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似人間,又似人間
東京御街。
呂柔脂同一眾關撲掌柜來到了宣德門前，漫步在磚鑲石砌的御街上，覽景于步障之中。
仰頭的媚眼中眼波潺潺，即使不是第一次在東京度過元宵，但眼前此景還是讓她覺得不似在人間，難以平靜。
宣德門前，金光燦爛的燈山相交照耀，錦繡流彩輝映其間。
重巒疊嶂堆積如山的山棚，密密麻麻的滿是錦繡彩旗搭建而成，山棚之上，栩栩如生的神仙彩繪訴說著神話，在燈山金光之下好似真的天神下凡。
山棚之上，除了神仙之外，亦有街巷間賣藥賣卦的凡夫俗子，更增添了幾分人氣，也讓人們得以知曉，自己仍舊在人間。
在山棚前排列著三道彩門，各有彩結裝飾。
金泥書寫的大牌匾，左、中、右分別為“左禁衛之門”、“都門道”、“右禁衛之門”，上面赫然是“政和與民同樂”。
“好漂亮啊，掌柜的。”
呂柔脂并不是第一次見得此景，但攙扶著她的小奴卻是第一次。
小奴顯然被眼前所見震撼到了。
彩山左右兩旁，用五彩扎成文殊、普賢菩薩，兩位分別騎著獅子和白象，各自從手指流出五道水流，雙手不時搖動。
不止有這些小水流，更有轆轱絞水升上燈山的最高處，用大木柜貯水，當水貯存足夠后，便放水，水如瀑布般灑下，在燈山的照耀下如流彩。
好不絢麗。
御街之上，不止有常年居住于此的東京人，更有從大宋五湖四海不辭辛勞來到東京的宋人。
他們望著眼前景色的瞳孔有驚訝，有迷離，有向往，更有人放聲高歌，眼含喜淚，有人快意起舞，閉眼祈禱。
彩門之上用草把子扎縛成二龍戲珠，青色帷布蒙于其上，密密麻麻的燈燭放置其上，整個東京內城皆可見。
遠遠望去，就像是兩條蜿蜒起伏飛走的神龍。
二龍戲珠，便是如此。
“萬歲！”
“萬歲！”
忽然之間，山呼聲起。
恰好行至于宣德門前的一眾關撲掌柜盡皆抬頭望向城墻上的宣德樓。
只見宣德樓上都垂著黃邊的布簾子，還有一華貴坐席。
黃羅設置的彩棚，侍衛御龍直手執黃蓋、掌扇整齊而來，雖之而來的，還有妃嬪及宮女的嬉笑聲。
更最令人矚目的。
宣德樓兩個朵樓所懸掛的一丈有余的大燈球下，一個身穿紅色龍袍的男子出現，讓宣德門前的宋人呼聲更烈。
“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宋人們爭相看著這一位大宋的天子。
若是在平日，窺探天子乃是大不敬，但今日，天子下圣旨令萬目瞻仰。
呂柔脂和小奴也不例外，瞻仰著大宋的天子，只不過小奴的眼中滿是敬畏與好奇，而呂柔脂的眼中，則多了幾縷意味。
燈光燦爛，香煙馥郁，御樂奏動。
那皇帝好似人間仙人啊。
城墻之下的人兒。
又怎么會覺得這是如他們一般的凡人？
“政和與民同樂”。
并非隨意掛上，今夜，萬民見天子，便是這與民同樂。
城樓下邊用枋木搭有一座露臺，并用五彩錦繡鑲裹著圍欄，露臺之上，教坊司、軍樂隊、露臺弟子們更替著演出各種雜劇節目，供天子取樂，也供萬民取樂。
也有些追星教坊司的狂熱粉絲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不要擔心。
有人會幫你控制的。
在露臺的圍欄旁，禁軍士兵并排站立，身穿錦袍，頭戴幞頭，看起來甚是生人勿進，但幞頭之上掛著的皇上賜給的絹花，手里指著的花骨朵，在這個齊樂的日子讓禁軍也變得和善了許多。
靠近城墻門的地方也排列有禁軍內等子值班衛士，百姓們在露臺下觀看演出，樂人們不時帶領觀眾山呼萬歲。
呂柔脂的眼眸中翻過漣漪，從眼前這似要沉溺人的盛景中回復了些清醒。
扭頭看向城北。
方青。
如何了？
東京城北。
宅邸內未有一絲元宵意味。
被青幕包圍，失去了視線的面具男子變得更為謹慎，伏下身來，逐步朝著一個方向摩挲著。
他還記得，剛剛就是在這里的。
再摩挲了一陣后，面具男子的瞳孔中泛著一絲喜色。
摸到了！
但下一刻，面具男子瞳孔中的喜色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驚愕。
一柄長刀滑破青幕，揮刀而來。
長刀來得突然，面具男子的反應亦是非人，幾步后撤推開，同時手中捏著自己方才摩挲之物。
正是之前被斬斷了藥線的紙人。
打了這么久，就是地主家也沒有太多余糧了。
面具男子顯然不能浪費這么一具紙人，用嘴巴咬開火折子的蓋頭，于后撤的步伐中點燃了。
井然有序，絲毫不慌。
唯一讓面具男子有些忌憚的是，他不清楚為什么這個猙獰大漢剛才可以在青幕中準確地對他揮刀。
方青自然沒有興趣給面具男子講解，他只想劈了這家伙。
面具男子點燃紙人藥線的舉動，暴露了自己在青幕中的身影。
不過這種暴露，對于方青而言有些多此一舉，憑借著鬼眼，他本就看得清。
沒有絲毫畏懼，方青悍然沖出，手上長刀橫飛。
面具男子并不僅僅只會操縱藥發傀儡，這揮起手刀來的功夫毫不遜色，感覺到青幕的翻涌，聽著腳步聲就確定了敵人襲來的方向，一腳踹在紙人的腰間，讓紙人當先鋒沖襲而去。
一腳將紙人踹向敵人，面具男子自己也沒有絲毫猶豫，緊接著沖了過去。
他已經感知到了自己對手的強悍。
無論是他，還是紙人，但難以與這敵手匹敵，如今要勝利便只有全力以赴！
“嘭！嘭！”
爆竹聲回蕩在屋中，方青置若罔聞，見紙人先來，便大步向前砍向紙人，僅僅過了一招，面具男子就到了。
刁鉆的手刀靈巧難以捕捉，讓方青只得忙于抵御。
漸漸地。
紙人與面具男子一方站了上風，而方青所操縱的七圣法假人，只能處于下風。
必須破開局面！
方青眼中一恨，吼聲出膛。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