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情報

　　從猶上境傳送出的低階修士，被自家宗門長輩領走，剩下的人越來越少。

　　羅小花和李謙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馮師弟死在猶上境中，回不來了。

　　李謙矗立在飛劍上，劍氣在體內如潮水般洶涌澎湃，即將透體而出。他死死盯著戰爭與毀滅教廷之主和財富與權利教廷之主，欲要與其開戰。

　　馮師弟在猶上境中遇害，與西圣教絕對脫不了干系。

　　羅小花抬手死死摁在他的肩頭，咬緊下唇，目光凌厲。

　　星泫子望見他們幾乎無法按捺住的憤怒，向言飛凌問道：“在猶上境中，有沒有見到格物院的馮先生？”

　　言飛凌點點頭，脫離師尊的懷抱，朝羅小花和李謙走來，先施一禮，道：“羅先生，李先生，飛凌有話對你們說。”

　　李謙雙目圓睜：“關于馮云的？”

　　羅小花打量著言飛凌，這女子身上穿的并非道門修士的羽衣道袍，而是武者勁裝。

　　而且其身上的衣服，她倍感眼熟。

　　“你這身衣服，是哪里來的？”

　　言飛凌環視四周，低聲道：“此處人多眼雜，找一僻靜之處，飛凌與您二位細細道來。”

　　羅小花與李謙相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閃過一抹希冀的神采。

　　星泫子、言飛凌、李謙、羅小花四人，沖天而起，朝遠方飛遁。

　　荒和山脈號稱十萬里大山，人跡罕至，強大的鳥獸橫行，很容易就找到一片寂靜無人的山間清澗。

　　星泫子以氣機包裹著愛徒，緩緩降落。而李謙以飛劍載著羅小花，緊隨其后。

　　星泫子在飛行的過程中，不禁驚異，她察覺到言飛凌的修為，比三個月前進入猶上境時，強了一大截。

　　不過她并不感到奇怪，言飛凌在猶上境中有所奇遇，也很正常。

　　若是這徒兒進入猶上境一番歷險，修為止步不前，才會令她這做師父的感到失望。

　　四人站定后，李謙、羅小花緊盯著言飛凌，等她開口。

　　言飛凌目露精光，神識在方圓數十丈內一掃而過，確定四下無人后，仍不放心，抬手布下一道隱隱散發出青光的結界，確保不會被人闖入。

　　星泫子嘴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

　　比起以前，謹慎小心多了，這是大大的進步。

　　做完這一切，言飛凌輕聲說道：“馮先生并未死去，他還在猶上境中，接受歷練，但歷練的內容具體為何，我也不知。”

　　“馮先生還活著的消息，請您二位，包括師尊，務必保密。這是道祖天尊和佛陀的意思。”

　　羅小花和李謙臉上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只要馮云還活著，就是最好的消息。

　　緊接著，二人就察覺到，言飛凌所言里的重要信息。

　　“你是說，道祖天尊和佛陀，都活著？”羅小花震驚道。

　　星泫子神情凝重，蹙眉道：

　　“飛凌，此事至關重要，切勿妄言。”

　　“回師尊，徒兒親眼見到天尊和佛陀二位強者，絕非無的放矢。”

　　言飛凌說話間，抬手撥開額前的劉海兒，顯露出印在眉心的蓮花印記：“弟子甚至得到了天尊的道法傳承，成為他的記名弟子。”

　　星泫子望著那枚青色的蓮花印記，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錯不了的，道門傳承至今的典籍中，皆有關于道祖天尊與青蓮的記述，這青蓮就是道祖天尊的象征。

　　更令她震驚的是，言飛凌竟然得到了道祖天尊的道法傳承，被其收為記名弟子？

　　她驀得抬起手，掌心摁在言飛凌眉心，一股探查之力，侵入言飛凌的神識中。

　　言飛凌也并未抗拒，敞開心神，任憑師尊探查。

　　委實是她所說的事情，太過駭人聽聞。

　　末了，星泫子顫抖地垂下手，向后退了兩步，上下端詳著言飛凌，忽得跪下，五體投地，高呼：

　　“弟子道門七星宗，星泫子，拜見師祖。”

　　言飛凌慌忙委身攙扶，突然來這一出，將她整的不會了，連聲道：“師尊，您這是干嘛？”

　　星泫子固執道：“星泫子不敢當，您是天尊的弟子，輩分崇高，地位尊貴，你我尊卑有別，弟子不敢行僭越之事。”

　　羅小花和李謙默默望著這一幕，皆預感到東土修真界即將有巨變發生。

　　言飛凌是道祖天尊的記名弟子，這個身份的分量足夠，興許還會有些老不死會暗中阻撓，但言飛凌這面旗幟只要豎起，分裂了三百年的道門統一之路，必然勢不可擋。

　　星泫子依然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恨不得將自己嵌入泥土中，才顯得足夠謙卑。

　　眼角甚至有熱淚淌出，她從未想過，自己調教出的弟子，搖身一變，竟成道祖天尊的幾名弟子。

　　在可見的未來中，道門必然會統一，不會有大大小小上百個宗門，但七星宗必然會成為新道門中的新貴。

　　言飛凌見星泫子執意若此，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本尊命令你，不必再跪，起身說話。”

　　星泫子恭敬站起，垂首道：“謹遵師祖。”

　　言飛凌舒了口氣，看向羅小花與李謙，說道：“我將與馮先生，在猶上境中的見聞，講予你們。”

　　羅小花和李謙頷首。

　　他們對眼前這女子，也不由得鄭重起來——畢竟是道祖天尊的記名弟子。雖然言飛凌的修為尚淺，但這個身份足夠令他們重視。

　　忽然想起，三個多月前，言飛凌與她那便宜師兄，被馮師弟要求跪在路邊。

　　現在，身份的突然轉換，令二人稍感不適。

　　言飛凌緩緩講述，她被西圣教那名言靈是操控野獸的修士，追殺至馮云身邊，與其匯合。

　　馮云反過來，利用這名西圣教修士，找到圣子顧焱，將其反殺。

　　羅小花和李謙神情變得怪怪的，彼此相視一眼。

　　“那就是說，這圣子顧焱，還沒等找到馮師弟，卻被馮師弟殺了？”羅小花神情糾結道。

　　“哈哈哈哈，這才對嘛，馮師弟的風格，本就如此。”李謙徹底放下心來，輕松笑道：

　　“什么西圣教圣子，名頭聽起來嚇人，遇到馮師弟，算他倒霉。”

　　言飛凌頓了頓，繼續講述。

　　猶上境中，黑夜降臨，亡靈與尸骸的軍團，永無止境地廝殺。

　　亦佛亦魔的佛陀，發現了他們。

　　“對了，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東土修真界的三大修煉體系，道門、佛門、武者，本該是有九大境界。當年道尊、佛陀、夫子決定，割出一方小世界，以供人族生存。”

　　“為了防止太多修真者出現，尤其是可影響人間秩序的一二三品強者，便篡改了所有人，關于修煉境界的記憶，令修真者們以為，只有七大境界。”

　　“猶上境也不是一階真神的極境，而是我們的先輩們所生活的世界，現在這個世界，是從中割裂出來的殘缺小世界。”

　　這番話，猶如驚雷，在羅小花、李謙、星泫子耳畔扎炸響。

　　信息量太大，三人一時間難以消化，而且每個人所注意的點都不一樣。

　　李謙興奮得汗毛根根豎起，喃喃道：“原來有九大境界，九大境界，難怪我卡在四品久矣，難以跨越天塹。”

　　“不，四品和三品之間，可能根本沒有什么鴻溝天塹，只是缺了一境，才導致遙不可及。”

　　他如一只綠頭蒼蠅般，搓著手，恨不得將言飛凌擄走，細細索問關于境界的事。

　　星泫子則沉思道：“道尊他們，決定割出一方小世界？世界竟然也能分割？儒、佛、道的三位開創者，究竟有多強？

　　羅小花沉聲道：“難怪這三百年來，再沒有一品強者誕生，原來是這個世界的底蘊不夠，難以提供一品強者所需的靈氣。”

　　這時，言飛凌從懷中掏出一卷手札，遞給羅小花：“天尊將武者的九大修煉境界和修行心得，記錄其上，讓我帶出來。”

　　“我想了想，還是交給您，最為放心。”

　　羅小花接過這卷手札，捧在手中，只覺得重逾千鈞。

　　“天尊說，這方世界，即將發生一場巨變，東土修真界的修士，需要盡快提升實力，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道門的修煉境界，我已全部記在腦中，等回到宗門，我會先傳授給七星宗的同門，再開枝散葉，傳遞到整個道門。”

　　言飛凌望向星泫子，點頭道。

　　星泫子頷首行禮：“謹遵師祖法旨。”

　　李謙已將手札從羅小花手中搶去，展開翻閱，目光一行一行掃過手札上的字跡，許多修煉中遇到的結節，紛紛化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了這份手札，我李謙，定是東土修真界未來的頂梁之柱！”

　　“天不生我李謙，劍道萬古如長夜！”

　　他仿佛已經望見可測的未來，自己登頂武道巔峰時，萬人敬仰的輝煌光景。

　　捧著手札，止不住地激動顫抖。

　　羅小花白了他一眼，疑惑問道：“那佛門的修煉境界呢？”

　　“佛門的境界比較特殊，當年被抽取的兩境是，八品人間行走，三品金剛境。”

　　“八品人間行走，顧名思義，佛門弟子需進入紅塵歷練問心，感受人間疾苦，打磨一顆赤誠佛心。”

　　“這個境界，與天賦無關，甚至無需修煉，但要佛門弟子行走人間，因此只要轉告佛門，多下山去人間走走看看即可。”

　　“至于三品金剛境，這個境界修煉大成，可練就金剛不壞之身。這個境界必須以佛陀的精血為引，但佛陀囚于猶上境中，無法脫身，佛門弟子想修成三品金剛境，幾乎不可能。”

　　言飛凌說道。

　　李謙晃了晃手札，長舒一口氣，說道：“看來佛門，要從三大修煉體系中落寞了。不過佛陀說得對，這群禿驢，就知道躲在山里吃齋念佛，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絲毫不念及人間疾苦。”

　　羅小花雙臂抱在胸前，凝重道：

　　“自從西門慶安被封為大羅國師，東圣教被冊立為國教，陛下隱隱有滅佛的念頭，這三個月來，京城和京畿附近的寺廟，皆被關停拆除，信佛者賦稅加倍。”

　　“如此下去，要不了三年，大羅境內將再無佛教。”

　　言飛凌輕輕搖頭：

　　“不必過慮，佛陀已將自身佛血，讓渡給馮先生，現在馮先生已經修成最精粹的金剛不壞之身。”

　　“等馮先生歸來，可以他的精血為引，將金剛不壞神功傳承下去。”

　　李謙大驚失色，叫道：

　　“等等，你是說，馮師弟修成了金剛不壞神功？號稱世間第一防御的金剛不壞神功？”

　　言飛凌頷首道：“佛陀還將羅漢火環與果位光輪，贈予馮先生。”

　　“羅漢火環…果位光輪…再加金剛不壞神功，這幾大境界的神通都有了，那馮師弟與佛陀再世有什么區別？”

　　李謙難以接受地叫道：“馮師弟不會是佛陀的私生子吧？不對，就算是我親爹，也不會對我這么好！”

　　“佛陀是三百年前的人物，甚至更久遠，和馮師弟差幾十個輩分呢。更何況，用你爹做例子，本就不合適。你爹都多少年沒搭理過你了？”

　　羅小花一肘子捅在李謙軟肋上，讓他閉嘴。

　　李謙蹲坐在飛劍上，雙眼無神地摳著指甲，喃喃念著：“既生謙，何生云？”

　　言飛凌突然想起什么，說道：“對了，還有一件關于墨臺博士的事。”

　　“何事？”

　　“墨臺博士，是道祖天尊的女兒。”

　　羅小花、李謙、星泫子，皆被這句話沖擊到。

　　三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心緒各不相同。

　　星泫子內心想法：

　　有這層關系在，墨臺博士想必會對道門照拂一二？我若能與李謙先生結下一段善緣，豈不親上加親？

　　羅小花則是：

　　我跟隨墨臺博士最久，為何從未聽博士提及過？道門之前有幾個老古董，希望墨臺博士能重整道門，但墨臺博士連無妄山都沒讓他們上。

　　看來墨臺博士平日冰冷穩重，興許是打小父愛缺失，才決意與父親所創立的道門劃清界限。

　　至于李謙，內心所想：

　　呵，一個是道祖天尊的女兒，一個疑似佛陀的私生子，我李某人區區一介凡人，比不過他們，也情理之中。

　　嗯，情理之中。

　　言飛凌繼續講述，將關于猶上境內的所見所聞，紛紛交代而出。

　　唯獨沒有提及關于虛空之蛇的任何情報，仿佛從未聽說過這個存在。

　　關于虛空之蛇的所有記憶，已從她腦海中抹去。

　　而馮云，依然在七竅玲瓏心中，與虛空之蛇進行模擬戰斗。

　　死去又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