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當年雨夜
“啵啵。”
吃完一盤飯的智深住持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桌上的菜幾乎被吃了干凈。
妥妥的光盤行動。
“對了，小師弟，等你那殺豬巷的大宅子修繕之后，你和郭小姐、小葵怕是要搬到那去了吧。”智淺僧官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須，向方青問著。
聽到智淺僧官這么說，原本吃飽一臉安詳的智深住持突然間搓了搓臉，肥臉上的兩個小眼睛緊盯著方青。
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小師弟能跟自己多多親近的。
悠悠的歲月中不知多少波瀾，歲至晚年生活終歸是歸于平寂。
可他生性跳脫，雖做了一輩子和尚卻依舊喜歡熱鬧，可以說是方青的出現讓他最近的生活有滋味了許多。
“恩，是的，到時候就要搬出去了。”方青打了個嗝，點了點頭。
當初被宋青陽和郝旭聯合算計讓他在東京租不到房，多虧大相國寺讓他和郭清秋、郭葵暫住。
但終究不是久居之地。
“唉。”聽到方青這么說，雖是早有預料的智深住持還是長嘆了口氣。
他是真的不想自己這個小師弟就這么離開大相國寺啊。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小師弟啊，你可得多來看看我啊。”智深住持挺著吃飽的大肚子湊過來抱住了方青。
“放心師兄，這是肯定的啊。”方青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用肚子硌到了。
跟智深、智淺師兄寒暄了一番，齋堂內的僧人幾乎都走完了。
郭清秋也抱著郭葵回客房去午歇了。
方青和李寶都沒睡。
二人相伴逛著午時的大相國寺。
“現在該稱呼師叔為大宋相撲第一人了啊。”李寶拉起衣袖一笑，露出了小臂上“生不怕”與“死不畏”六字。
“你還打趣我？若不是那日阿都耍陰招，你怕是已經贏了他罷。”方青嘴角帶笑攬著李寶的肩膀。
李寶笑了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換了個話題，“不過師叔能贏下相撲大比，獲得東京宅子的大賞確實是一件好事。”
“師叔可知曉我為什么在外租房，并不常住大相國寺么？”李寶與方青一同邁步下臺階，身旁林間鳥鳴聲陣陣。
“莫不是家中藏嬌了？”方青摸了摸下巴思索了會。
李寶的臉色一頓。
他顯然沒想到方青能想到這方面去。
“不是的，師叔，既然如今你都已經有了住處，我也不妨告之于你，其實，自從幾十年前一件事之后，大相國寺就很少留人居住了。”
李寶輕輕搖了搖頭。
“何事？”方青好奇了起來。
“嘉佑元年，東京洪水泛濫，面涅將軍曾避水于大相國寺，居住于佛殿中，對此民情議論紛紛，對此事議論不停，后來，面涅將軍便被免去樞密使之職，離京出知陳州。”
李寶指了指眼前的佛殿。
一路從齋堂走來的兩人剛好到了佛殿門口。
方青聽著李寶所言，抬腿邁過佛殿的門檻進了大殿。
大殿兩邊的走廊，都是些本朝著名人物的題字，若是放在方青曾生活的現代，這些題字都是價值連城。
面涅將軍。
狄青。
方青當然認識這個大宋中難得留名的武將。
狄青可也曾站在此處。
那日大雨之夜。
站在這里的他又曾想著什么？
方青抬眼看向身側的兩幅大圖。
左手側是熾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戲圖。
右手側是佛降鬼子母揭盂圖。
“師侄，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明白師兄們為我所做之事。”方青站于大幅佛鬼圖之中，轉身對著身后的李寶謝著。
這大相國寺畢竟是皇家寺廟。
而當初智深住持和智淺僧官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想要暫住的請求。
“師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李寶輕輕搖了搖頭。
風從殿外吹來。
吹拂著方青的黑發。
身側兩幅佛鬼之圖微微起伏。
也不知道當初狄青聽到的是不是這風聲。
方青輕輕閉上了眼，神游天外。
御街。
郝宅。
青石鋪地的側院中有一八角亭。
亭外一只光禿禿的白鶴邁著纖細的長腿踱步。
“混蛋，那家伙居然拿到了殺豬巷那塊地！”八角亭下，一襲紫褐色羅印金彩會花邊衣的郝旭惱怒宣泄著。
聽到自己主人的怒嚎聲，光禿禿的白鶴已然養成了條件反射。
直接邁著長腿開溜。
亭中的郝旭手中捏著一個花盆做投擲狀，卻抬眼瞥見白鶴跑得老遠，只好忿忿地放下了花盆。
如果說之前沒有收拾掉方青只是讓他憤怒的話。
那么這一次方青驟然之間成為整個議的錦仙宗師，一舉擊敗遼人阿都奪魁，乃至之后獲得殺豬巷空宅。
除了憤怒之外。
還給了他一種無力感。
怎么可能呢？
當初在渾純關撲的他只是覺得郭清秋是個會咬人的狼。
而在郭清秋身旁的方青撐死就是一只煩人的貓。
本想著收拾掉了這只會咬人的狼就能將殺豬巷空宅拿在手里。
沒曾想。
狼確實是能收拾。
這貓卻收拾不掉了。
不僅收拾不掉，這貓還跳起來踹他的頭。
踹了他的頭還要搶走他的飯碗！
就離譜！
“方青此人，確實出乎你我的意料。”一身繡銀醬色綢馬褂的宋青陽坐在烏木凳之上，翹著的靴子上起了一道明棱。
他怎么算都沒有算到。
在他和郝旭的打擊之下，眼看就要被趕出東京的方青竟然搖身一變。
在東京相撲大比中一舉擊敗阿都，成了相撲魁首。
還以此向官家要來賞賜。
殺豬巷之地！
方青。
竟恐怖如斯！
這么不好對付！？
“哎。”郝旭深深嘆了口氣，語氣之中滿是無奈。
連差人放火這種事他們都干了，還是沒能將方青和郭清秋趕出東京。
這下連殺豬巷之地都被方青搶了過去。
他還怎么成為東京關撲魁首啊？
“方青有這等強悍的武力的確是你我二人所沒有預料的，但郝公子其實你也無需太過擔心。”比起唉聲嘆氣的郝旭，翹著靴子的宋青陽則是輕輕一笑。
“為何？”
郝旭一雙蝌蚪眼看向宋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