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七竅玲瓏心
這顆心臟，與人類心臟的大小、形狀，完全相同，只是并無肌腱、血管這些人體組織，而是通體都由七彩斑斕的半透明琉璃構成。
說這是一件藝術品，都毫不為過。
馮云、言飛凌、道祖天尊、佛陀四人，乘著青蓮，飛到這顆心臟之旁，面龐皆被這顆心臟折射出的光芒照亮。
馮云注意到，這顆心臟，恰好在夜空中那輪血月的正下方。
血月在向四面八方的大地，輻射出的令人壓抑的暗紅色光芒的同時，垂直向下，投射出一道猶有實質的血紅色光柱。
這束血色光柱，直擊琉璃心臟，似乎要將其轟碎。
而琉璃心臟也發散出一道令人倍感安詳舒適的七彩光芒，迎著血紅色光柱升入天際。
兩道顏色和蘊藏的氣質截然不同的光柱，在半空中交匯，激發出一團耀眼的光球。
光球內部猶如包裹著無數炸彈，隱隱發出轟隆的爆炸聲，不時有閃電和氣浪，從光球中崩裂開來。
馮云眼看著一團被崩飛的氣團，仿佛一顆被發射出的炮彈，轟擊在遠處的亡靈戰場上。
而附近的大地，皆是麻麻賴賴的大坑。
道祖天尊和佛陀仰頭望著七彩光芒與血紅色光柱交匯的位置，皆面色沉重。
“距離又近了大約十丈。”道祖天尊沉聲道。
“唉，阿彌陀佛。”佛陀悲憫的頌了一聲佛號。
馮云猜測，這顆心臟與血月正在對波，從目前形勢開看，琉璃心臟已顯露出頹勢。
當琉璃心臟無法抵御這顆血月時，恐怕會有無比恐怖的事情發生。
道祖天尊解釋道：“這顆心臟，是大羅金仙境的謫仙，身死之時，留下的心臟。他的肉身，被我們安置在被割裂的小世界中，由佛陀搬運到新宇宙去。”
謫仙遺寶！
這是馮云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曹氏皇族的曹寧正，要他在猶上境中，尋找謫仙遺寶，可激發大羅京城下的誅魔仙陣。
佛陀雙手合十，目光悲憫。
道祖天尊嘆息一聲：
“謫仙前輩宅心仁厚，身死之時，依然對人族念念不忘。他將自身血肉，融入那方小世界中，以無上仙境的血肉之力，屏蔽那方世界的氣息，避免虛空之蛇尋找到小世界的位置。”
“虛空之蛇負傷遁之時，留下一顆眼球，這眼球會令這方世界永遠被魔氣侵蝕，沒有生命可以在這方世界繁衍生息，這是虛空之蛇對這個世界的詛咒。”
“那顆眼球，化作這輪血月，每當血月升起，死去的亡靈和尸骸，就會從泥土里爬起，繼續永無止境的廝殺。殺掉幸存的生靈，沒有生靈可殺，便自相殘殺，如此已有三百年。”
馮云和言飛凌露出沒見過世面的震驚神情。
頭頂這輪巨大的血色月亮，竟是虛空之蛇的眼球所化？
那虛空之蛇的體型，得有多大？
已是青年模樣的道祖天尊，雙手垂在身前，在這顆心臟之前，神情悲戚恭敬。
“大羅金仙前輩的心臟，與虛空之蛇的眼球對峙，削弱這顆眼球的魔氣侵蝕之力。而夫子身死后，演繹為這方天地的法則，讓這被血月籠罩的世界，有了黑夜與白晝的規則。”
“白晝里，這方世界與三百年前的世界無異，靈氣充裕、風景秀麗、山河壯闊，無數生靈自在安逸地活著。”
“黑夜降臨后，這天下就會化作亡靈的修羅殺場。”
“但總歸是能好一些，生靈們只要扛過黑夜，就可在白晝里生養息息。”
“這也算是我們對生靈們，做的一點補償吧。”
馮云肅然起敬。
謫仙身身死后，肉身融入小世界中，庇護小世界的生靈，不被虛空之蛇發現。
心臟依然與虛空之蛇的眼球對抗，與演化為天地規則的儒家夫子一起，為這方世界的生靈，掙得一絲喘息之機。
真正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位謫仙，是個偉人。
同時又感到些許悲涼。
這些前輩們，拼死為后世之人，謀得些許生機，卻被投機取巧的野心者，竊取勝利果實。
在前輩的犧牲之上，建立王朝霸業，將百姓之命視作螻蟻。
得虧這些前輩們，心胸寬廣，對人性也看得透徹。
若換了馮云，定會心態消極地想：累了，毀滅吧！誰愛救誰救，我不救！
他看向道祖天尊和佛陀，問道：“我該怎么做？”
道祖天尊指向七彩琉璃心臟，說道：“這顆七竅玲瓏心，是當年謫仙彌留之際，遺留下的瑰寶。謫仙前輩遺言是，虛空之蛇還會卷土重來，有朝一日若遇到破局之人，就帶他來此。”
“這顆七竅玲瓏心內，可模擬與虛空之蛇的戰斗，你進入其中，親自感受面對虛空之蛇的時的壓力。”
馮云撫了撫下巴，這相當于謫仙前輩，給后輩遺留了一個可以反復刷熟練度的副本，當真用心良苦。
“去吧，這是謫仙前輩留下的挑戰，也是一份機緣，莫要浪費謫仙前輩的心血。”道祖天尊催促道。
他眼角余光瞥見佛陀腦后的光輪和火環，拍了拍他的光頭，說道：“將你這羅漢火環與果位光輪，一并贈予他。”
佛陀面露難色：“貧僧已失去金剛不壞神功，這火環與光輪，是貧僧僅有的威能…”
“你這出家人，怎么還犯貪戒了呢？”道祖天尊嗆聲道。
他在晚輩面前，展露高人姿態，但對這個三百年前一起浴血奮戰的戰友，像極了死黨，極盡尖損刻薄之能事。
“佛門戒律里寫的清清楚楚，出家人，應一心向佛，要戒三毒，來，說說看，三毒是那三毒？”
道祖天尊像學堂里的教書先生，以校考的語氣厲聲道。
“三毒，乃貪、嗔、癡三毒。三毒殘害身心，使人沉淪于生死輪回，為惡之根源，故又稱三不善根。”佛陀回道。
“哦呦，這不背得很熟嘛，三毒里，貪毒排第一，你堂堂佛門魁首，竟然不起表率作用？還犯貪戒？”
佛陀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在證得一品佛陀果位后，極少與人動手，多是坐地辯論，以佛門精妙玄奧的佛法，令其心服口服，繼而萌生遁入佛門之意。
辯論，本就他的強項。
但面對道門天尊墨臺青冥時，他總被懟得啞口無言。
言飛凌驚奇地望著這一幕，傳音問道：“佛陀不是最善辯嗎？怎么感覺，他說不過天尊？”
馮云沉吟片刻，俯低身體，他煉成進金剛不壞神功后，身高驟然逼近兩米，言飛凌的身高僅到他腰部。
“你且記住一點，真理在武力的威懾之下，才叫真理。”馮云也傳音道：
“佛陀能言善辯，是因為他是佛門一品強者，戰力強橫，人們不得不聽他辯論說法，聽完也不得不表示出‘你說得對’的態度。”
“但凡對佛陀敢持反對意見的，恐怕都被佛陀給揚了，佛陀自然在辯論中從無敗績。”
言飛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天尊與佛陀是同境界的高手，佛陀不一定能打過天尊，因此天尊可以不將佛陀的話當回事。”
“你還是說得太委婉了，我覺得道尊壓根把佛陀的佛教理論，當做屁。”
馮云點頭道。
盡管他們以神識溝通，卻依然逃不過道祖天尊這位神識之力強悍的存在。
他將佛陀的光頭拍得啪啪響，嘲諷道：“這兩個小輩都說，你佛門的佛法，是個屁。”
馮云：？？？
言飛凌？？？
兩人連連擺手否認。
佛陀幽怨地望向他們，尤其是馮云，完好的那半張臉上，眼眸里竟有一絲絲委屈，仿佛在說：“我將金剛不壞神功都傳授給你，你竟然背地里說我壞話？”
他頌了一聲佛號，平復心緒，說道：“并非貧僧舍不得這羅漢火環和果位光輪，貧僧已失去金剛不壞神功，等若失去最大的保命手段，若再失去羅漢果位和果位光輪，貧僧恐怕難以在血月之下生存。”
“怕什么？咱們本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怕死？再說了，我可以保護你啊！”道祖天尊說道。
“為何你不將你的功法和絕學，傳授出去？”佛陀問道。
道祖天尊翻了個白眼：“禿驢你是不是傻？我若將修為傳授下去，如何保護你？”
佛陀心中泛起一絲暖意，看來這位戰友，還是很為自己著想的。
馮云和言飛凌相視一眼，彼此都覺得，道祖天尊好不地道，將佛陀賣了，佛陀都會傻乎乎的為他數錢。
馮云好奇道：“這羅漢火環，與果位光輪，有什么用？”
佛陀斟酌片刻，說道：“羅漢火環，是貧僧在四品羅漢境，修煉出的威能。這火環，可焚盡不潔之物，如冤魂、死靈等，羅漢火環加身時，可令貧僧萬法不侵。”
“至于果位光輪，是貧僧在二品普度眾生境，證得的果位，所具現出的光輪。”
“這果位光輪，可接收眾生信仰之力，佛門修士，每念誦一次佛法，每在佛前虔誠禱告一次，這信仰之力，不管距離多遠，都能通過果位光輪感應到。”
“果位光輪所接收的信仰之力，可令貧僧戰力持久，不會疲勞。”
好東西！
馮云當即做出判斷，這羅漢火環和果位光輪，是令一品佛陀都頗為倚仗的寶物，豈會是凡品？
佛陀嘆息一聲，道：“罷了，金剛不壞神功都贈予你，區區一個羅漢火環與果位光輪，又算得了什么？”
“貧僧自廢修為，只愿這宇宙星空，億萬萬生靈，不再蒙受虛空之蛇吞噬之苦。”
話罷，他雙手合十，腦后的光輪與火環，飄然而起，飛到馮云腦后。
馮云頓時覺得，一股玄妙縹緲的感覺，自他的天頂，滌蕩而下，猶如醍醐灌頂，令他靈臺清明。
尤其是這果位光輪，剛一出現在他腦后，立刻就有無數精純的信仰之力，貫入四肢百骸，通體舒泰。
反觀佛陀，周身金光黯淡，氣息猶如決堤之水，一落再落。
幾個呼吸間，這位曾經的佛門一品強者，已經跌落到五品苦渡境，連跌九個大境界。
道祖天尊咋舌道：“這才對嘛，現在的你，就算發狂了，我也好壓制。”
佛陀雙手合十，吟誦佛號，道：“今后有勞天尊庇護。”
道祖天尊擺擺手：“應該的，應該的。”
此刻道祖天尊搜所化身的青年，笑意溢于言表，他內心的盤算極深，誰也不知道。
這馮云是墨臺安然的人，墨臺安然是他的女兒，自然就是道門的人，那馮云也是道門的人，這不過分吧？
現在馮云擁有了金剛不壞之軀、羅漢火環、果位光輪，等于佛陀再世，那殘缺小世界中的佛門僧侶，看到馮云，豈有不尊之理？
那佛門今后生生世世，都會被道門壓下一頭。
沒辦法，誰讓你們的轉世佛陀，都是我道門的人？
道祖天尊笑意穩如老狗，說道：“好了，馮云，我們能給你的，就這么多。去七竅玲瓏心里，接受歷練吧。”
“未來人族能否得救，你能否回家，就看你能否通過這歷練了。”
馮云已經見識過道祖天尊的騷操作，此刻對他有些不放心，問道：“這歷練，有生命危險嗎？”
“自然不會，我們豈會讓你這關鍵的破局之人，陷入危險死境？”
馮云釋然，放下心來，拱手一揖：“晚輩定然不會辜負前輩一番心血。”
他正欲從青蓮上跳下，言飛凌喚道：“馮先生。”
馮云望向她，這位已經獲得道祖天尊傳承的女子，似乎欲言又止。
他與無數女子打過交道，自然知道此時言飛凌心中所想。
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正要去保護世界，維護宇宙和平。
馮云燦爛一笑：“等我回來，帶你去京城，煮面給你吃。”
話罷，轉身從青蓮上一躍而下，落到謫仙心臟所在的陣法中。
他伸手輕觸這晶瑩剔透的心臟，整個人原地消失。
言飛凌怔怔地望著馮云的身影不見，突然有些失落。
佛陀頌了一聲佛號，望向道祖天尊，說道：“為何不對施主稟明真相？”
“他得知真相，若是不敢進入歷練之境呢？”
道祖天尊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嘆息一聲：“果然還是個孩子，以為死亡，就是人間最痛苦之事。”
“殊不知，生不如死，才最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