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李伴奴、百禽鳴
教坊姑娘們在駭然之后都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她們大多朝著一女子靠去，在那女子耳邊竊竊私語。
此女的穿著也異于其他教坊女子。
她身穿紅黃兩色寬袖布衫，腰圍義襴，最特別的是，她手中還握著一根銀竿頭的木杖。
比起周遭教坊司姑娘的華服灼灼。
此女有一種出水芙蓉之美。
絕代有佳人。
幽居在空谷。
聽罷諸多教坊女子之言，這面若空谷幽蘭的女子也蹙起了葉眉。
她與眾女子說了些什么之后，就朝著方青這邊走來。
“雨雨。”面若空谷幽蘭的女子來到陶雨雨身前說道。
此女的出現讓正在看靚女的方青眼睛一亮。
賞心悅目啊。
“伴奴，你來啦，這位是方青，本次相撲大比的魁首，這位是李伴奴，京城的著名藝人，同時還是教坊司的使副。”
陶雨雨給方青介紹著來人。
又給來人介紹著方青。
著名藝人。
教坊司使副。
李伴奴。
聽起來一套一套的。
只不過方青壓根不知道啥叫教坊司使副。
“久仰李姑娘大名了。”方青向來就是謊話張口就來。
反正你別管我話是不是真的。
你就說你聽著舒不舒服吧！
“是么，方宗師言重了，這些日子錦仙宗師的名頭小女子聽得不下百遍了。”李伴奴倩然施了一禮。
聲音真好聽。
蘇蘇的，不嬌媚，不高傲。
不似江南女子柔弱憐人。
似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
又覺天闊云舒，海平浪靜。
天哪。
這嗓音當真是只有天上有。
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方青聞聲覺得如春風拂面。
“雨雨，出大事了。”李伴奴向著方青投來一個歉意的眼神后，徑直向著陶雨雨說道。
“大事？伴奴你且說來。”
陶雨雨清楚自己這個姐妹李伴奴的脾性。
平日里就是有什么大事發生在她身上，她都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
如果她說是有大事。
但就代表著真的是發生了要緊之事！
“雨雨，我們教坊司的樂人們原本好好的，此刻卻突然見一個個嗓子，就連說話都困難。”李伴奴如兩汪清水似的眼中透著焦急。
此事。
對她們教坊司來說，簡直就像天塌下來一般。
這么多樂人的嗓子突然沙啞，今日的御宴還如何進行！
“怎會如此！”陶雨雨一驚，美目中滿是不信。
怎么會方才還好好的。
一下子就嗓子啞了呢。
而且還不僅僅是一人，是一片人！
陶雨雨神色匆忙地找了幾個教坊司樂人詢問著。
一番詢問過后。
陶雨雨的臉上逐漸泛白。
她清楚。
出大事了！
如果官家的大壽御宴因為教坊司而毀，誰都不敢預料結果會如何。
可能官家不會怪罪于她們。
也可能。
就此降下責罰。
方青在一旁將陶雨雨臉色泛白的一幕看在眼里，神色微微凝重。
在他眼中。
陶雨雨是一個遇事神色自若之人。
但這次。
她真的慌了。
見狀方青邁步上前，來到陶雨雨身旁薄唇輕啟。
“雨雨，不要自亂陣腳，如今出此大變，最重要的是如何補救，渡過這次御宴，既然有一批教坊司樂人突然失聲，那么，能不能替換呢。”
或許是方青平緩的語氣感染了陶雨雨。
讓陶雨雨泛白的臉上多了幾絲血色。
對啊。
她不該是那種遇事不知所措之人。
此等大事若是不解決妥當，不知會牽連多少人！
她必須站出來。
“多謝你了，方青。”陶雨雨用星眸向方青拋來感激，緊接著轉身看著李伴奴，眼眸中已然沒有了方才的慌張無措。
“伴奴，快將失聲的樂人人數記下來，若是彈琵琶、箜篌等樂器的樂手，則應無大礙，若是需高聲放歌之樂人，則找其他會樂聲之舞者來替換。”
陶雨雨的話語雖急迫，但語氣中已無慌張。
“額，好，我這就去安排。”
聽了陶雨雨所言的李伴奴轉身就朝著教坊司眾人走去。
在轉身之前，她還深深看了方青一眼。
雖然沒有聽清方青跟陶雨雨說了些什么。
但李伴奴知曉。
陶雨雨能一下子鎮靜下來，神色自若地說出解決之法。
是因為這個新晉的錦仙宗師說了些什么。
至于方青。
他以為李伴奴在對他拋媚眼。
這么要緊的時候。
還對我拋媚眼。
不正經！
李伴奴身著一襲紅黃兩色寬袖布衫，握著一根銀竿頭的木杖在教坊司眾女中指揮著。
很快，教坊司眾女的位置進行了調換。
有些教坊司女子將手中的琴瑟遞給了她人。
有些教坊司女子接過箜篌換地站立。
她們雖盡量保持著面色平靜，但從眼眸之中還是能看出她們的情緒波瀾。
出了此等大事。
沒有人能處之泰然。
一旁在金水橋前候立的宗室、百官也察覺到了教坊司這邊有些動靜。
不過對此他們并沒有太過注目。
開什么玩笑。
平日私底下怎么淫蕩無所謂。
今日這里站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一直盯著一幫女子看，被發現了那日后臉皮往哪掛？
就此。
教坊司眾女的排列進行了變換。
“伴奴，如何了。”陶雨雨問向迎面走來的李伴奴。
“雨雨，教坊司將樂手舞者進行了替換，雖然可能會有些影響，但大致上算是能挨過這次御宴，但是......”
聽著前半句的陶雨雨本來都把心放下了。
但一句但是又把她的心懸了起來。
“但是什么？”陶雨雨追問著。
“但是由于眾多樂人失聲，到時候開場教坊樂人的百禽鳴是定然鳴不出來了。”李伴奴如雪般的臉龐因為焦急泛著潮紅。
如潺潺流水般的嗓音也隨之波動。
象聲在大宋是一門伎藝。
而且地位不低。
其中象聲中的飛禽鳴叫更是地位崇高。
比如這表百鳥朝鳳之意的百禽鳴，便是皇家的保留節目。
等宰執、親王、宗師、百官邁入紫宸殿門，百樂未響之前。
乃是由教坊司樂人模仿的百禽鳴先響。
可以說。
這百禽鳴便是整場御宴的開場。
亦是宰執、親王、宗師、百官們行禮的信號。
不可謂不重要！
這百禽鳴若是出了問題，定然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