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狼狽的撲擊,方青在地上打了個滾。
沒有他的支撐,燃燒著的斷裂木梁徹底坍塌了下來。
承重的木梁折斷,整個屋頂失去了支撐攤落了下來。
“轟轟轟!”
屋頂傾倒,數不清的瓦片碰撞碎裂聲響徹整個小貨行巷。
這一下也不用郭清秋一家一家敲門了,這聲響足以吵醒整條巷子的人。
“著火了!”
“著火了!”
“房塌了!”
“塌了!”
“......”
接連不斷的驚呼聲響起,讓沿著巷子敲門的郭清秋雙眼失神,下一秒就立馬沖著自家的居所跑去。
方青。
小葵。
可不能出事啊。
全力奔跑的郭清秋就在幾秒之后沖進了自己家的院門。
她只見了坍塌的屋頂壓垮了整座房屋,卻沒有看到方青和郭葵的人影。
這一刻,沒有任何的猶豫,郭清秋向著還在燃燒的坍塌房屋沖了過去。
“姑娘,危險啊!”
“別去啊,姑娘!”
老頭和老婦人拎著水桶跟在郭清秋身后想要阻攔郭清秋。
他們是郭清秋的鄰居,就在剛剛,郭清秋敲響了他們的門,叫醒了他們。
醒來的老頭和老婦人立馬就拿水桶盛水過來了。
郭清秋并沒有聽老頭和老婦人之言,腦后的馬尾辮高高飛揚,高挑的身影沖向火海。
“嘭!”
燃燒著的門倒飛了出來。
看到有門朝著自己飛來,郭清秋修長的腿在院子上一點,改變了自己前沖的身姿,扭轉方向側著橫出。
躲開了這扇燃燒著的木門。
“哎喲,我的天哪!”看到這個兇險時刻的老婦人覺得刺激地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用手拍著自己的胸膛。
“沒事吧。”老頭關心著自己的老伴。
而身為當事人的郭清秋卻絲毫不在乎貼著自己身子飛過的燃燒著的木門,只是立馬將視線投向門口的方向。
她看到了人影。
一個渾身燃燒著的人沖了出來。
正是方青。
沖出火海的方青直接將身上的棉衣甩飛了出去,甩在了院子的石板上。
他剛沖進去的時候,這棉衣濕得不能再濕。
而現在火海里走了一回,直接燒起來了。
“別擔心了,小葵沒事。”
方青對郭葵說著,將自己懷中的郭葵遞給了郭清秋,身后扯下自己臉上蒙著的汗衫,大口喘息著。
“小姑!小葵沒事喔!”
郭葵臉上還蒙著濕潤的汗衫,能看見撕碎汗衫下的小嘴起合著。
太好了。
郭清秋抱著郭葵,緊繃的心緒松緩了下來,但當她的杏眼瞥到方青,心又不禁提了幾分起來。
“方青,你的頭發著了!”
“啊?”
我的發型!
聽到郭清秋這么說,方青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頭發。
這么一摸的后果可想而知。
“呼呼,燙!”
被燙到手的方青面色扭曲。
“小伙子別怕,走你!”
一個老頭中氣十足的呼聲響起。
方青一扭頭就看到一桶水朝著自己撲了出來。
“噗!”
“噗!”
“咳咳!”
嗆了幾口水的方青擦著臉上的水,然后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摸起來還行,感覺不是特別糟糕,應該只是著了一點點,到時候減掉一點就行。
不至于剪成光頭。
“快!”
“快來救火!”
被吵醒的小貨行巷居民們自主地跑來幫忙了。
一桶又一桶的水被潑進了熊熊烈火之中。
這舉動的確起到了阻攔火勢的效果,但是離滅火還是差了些意思。
“奇了怪了,潛火鋪的鋪兵們人呢?”
“對啊,怎么還沒來啊?!”
不停來回搬著水桶的市民們累得夠嗆,對潛火鋪的鋪兵到現在也沒冒個頭感到奇怪。
按理說每處坊巷都有夜間巡邏的鋪兵,這會兒早就該有鋪兵過來探察火情了才對啊。
“阿嚏!”
方青打了個噴嚏,他之前裹著濕透的棉衣之時就弄濕了身子,跑到火堆里烤了一頓可沒有蒸干他的身子。
加上再被老爺子潑了一頭涼水,在深秋的深夜中光著上半身,這感覺簡直要命。
“你沒事吧,快,我去幫你找件衣裳穿。”郭清秋抱著郭葵,拉著方青的手走出了院門。
。。。。。。
“咚咚咚!”
汴河堤岸邊響起了敲門聲。
被敲的院門是一間毗鄰汴河的潛火鋪。
“什么情況?小何,這大半夜哪來那么多人敲門?”一個粗獷的漢子惺忪著睡眠打開房門,朝著剛開門的鋪員小何問道。
睡眼惺忪的粗獷漢子。
正是方青之前見過面的巡檢,盧爽。
“盧哥,都是些市民,說小貨行巷起火了,讓我們趕緊去呢。”小何打發走了敲門的市民,為難地跟回頭,跟自己巡檢大人說著。
小何的為難是有原因的。
他們雖然頂著潛火鋪的名頭駐扎在這里。
但他們真的不是消防鋪兵啊!
“是這樣么。”盧爽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奇了怪了,這小貨行巷離咱們這又不近,因為還有好幾個更近的潛火鋪才對啊,怎么跑來咱們這里敲門?”
盧爽有點不解。
自從他們這群上禁軍駐扎在此處假冒潛火鋪之后,是常有市民來通報火情。
他們每次都是將火情轉報給周圍的其他潛火鋪,讓別的潛火鋪來解決。
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但是小貨行巷這片的火情還從來沒人匯報到他們這里來。
“是有點怪,據剛才的市民說他敲了好幾家潛火鋪門,只有咱們這有人。”小何從門口走回到院子里,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們直接受命于官家,滅火并不是他們的職責。
“小何,你的意思是到現在還沒有人去救火?”盧爽聽完小何所言,滿眼的睡意都消散了。
這些潛火鋪都是干什么吃的?
都不在?
“應該是吧,不過我剛才讓易哥去通報火情了,應該很快就能傳達到周邊的幾個潛火鋪。”小何伸著懶腰打著哈欠。
他也是半夜被吵醒的,困得很。
打算回去接著睡覺了。
盧爽則是站在院中沒有動。
他的眼中滿是動搖。
滅火本就不是他們的職責,就算不去做也沒什么。
可是。
盧爽想起了那日見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