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誠下飛機后立刻趕往火車站,記憶里他還能趕上那趟綠皮火車。
上大學時,臻誠和袁馨回家回學校都會坐這趟車,不是為圖省錢,而是因為慢。
綠皮火車奔行在田野上,兩人就像游山玩水,可以盡情享受甜蜜時光。
戀愛就是要讓時光慢下來,把整個世界都裝進綠皮火車,陪著兩人慢慢晃悠。
還好那輛綠皮火車還在,只是更改時間,臻誠只需等待一個小時。
臻誠和袁馨是高中同學,因為好感便報考同一所大學,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戀人。
臻誠現在已經想不起來,兩人是什么時候捅破那層窗戶紙的。
也許高中的時候便已經在彼此的心里捅破,被暗生的情愫溶解。
走進更加自由自在的大學校園,那層更薄的窗戶紙被兩人做成風箏直接放飛。
現在的綠皮火車雖然翻新,卻已經沒有多少人乘坐,幾乎變成走村串戶的通勤車。
已是金秋十月,更加秋高氣爽,晃悠悠的綠皮火車緩慢的駛過一片片收獲。
陽光,藍天,白云,小河,遠山,青草,大樹,更多的是金橙橙的麥浪。
在微風中連午后慵懶的陽光也隨之如酒足飯飽的搖椅晃動,臻誠漸漸沉醉。
在高中袁馨勉強算班花,另兩位拼命捯飭一下,她只能排在第三位。
大學匯聚八方不看臉的精英,袁馨終于成為系花。
可是已經插在臻誠這坨牛糞上,追求者只能望而卻步。
結婚時袁馨突然問臻誠,為什么會喜歡她,臻誠愣愣的半天答不上來。
也許是因為袁馨開朗的性格吧,正好與臻誠的內向互補。
綠皮火車熟悉的咣當著,只是車內車外已人非物也非。
一路的站名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可是建筑和景物已經讓臻誠無法分辨。
短短五年竟已是翻天覆地,不知道家鄉變成什么樣,熟悉的小區還能不能找到。
上學時乘坐這輛綠皮火車,每到一站臻誠都會下車,為袁馨買各種小吃。
那時每一站的名字兩人都會記得清清楚楚,還有各種吃食,都要事先討論一番。
袁馨現在還想不想吃呢,熟悉的味道已成為遙遠的記憶,溫馨又苦澀。
富強這個家伙為什么一直不告訴他袁馨的情況,反而要催他回來。
臻誠雖然沒有西裝革履,但那身不普通的休閑裝還是讓他顯得很另類,何況還有一個大氣的雙肩包。
都說人靠衣裝,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人,阿Q怎么穿都沒有皇帝相。
臻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人,外表也不輸給二流影星,何況還在自由國度的上層打拼五年。
車上幾乎全是打工的和種地的,別說衣著講不講究,單是灰塵噗噗的就不敢靠近臻誠。
沒想到綠皮火車也在提速,幾乎縮短一半的時間,不過獨自一人的臻誠倒也沒在意。
家鄉的車站已經高大上,簡直就是北京站的縮小版,竟然也人潮涌動。
出租車還是那么多,臻誠輕松坐上一輛,直奔金景家園。
一路上都是高樓大廈,而且金碧輝煌,臻誠在這條熟悉的路上越來越暈頭轉向。
還好司機大哥很熱情,眼睛也很毒辣,把臻誠當做北上廣的人,一路為他介紹。
熟悉的地名寥寥無幾,臻誠越來越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一個外鄉人,一座陌生的城市。
金景家園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已顯露破敗景象,臻誠直接掏錢。
遭到司機大哥異樣的眼神,翻騰半天也沒找到零錢,臻誠直接打賞。
現在國內都是微信和支付寶,落伍的臻誠還沒來得及準備,他很理解司機大哥的目光,自己就是一個土包子。
如果一不小心掏出的是美子,不知道司機大哥會換成什么眼神,臻誠有些惆悵的想。
唉,這就是一個全民看臉的時代,還要擁有跟臉相匹配的衣著身份地位,這是逼著人不得不裝逼啊!
夕陽正在西下,曾經最好的小區已經非常陳舊,管理也相當松散。
臻誠尾隨一位買菜回來的大媽混進小區,他的外形相貌沒有讓大媽和保安懷疑是非法入侵者。
小區內有些雜亂,到處都是經營的門面,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不僅殺人還殺小區。
臻誠離開時,小區還是高大上,住在這里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現在已經淪落成非文化遺產。
廣場上的噴泉內到處是干涸的污泥,四周的花草不僅雜亂,還都蔫頭耷腦。
已經有小朋友在爺爺奶奶的看護下,在破損的健身器材上玩耍。
就要到下班時間,不知道袁馨會不會回來,十有八九臻誠要白等。
廣場南面的九號樓正映照在夕陽的余暉中,九層中間那個單元東邊,正是臻誠曾經的家。
站在廣場南面的一顆大樹下,臻誠能夠毫無遺漏的看見單元門。
金景家園沒有地下停車場,這點保持的還很好,至少小區內沒有亂停的。
夕陽的余暉終于灑盡,廣場上玩耍的孩子也都被帶回家。
小區內來往的車和人多起來,已經迎來下班的高峰,臻誠緊盯著單元門。
他肯定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袁馨,人再多也能認出,可是臻誠還是擔心會錯過。
“媽媽,我想去玩一會。”臻誠沒有看見袁馨,卻被一個小女孩的話吸引視線。
“先回家吃飯,然后媽媽帶你出來玩,好嗎?”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長發,熟悉的黑色職業裝。
正是身材高挑的袁馨,背著一個黑色單肩包,拉著小女孩的手。
“媽媽不許騙人!”小女孩撒嬌,肯定是之前被袁馨騙過。
“吃完飯媽媽一定帶媛媛出來玩,到時候會有更多的小朋友。”
袁馨一邊哄一邊帶著小女孩走進單元門,沒有注意到躲在樹后的臻誠。
小女孩只有四五歲,穿著一件白裙,梳著兩條小辮,臻誠沒有看清模樣。
“富強,你在哪?”臻誠咬牙切齒的撥通電話,顧不上周圍異樣的眼神。
直接怒吼起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袁馨有孩子,是誰的?!”
“臻誠,你坐哪個航班,什么時間到,我去機場接你!”對方沒聽清臻誠喊什么,直接把岔打到飛機上。
“我現在就在金景家園,袁馨是不是已經結婚,那個女孩是誰的?!”臻誠沒有再喊,但還是咬牙切齒。
“什么金景?!”對方有些懵,隨即便恍然大悟:“什么,你已經回來了?!在金景家園?!你等我,馬上到!”
臻誠沒辦法,對方已經掛掉電話,只得向小區大門口走去,恨不得馬上揍這個家伙一頓。
富強來的很快,而且眼神依舊很好,直接把起亞停在臻誠身邊。
“那個孩子是誰的?!”臻誠坐在副駕駛位,怒氣未消的瞪著富強。
“孩子叫臻媛媛,你說是誰的?!”富強一臉苦笑的反問臻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