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相國寺烤火

　　“小姑走丟了，我在找小姑。”胖娃娃在大口啃糖餅的時候不忘回答一下眼前這個大哥哥。

　　哦，你走丟了，你小姑在找你。

　　方青自動將這個肚兜仔的話翻譯了一下。

　　“你知道你家住哪么？”

　　“我家？”

　　“住哪？”

　　胖娃娃臉上閃過呆滯的眼神，但很快在啃糖餅的時候又恢復了靈動，那小嘴吸的，一塊餅渣都沒放過。

　　好嘛，只知道吃了。

　　知道這娃娃壓根記不得家在哪后，方青的當務之急就成了如何烤干這肚兜仔身上的衣服，否則這感冒肯定是跑不掉了。

　　不僅是這娃娃，還有他自己，若是他自己得個感冒那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咱們換個地方躲雨吧，找個能烤火的地方。”方青對著肚兜仔伸出了雙手，想要把他抱起來。

　　肚兜仔無動于衷。

　　“換個有東西吃的地方。”

　　方青抱著心滿意足的肚兜仔走出了房檐，邁步進了雨中。

　　。。。。。。

　　大相國寺，乃是東京一座著名的佛教寺廟。

　　原本它不叫相國寺，而名為建國寺，于唐中宗神龍年間，僧人慧云在此處建立，后又在景云元年睿宗李旦即位后，由于睿宗曾被封為相王，將寺名改為相國寺。

　　大人物的名字影響著千秋萬代，而小人物只擁有活著的歲月。

　　方青和肚兜仔就是那兩個小人物。

　　抱著肚兜仔的方青輕松翻過了寺廟圍墻，對于在高中時期常年與教導主任斗智斗勇，翻圍墻跑出去上網的方青來說，這大相國寺的圍墻實在不夠看。

　　大相國寺與現代的景點不同，它在北宋可是正正經經的寺廟，并不是一直開放的。

　　它的開放規則在東京路人皆知，一個月開放五次，而今天并不是開放之日，大相國寺內除了一群僧人，并無其他人等。

　　知曉此事的方青大搖大擺地走在大相國寺內，穿過寺廟庭院內的彩色帳幕，穿過佛殿走到了資圣門前。

　　這資圣門內，有金銅鑄羅漢五百尊，與那大門樓閣一致。

　　不過此時雨中那飛檐紅瓦的資圣門，緊閉著大門。

　　方青曾打聽過，這資圣門與那大門樓閣平日里都是關上門的，只有吃齋獻貢之事，才會經過主持的批準開門。

　　至于他為什么會對這些事情那么清楚，那是因為一開始他沒想住在五丈河邊的運糧船里，而是住在大相國寺。

　　要不是這大相國寺的敲鐘聲次次將他從夢中敲醒，他也不會跑到五丈河去住船艙。

　　方青用剛買來的蜜煎堵住肚兜仔的嘴，背靠在紅漆大柱后躲過了幾個從走廊走過的僧人。

　　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廟堂或是閣樓，至于僧人居住的門房就更不可能。

　　他要去的是佇立在資圣門前的兩座琉璃塔，這種寺剎那可真是無人問津，就是大相國寺今日開放都不會有人走進這兩座琉璃塔。

　　畢竟東京的居民可不是千年后的現代游客，在他們眼里，這琉璃塔就是個破爛塔子。

　　抱著肚兜仔，小步穿過雨幕的方青鉆進了琉璃塔，邁步走上四層塔，雖然四層的空間較于一層小了許多，可在一層屬實有點冒險。

　　將穿著鮮紅黑紋肚兜的娃娃放在地上，方青抹了抹自己臉上的雨水說道，“你就在這待著，不要亂跑，也不要亂喊。”

　　而抓著蜜煎的肚兜仔此時正忙著和手中的蜜煎交戰，所幸被食物蒙蔽了心神的他還有點良心，對著方青點了點頭。

再不擦干即將感冒的娃娃　　方青又嘆了口氣，馬上感冒的肚兜仔沒心沒肺，自己卻忙前忙后的。

　　沒道理啊！

　　嘆完氣的方青還是邁步走下塔階，走進雨幕中。

　　不消一會，方青就回來了，懷中抱著一堆干柴還有火折子。

　　這些東西都是從寺廟的后廚門房那摸來的，都說我佛慈悲，想必佛祖一點都不介意付出點柴火。

　　不過這寺廟也太沒有防賊之心了吧。

　　方青覺得這幫僧人實在需要增強一下防盜意識。

　　實際上方青這完全是現代人的思維，古人殺人不眨眼之輩頻出不窮，山中的惡匪，寨中的窮徒甚多，但完全不信神佛鬼怪之人卻極為罕見。

　　并沒有什么人敢把主意打到寺廟頭上。

　　將干柴堆成一團，方青用火折子點燃了干柴，火焰出現在這個狹窄的塔間，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方青抓起那正忙著吃蜜煎的肚兜仔，一把脫下了他身上的鮮紅黑紋肚兜，還有那雙繡著老虎的布鞋。

　　一瞬間變得光溜溜的娃娃好像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還是在那吃著蜜煎，期間還覺得蜜煎有點冷了，湊到火堆旁烤了烤。

　　在吃得舒服、吃得好這方面，這小家伙腦筋倒是轉得很快。

　　方青用多余的干柴搭了個簡單的木架子，擰了擰濕透的肚兜掛在了上面，至于那雙繡著老虎的布鞋，他才懶得搭理。

　　真當爺是你爹？

　　他從包裹里把那假羊皮袍拿了出來，這會也就這件羊皮袍是干的了。

　　用羊皮袍把光溜溜的娃娃渾身上下蹂躪了一遍，擦干了娃娃的身子。

　　“蜜煎，蜜煎掉了一塊。”擦干后的娃娃一雙大眼盯著地上掉落的一小塊蜜煎話聲里有了哭腔。

　　幽怨的圓臉朝著方青，似在訴說他剛才的暴力擦干。

　　方青才不打搭理他，而是趕緊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要論淋雨，他可比這肚兜仔淋得多了。

　　他也怕感冒。

　　于是一大一小，兩人就這么光溜溜地圍坐在火堆邊。

　　吃完了蜜煎的肚兜仔終于把目光投向了身旁光溜溜的大哥哥，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方青的私密部位。

　　一個小屁孩硬生生把方青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得擺了擺腿的位置阻擋了肚兜仔的視線。

　　視線被阻擋的娃娃低下頭看起來自己的小兄弟，開口拖了個長音，其中滿是不解。

　　“咦～～？”

　　抬起頭來的肚兜仔好奇地開口想要詢問這個世界的奧秘，卻被方青堵住了嘴。

　　“閉嘴。”

　　于是塔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火星四射聲，與塔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柴火燃燒的煙從琉璃塔的塔窗口中飄了出去，在雨幕中很快就消散不見。

　　沒有一個僧人發現這個琉璃塔正在冒煙。

　　而塔內，端坐于火堆旁的肚兜仔渾身印著火光紅彤彤的，身上已經干得不行，甚至不多的頭發有幾根已經有了彎曲的架勢。

　　“喂，你叫啥名字？”方青摸了摸衣架上的鮮紅黑紋肚兜，已經徹底干了。

　　“我叫郭葵。”

　　鍋盔？我還糖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