皺,簡單回憶了一下。
是叫趙誠?
他記得那位皇兄貌似很有武學天賦,是天生的將帥之才,很受周天子的看重。
近年以來,隱隱有蓋過東宮太子的聲勢。
諸位皇子之中,除去趙穆、趙原這對無依無靠的可憐兄弟,總共分為三派。
太子為首的東宮黨。
朝堂上勢力深厚,得到諸多老臣的擁護。
而后,五皇子為一黨。
蓋因其武功出眾,又能領兵打仗,深受武將的敬重。
據傳,五皇子還與四方侯之子,神機營大統領方承運是異姓兄弟,關系極好。
再有就是年紀頗小的九皇子,不過弱冠。
卻早早封了國公,總領一州之地。
外界傳聞他和江湖門閥牽連頗深,加上母族是清河崔氏,同樣不容小覷的一股勢力。
總而言之,這幾年的朝堂風云變幻,多半都是這三座山頭互相斗法所致。
“五皇兄正當青壯之年,怎么就…”
趙穆象征性問了一句。
薨,乃是皇子、諸侯過世的代稱。
禮記中說,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庶人曰死。
那位五皇子已經是練氣高手,內外如一,百毒不侵,怎么可能輕易薨了。
“元蒙犯邊,五皇子在擁雪關遭遇襲擊。”
那太監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只是含糊說道。
大抵就是五皇子奉了天子之意,前往邊軍巡視。
正好撞見元蒙帝國侵犯邊境,攻進擁雪關。
兩幫人馬撞上,不止是五皇子遇襲身亡。
恭順侯楊克忠一起殉國,連同五萬大軍也全部覆沒。
損失慘重!
眼下消息傳進天京,已經引起震動。
“這是,要打仗了?”
趙穆抬起頭,心中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