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打開了木籠,拍了拍籠頂。
“去吧去吧。”
木籠一開。
白鶴便邁著大細長腿出了籠子,大步邁向湖泊,并撲動著翅膀。
只見它雙足在岸邊的水面上劃出兩道水痕便縱身飛上了云霄。
“這是做什么?”盧爽不解地問向門子。
“官人,這白鶴是去喚李逋了。”門子有問必答。
“竟如此通人性?”盧爽算是大開眼界,見識到了這位名士李逋調教飛禽的手段。
方青盯著飛在湖泊上空的白鶴,見這出籠的白鶴直直地往湖泊上的那一艘小船飛去。
“噠。”
暗紅色的細長雙足輕點在小船之上,白鶴撲騰了幾下翅膀便收起起來,用鮮紅色的長嘴輕點船上之人的竹笠。
這么一啄。
船上之人總算是動了一動,從白布衣的衣袖中伸出手來抬起了斗笠的前沿。
斗笠下。
一張瘦條臉上,栽著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須,但這略顯凌亂的胡須并沒有讓他面容凌亂,反而有種奇異的和諧。
是一位略顯頹意卻英俊的男子。
名為李逋。
抬起斗笠的李逋看著身前的白鶴,棕黃色的眼眸,鮮紅的前額,是他的多年老友。
“白客,你來了啊,那就代表著又有人來了。”李逋溫柔地撫摸著身前的白鶴。
白客便是這只白鶴的名字。
白鶴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用長嘴摩挲著李逋的臉龐。
東京平靜如鏡面般的湖泊。
唯有一葉扁舟。
人與鶴。
撫摸罷的李逋臉色又歸于平淡,扭頭朝著自己住處的后院看去。
岸邊青石板上,只有一位門子。
并見不到其他人。
這讓李逋微微皺了皺眉,平日里只有熟客前來,門子才會這般放飛白鶴來喚湖上的李逋。
可今日卻為何之見門子一人?
搖了搖頭的李逋并沒有多想,而是握起船槳劃了起來。
湖面上蕩起水波,小船漂向后院。
青石板上的門子身姿恭敬,與往日無異。
后院假山后掩藏著的方青透過假山小孔見著了湖面上漂過來的小船,對著盧爽輕點了下頭。
方才他用鬼眼見船上的李逋抬起斗笠,便一把拉著盧爽躲了起來。
萬一被盧爽察覺到什么,劃船跑了就不好了。
在東京找一個想躲起來的人。
那可不容易啊。
湖泊算不上大,小船很快便靠岸了。
“你把白客帶回籠子吧,今日是何人來拜訪了?”靠岸的李逋從船上走下來,拍了拍身側的白鶴,它便乖乖朝著木籠走去。
“是我倆。”
盧爽從假山后走了出來,那一身戎裝相當惹人眼,尤其是那個“龍”字。
方青也跟著盧爽從假山后出來,打量著眼前這位名士。
至于門子,則是一言不發地領著白鶴進籠。
“二位官人前來拜訪,有失遠迎,也沒幾個正經椅子招待,實在是抱歉。”認出了盧爽身上這身戎裝,李逋仍舊臉色平靜。
嘴上說著抱歉,身子卻緩緩坐下在唯一的一把藤椅上。
這是壓根沒把他們兩人當回事啊!
“三衙行事,來找你問些事。”盧爽給方青使了個眼色。
收到眼色方青微微頷首,向著李逋走去,一屁股坐在了藤桌之上。
椅子就一把。
我還不能坐桌子了?
坐在藤桌上的方青居高臨下看著李逋,瞇著一雙丹鳳眼。
“你買了潘樓街店所有的黑雕?”
“是。”李逋壓了壓斗笠,只回答了一個字。
“何時買的?”方青沒有給李逋一點停歇的時間。
待李逋答完便立馬問出下一個問題。
“一個半月前。”李逋答道。
一個半月。
這是方青在潘樓街就知曉的答案。
問出這個問題不過是試探一下李逋罷了。
“一共買了多少只?”李逋話音剛一落下,方青的問題又緊跟著問了出來。
“五十六只。”李逋的話音依舊平淡。
“你買這么多黑雕做什么?”方青注視著李逋的瞳孔。
“官人還管的真多啊。”李逋抬眼瞅了眼方青,“我買來放生的,官人也要責罰于我么?”
放生?
我丟雷老母!
方青差點就要爆粗口,這一只黑雕就貴得讓人心疼了。
你一口氣買五十六只放生,你真是有錢沒處灑了啊!
“我告訴你,你可別耍花樣,我等會就能叫人把這宅子搜個底朝天,若是讓我發現你撒謊了,到時候你后悔也沒用了!”
盧爽厲聲對李逋吼著。
而方青則是直直地盯著李逋的雙眸,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些東西來。
“官人搜便是,我自不妨礙。”李逋淡淡攤了攤手,示意任由盧爽搜查,毫不阻攔。
難不成那群黑雕竟不在他的住處!
盧爽心中預感不妙,以黑雕來竊斬馬刀之事本就撲朔迷離,缺乏證據。
本以為這李逋在東京不過一住處,在這怎么也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最起碼能找到黑雕。
但按李逋這神情,怕是很難在這里找到黑雕了。
想到這的盧爽又對著方青使了使眼色。
方青隨即點了點頭,轉身回中廳去了,找黑雕,對他而言并不是難事。
腦中懸浮著的《街溜子大全》翻動,來到了《禽獸篇》。
“技能:馭獸 等級:2
熟練度:154200
屬性:精通《飛禽經》,對飛禽的調教相當有一手。”
通過這一陣子待在大相國寺對子彈的“苦馴”,他可以說是狠狠掙了一波技能馭獸的熟練度。
黑雕亦是飛禽。
若是這宅子有成群的黑雕,他沒有理由感應不到。
快步走在廊中的方青閉上了眼,聚精會神驅動著技能二級馭獸。
走過側廊。
來到中廳。
再穿過前院。
方青睜開了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并沒有!
憑借著二級馭獸的他并沒有察覺到一只黑雕的存在。
只在經過中廳時感知到了房檐上有幾只雀兒。
“豈會如此?”
方青這下才發現了自己的大意。
狡兔三窟。
這看似如閑云野鶴般的李逋竟一早就將黑雕放在了其他地方。
同謀!
這李逋定有同謀!
“豈會如此”
“豈會如此”
就在方青暗嘆著李逋的狡猾時。
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轉過頭來一看。
正是剛才那只站在門框上的鸚鵡,對他說著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