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網球廢物江子汐
江南市的一個雨夜，此時公交站牌前站著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制服，背著兩把網球拍靠在廣告牌上。
“真的不打算進軍職業嗎？”秦一昊略帶失落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不了，一昊，你帶著我們的夢前進吧。”他冷笑一聲，開口道。
“為什么！江子汐！你可是蟬聯三屆的全國青少年網球大賽冠軍的人啊，你就甘心這么放棄嗎？！”秦一昊對于他的回答顯然不買賬，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吼道。
只見江子汐沒有反抗，任憑前者那么抓著。
他將視線別到一旁，一臉自嘲地呢喃道：“現在的網壇可不需要一個廢物。”
秦一昊一聽，繃緊的手不禁松了下來。
“你的手肘還沒好嗎？”他試探性地問道。
“醫生說早就好了，只不過......”
江子汐看著漫天大雨，那飄飄然的雨點勾起了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中。
一場車禍，父親不幸去世。就連自己賴以生存的右臂，都在那場意外中骨折。
他還記得，那是自己奪冠的慶功日，同時也是自己的成人夜。
“只不過你心里過不去這道坎，所以才退出網壇的，我沒猜錯吧。”
秦一昊揭穿了這個脆弱的謊言，也再次令江子汐的心頭一陣驚顫。
兩人頓時無話，雙雙看著這空無一人的大街，路燈在雨中顯得格外得飄忽不定。
“你的車到了。”不知過了多久，江子汐用余光感受到視線盡頭那晃晃悠悠的昏黃燈光，率先開口道。
101路公交車從不遠處的拐角探出身子，徑直向二人駛來。江子汐看了一眼他的徒弟，欲言又止。
“我走了。”秦一昊戴上粉色鴨舌帽，向一旁的江子汐揮了揮手。
“恩，好好打，別給我丟人。”江子汐像個老父親一般囑咐道。
“放心，我什么時候掉過鏈子。”秦一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上車之后，隔著玻璃給了江子汐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在車輛即將發動時，秦一昊像是想起什么，在車窗上面用手指來回地滑動著。
原本蒙上一層紗的車窗漸漸顯露出一個熟悉的圖形。
公交車緩緩驅動，秦一昊正好停下手指的動作，像孩童般滿臉笑意地朝著江子汐揮了揮手。之后重復不斷地點著面前那塊用他的手指殺出一條水路的窗戶。
江子汐見狀，故作不屑地甩了甩手。這一舉止像原力一般影響著眼前的101路公交車。隨著引擎的漸行漸遠的轟鳴聲，圍繞在江子汐耳畔的，只剩下那顆心臟墜入萬丈空谷的回響。
秦一昊畫得是一把網球拍，意圖也很明顯，然而畫者有意觀者無意，一切都是徒勞。
待他走后，江子汐深吸了一口氣，左右環顧了一下，這才撐著傘消失在黑暗中。
“媽的，被這小子搞得這么傷感。”
“加油掙錢！打工萬歲！”
......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江子汐走在江南市的街頭，微微揚起雨傘看著那隨風飄落的雨滴，長舒了一口氣。
“今年的秋末還真是冷啊。”江子汐哈了哈氣，吐槽道。
不知不覺間，他便來到了一家店前。只見門店上方的店鋪logo上印有一個迷你卡通的大叔頭像。
“老板，這是要送去哪的？”回到初紀餐廳的江子汐，正好看到吳初紀在將一盒盒打包好的快餐盒裝進電動車上的保溫箱中。
“唉小汐，回來啦，正好幫我去送個餐，到時配送費算你的。”吳初紀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臉慈祥地笑道。
“行嘞。”江子汐說著，接過頭盔就跨上車，正準備出發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過身接著問道，“老板，晚上配送是不是有補貼啊？”
拉開餐廳門的吳初紀愣了一下，旋即回頭道：“恩對，晚上九點之后就有。”
“那老板，你看我白天做服務員，晚上當外賣員怎么樣？”江子汐一臉期待地望著對方，這可是自己賺筆額外金的好時機啊，全職之余還能多分“兼職”收入。
“行啊，只要你吃得消，這輛車我借你，晚上的外賣配送就交給你了。”吳初紀笑道，臉上擠出的眼角紋寫滿了滄桑。
江子汐笑了笑，吳初紀臉上也是心領神會地擺了擺手。
初紀餐廳是由吳初紀和他老婆、兩名廚師和江子汐組成的，地方不大，但五應俱全。
平時晚上的送餐都是由他自己親自上手，但由于每晚要跑很多路，對于中年的他而言顯然是有些吃力。見江子汐想主動攬這活，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好勒，那我先送貨了，晚了要被投訴！”江子汐說完，發動車子，整個人就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雨漸漸停歇，騎著車疾行在新江路上，兩旁的高樓大廈顯得格外得幽暗和神秘。哼著小曲的江子汐看著自己的目的地，“新江網球俱樂部”幾個字顯示在屏幕上。
他微微愣神，雖然自己已經退役許久，但是每當看到“網球”字眼的時候，江子汐總有種莫名的情愫。
當年，他一戰成名，并用三年時間奪得了全國大小業余比賽青少年組的冠軍，本來是全國矚目的超級新星，以進軍職業網壇為目標的青少年選手，卻因為兩年前的一場車禍，斷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還記得那一晚，光影閃爍，身邊總是會重復著同一句話：“小汐堅持住！堅持住！”
“嘎吱”一聲，重重的大門被關上，旋即他感覺有一道道光亮忽閃忽閃地照著他。
“嘿，小伙子，快變紅燈了，你走不走啊？”只見一旁的車窗外探出一個中年人，正朝著他打著雙閃。此時江子汐這才反應過來，在失神這段時間，自己無意識地驅車滑行到了路中間。
“唉，不好意思啊。”說著，他發動電動車，朝著目的地行去。
雨后的江南市格外的清冷，路邊更是看不見人影。旁邊的大樓上，LED大屏幕不斷地重復播放著葉合勝在全國業余網球大賽上的比賽集錦。
葉合勝跟他是同一時間展露在網壇的新星，前三年因為他的球技過于強勢，導致葉合勝被他壓了三年，拿了三年的亞軍。如今，沒有了江子汐在前面的打壓，他在網壇的成長速度可謂是突飛猛進，是國內業余選手中有望進軍職業的第一人選。
當然，這要排除秦一昊。
后者作為全國網壇的領軍人物，在江子汐退役后的兩年，包攬了全國甚至周邊國家大小的青少年網球冠軍，并在今年正式轉為職業，征戰職業賽場！而他與江子汐，更是亦師亦友的關系，若是沒有江子汐這兩年的教導和幫助，就沒有如今即將展翅飛翔在職業舞臺上的秦一昊。
江子汐趁著紅燈，再次將目光放在了前方大廈傾灑出的畫面上。只見葉合勝在每次獲得一局之后，就會習慣性地做出一個球拍前指的姿勢，仿佛在向對手示意“你完蛋了！”。然而這番行為，總是會使江子汐忍不住吐槽一番。
因為這種挑釁的手法，對其他球員管用，對江子汐而言，不過是跳梁小丑般的愚作，更何況在昔日的比賽里，只要是江子汐的主場，對方就沒有贏下過任何一局！
畫面漸漸悠遠而縹緲，這讓沉浸在昔日余暉中的江子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耳旁傳來愈加清晰的聲聲喧鬧，才將其重新拖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