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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什么氣味?

  “哎,這三更天你趕著要去何處?”郭清秋望著急著出門的方青蹙起了那充滿畫意的柳眉。

  她并不是愛管別人閑事的人,可此人搭救了郭葵,如今又與她和郭葵住在一起,她顯然不能對眼前這人不管不顧。

  這大晚上的,匆匆忙忙要去哪?

  郭清秋的杏眼中滿是狐疑。

  “有要緊事。”方青爭分奪秒,隨意答了一句就推開院門而出。

  郭清秋蹙著眉跟著出了院門,望著那戴著圓笠的少年跑向城南。

  從她們的住處往南走,不遠處就是那十字街,十字街往東去是東雞兒巷,往西去是西雞兒巷。

  東、西雞兒巷。

  都是那妓院集中之地。

  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大半夜頭被打傷也要匆匆忙忙去的地方。

  還能是哪呢!

  郭清秋的眼中流露出幾絲嫌棄,看來以后得讓小葵離這個叫方青的人遠點。

  。。。。。。

  背著行囊,戴著圓笠的方青把雙手搭在一起,全部隱入了袖中。

  真冷啊。

  凌晨東京的街道上黑漆漆的,初秋的冷風涼意十足。

  許多提瓶賣茶的小販在街上跺腳呼氣,等待深夜才能歸家的官府衙門人員。

  若不是為了討生活,這個點誰不想躲在被窩里。

  方青腳步不停,在十字街街上左拐,又到了鬼市子,今日他沒有急著去找個攤位擺下,而是背著包裹拐入鬼市子的巷陌中。

  鬼市子的巷道宛若迷宮,拐過數個狹窄得不像是道路的巷道,他的眼前終于寬敞了起來。

  此處,別有洞天。

  這條街道依舊是鬼市子的一部分,不過它有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名字。

  “白日街”。

  第一次知曉這條街名字的時候,方青極其納悶。

  你們一群太陽出來就收攤睡覺的夜貓子,取啥名字不好,要叫“白日街”?

  但當他知曉此街名字的由來之后,又覺得此名恰當。

  此間之人,多識那鬼魅之道,他們能以偽易真,以紙為衣,以銅鉛為銀,以土木為香藥,變換如神,宛若鬼魅。

  人們稱他們為“白日鬼”。

  所以這條街,就名為“白日街”。

  方青邁步在清晨的薄霧中,在白日街上游蕩著,此間聽不見絲毫的吆喝聲。

  事實上白日街上向來也不是有吆喝聲的地方。

  如果白日街有吆喝聲,那想必是一場大型自首現場。

  “喂喂喂,兩個時辰前剛偷的玉盞,急著出手跑路,哪個人來收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個月城外山賊殺人截貨,今天來京城出手,哪個膽子大的大兄弟來收了?”

  “......”

  怎么想都是不會出現的樣子。

  而方青哪怕頭受重創,頂著秋日凌晨的寒冷也要來此的原因,正是他包裹中的那件羊皮袍。

  他要出了這件羊皮袍來換錢。

  視線在街邊的攤位中流轉,很快方青就選定了一個攤位。

  “出貨。”

  走到這個攤位面前,方青從包裹里掏出了那件羊皮袍,用手壓了壓頭頂的圓笠。

  白日街上仍舊沒有燈火,此間之人只能借幾縷月光來識人。

  但方青卻發現自己竟然在夜間也看得清晰,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緣由。

  是那技能鬼眼的屬性,加強了他的視力。

  這年頭不開個掛哪還敢出來混?

  夜間視力讓方青更加清晰得看清了眼前這攤主的面容。

  這攤位的主人五官都縮在了一起,兩顆長門牙呲在嘴外,用獐頭鼠目形容再貼切不過。

  長得真磕磣啊!

  方青突然覺得看得模糊也不錯。

  “何物?”攤主,老俞瞇著眼打量著這個戴著圓笠從未見過的少年,尖細的嗓音聽著讓人覺得不適。

  “羊皮袍。”方青將手中的羊皮袍遞給了攤主老俞。

  老俞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接過那羊皮袍,用干枯的手指摩挲著袍子,摩挲了一陣子后又把臉湊到衣角用力嗅了嗅。

  “什么氣味?”

  老俞兀自叨咕了一句。

  方青沉默不語,他依稀記得昨天那個衣角是給郭葵擦干屁股的。

  又聞了一陣的老俞拿開了湊到鼻子前的羊皮袍,用公鴨嗓對著方青道。

  “此等物什也就騙騙愚人,牛皮紙做的底,里面的羊毛還有摻假,做工粗陋不堪。”

  “還有點說不出的氣味。”

  老俞不留余地地貶低著這件羊皮袍。

  可方青清楚,這件羊毛袍雖然是假貨,用牛皮紙做的底,但是上面粘的羊毛卻大多都是真羊毛。

  而且這件羊毛袍做工精巧,面紋如新,常人難以分辨。

  哪怕是許多鬼市子中的倒賣之人也難辨這羊皮袍。

  可這隨意一個白日街的攤主就輕松看出這是假貨。

  不愧是鬼市子中眼力最好的一群人。

  若是之前,方青還真不太敢與這群人打交道。

  有幾分本事賺幾分錢,沒本事就是被人割韭菜的份。

  可如今,擁有了鬼眼的他自信眼力上不會輸人。

  “這羊皮袍幾分真幾分假,若能看懂自然知曉此物的價值。”方青淡淡道,就算眼前這個攤主不買,他也相信其他攤主會買。

  有價值的東西不愁賣不出去。

  方青此言一出,老俞剛要繼續貶低羊皮袍的話卡在了喉嚨了。

  眼前這個少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再多說也無用。

  “想賣多少銀子?”老俞那雙鼠眼在方青身上來回掃視著。

  白日街處的交易不如鬼市子其他地方那么寂靜,這些攤位多是長年累月于此,交易方式與日間的攤位相近,小聲報價即可。

  “二兩銀子。”

  方青清楚這是一個不高不低的價格,說是羊皮袍值四五兩定是唬人,但憑著那些真羊毛,值個二兩銀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還算識相。”老俞呲了呲牙,隨即從灰色衣袖里掏出二兩銀子遞給方青。

  若非是剛才方青所言,他必然還要再往下壓價。

夾雜汗液的銀子  是真銀子。

  用鬼眼看過的方青伸手接過銀子,也不嫌棄那鬼眼提醒的“夾雜汗液”,將二兩銀子好生放在囊中。

  這是他來到大宋之后賺的第一筆巨款了。

  二兩銀子大致就是現代的兩三千塊錢。

  若是攢著花能花好久。

  不過方青可從來沒想過要攢銀子,他這段時間辛苦地操勞就是要賺這么一筆啟動資金。

  原本他曾想過七八個得到啟動資金后的計劃,但如今全被他自己推翻了。

  鬼眼這種外掛不用,再去找別的辦法不是搞自己么?

  方青繼續沿著白日街往下走去,孤身穿過群鬼的鋪位,他想用鬼眼看看能不能撿點漏。

  正經做買賣哪有撿漏來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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