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華麗的車廂之內。
坐著兩名女子。
“掌柜,那郝旭今日為何又喚你去酒店?”一身青衣的小奴歪著腦袋,一頭靚麗的頭發灑落在肩上一顫一顫。
可見這馬車在奔馳著。
在小奴對面。
坐著一名豐韻的女子,女子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整潔如新,羅裙中露出兩節雪白渾圓的長腿。
撒著的漆黑秀發上低垂著鑲嵌珍珠碧玉步搖,珍珠也隨著馬車一顛一顛。
正是六背關撲的掌柜。
呂柔脂。
“這一次,他又叫了十一個掌柜,我只不過是其中一位罷了。”呂柔脂伸出纖細的手指,在自己的臉頰輕輕劃過。
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
“又是跟上次一般的聚會么?這一次聚會又是為了誰?”小奴咬著指頭,想著上一次聚會她也是陪著呂掌柜一起去參加的。
只不過那一次單單允許掌柜進酒店,因此她只能在酒店外的馬車內等待。
“還能有誰,當然是為了對付方青了。”呂柔脂抿了抿鮮潤的紅唇,又提到了這個名字。
方青。
這個名字如今出現在東京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就是走在街上,都能聽到相撲的小孩子喊著錦仙宗師方青的名頭。
而這家伙,在東京嶄露頭角才沒多久。
“吁”
車夫拉著韁繩穩穩停下馬車,拉開簾布與呂柔脂說著。
“掌柜,到了。”
呂柔脂微微頷首,伸出了筆直的小臂。
一旁的小奴趕忙站起,攙扶著呂柔脂下了馬車。
馬車前四匹高頭大馬長鬃飛揚,好不神俊。
這四匹馬皆是來自蜀地西邊高原上的吐谷渾馬,所有騎馬之人眼中的馬中美人。
四匹吐谷渾馬,拉著一輛太平車。
饒是在東京這等繁華的都市。
這種陣仗也能引得行人駐足側視。
而此時。
這種吐谷渾馬所拉的太平車,在街邊排了一列,惹得行人連連側目。
就跟現代的行人看一排勞斯萊斯的眼神一樣。
一列吐谷渾馬所拉的太平車中,只有一駕馬車例外。
在一排勞斯萊斯之中不知怎么就夾雜了一輛馬自達。
“黃掌柜,今兒個沒晚到啊。”被小奴攙扶著的呂柔脂對著一個禿瓢漢子笑著。
這位禿瓢漢子剛從一輛騾馬拉的平頭車上下來,與周圍的一排豪車格格不入。
這位禿瓢漢子。
便是東京關撲十二掌柜之一的黃掌柜,黃秦記。
上一次郝旭舉辦聚會之時,遲到被郝旭為難后趕出來的那一位掌柜,就是黃秦記黃掌柜。
黃掌柜在外城城北陳橋門、舊酸棗門內開了好幾個關撲店。
奈何這些地方地段不佳,生意很是一般。
黃掌柜能夠在外城城北站穩腳跟,其實也得多虧其他各位掌柜看不上那一片,任由黃掌柜在外城城北經營生意。
銀子賺的不多。
其他掌柜基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平日里閑聊也都會說這黃秦記能成為東京關撲十二掌柜之一純粹是其他人懶得對付他。
但凡當初爭奪東京關撲生意之時,有其他掌柜對外城城北有想法,這城北都不會是黃掌柜能站穩腳跟的。
“哎呀,呂掌柜,你來了啊,上次郝公子這么生氣,可不敢晚來嘍。”黃掌柜頂著一個禿瓢對著呂柔脂諂笑著。
“行了,黃掌柜,你趕緊進去吧,可別讓郝公子等你。”呂柔脂見黃掌柜那心急的模樣,就笑著擺了擺手讓黃掌柜先去了。
“誒,好嘞好嘞。”
黃掌柜連連點頭,抹了抹額頭的汗,彎著腰,邁著小碎步走進了一家樓門。
攙扶著呂柔脂的小奴抬頭看著這間樓門,見門口上沒有扎縛彩帛裝飾。
“呂掌柜,這是酒店么?連彩帛都沒有?”
小奴眼露好奇地問著呂柔脂。
她跟著呂柔脂一起不知去了多少東京的繁華酒店,對東京酒店有一番了解。
凡是京城中的酒店,門口都扎縛有彩帛裝飾的樓門。
而眼前這樓門卻沒有。
這真的算酒店么?
看起來也矮矮的,不會是腳店吧?
“笨小奴,連任店你都不知道?”呂柔脂倩笑著戳了戳小奴的額頭。
“任店?”小奴歪了歪頭。
“行了,帶你見識見識。”呂柔脂與小奴一同進了屋。
一進店。
映入小奴眼簾的是一條長約百余步的主廊。
主廊南北處各有一個天井能窺探東京的天空,在南、北天井兩邊的走廊旁排列著滿滿的小包間。
如今已是傍晚。
燈籠、蠟燭皆被點亮,上下映照。
一條主廊在直直通向內,主廊的廊檐下,滿滿站著多達數百的濃妝艷抹的妓女。
在傍晚的燈籠光下。
這群女子好像仙女一般。
“哇,掌柜的,她們在這干嘛呢?”小奴扶著呂柔脂的手,在廊下走著。
“喏,你看。”呂柔脂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廊下。
小奴順著呂柔脂的手看去。
只見走廊旁一個包間內的酒客對著走廊下的濃妝艷抹的仙女招了招手。
濃妝艷抹的仙女淺笑嫣然,倩步翩然走進了包間之內,陪著酒客一同飲酒。
“是這樣啊。”小奴吐了吐粉嫩舌頭,扶著呂柔脂繼續在主廊下走著。
廊上種植著花卉,從天井邊露出了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骨頭,走在廊下滿是淺淺的幽香,除此之外,廊下亦是五步一花盆,十步一竹臺,稱得上是花竹扶疏。
又走了一段路。
呂柔脂和小奴邊走進了一旁的一間包間,包間被一層竹席所遮擋。
包間內已經坐上了七個人。
其中就有剛剛碰見的黃掌柜黃秦記。
而作為聚會的舉辦者。
郝旭一早就端坐在了蒲團之上,一身綠色軟緞夾襖,腰纏青玉帶,貴氣逼人。
“呂掌柜來了,快坐。”郝旭那一雙蝌蚪眼劃過呂柔脂,嘴角露笑。
“多謝郝公子。”呂柔脂欠身行了個禮,尋了個酒桌便入座了。
小奴跟在自家掌柜,站在了呂柔脂身后,靜默候立。
“嘟嘟嘟”
有不少腳步聲響起在外主廊之上。
聽著這些腳步聲,剛還嘴角掛笑的郝旭瞬間收斂了笑容。
臉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