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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登高

  這場比試雖未開打,柯岱欽卻已經占盡了優勢。

  一是他所專精的金系,恰好克制風以烈擅長的木系。

  二是單打獨斗之中,召喚系法術又有極大優勢,木系所擅長的恢復卻幾無用武之地,總不能站那不動邊回血邊讓人打吧。

  第三則是,柯岱欽已經是好幾年的神人了,可風以烈卻不過是初窺神人之境。

  當然了,風以烈也有他的秘密武器,那便是之前一直沒有施展過的雙手分別施法,東方白必須要藏拙,可他卻是不用。

  柯岱欽并不知道這一點,滿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一開場,他便風度翩翩,朗聲對風以烈說道:“一甲子前魔族之難,貴門尊師力挽狂瀾,天下無不敬服。今日有幸得見重明仙尊的高徒,真是三生有幸啊。”

  風以烈卻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這人并不是真心拜服,只不過是偷梁換柱,故意強調無極門與重明,等勝利之后,便好似他贏了重明一般。

  風以烈遂難得謙虛了一次:“哪里哪里,鄙門確有些薄名,只可惜在下不才,連家師萬一的本事也沒有學來,必不敢狐假虎威,只愿憑真功夫與天下群英切磋一二,就心滿意足了。”

  柯岱欽聽出了風以烈的話外之意,是在諷刺他借柯紹之名,狗仗人勢。登時有些惱火了,沉聲說道:“擂臺比武,自然各憑本事,師門的威風確是借不來的,如此,得罪了。”

  說罷他將黃金彩雕弓一舞:“金系·鋼鐵傀儡!”一道白光自弓上射出,分成三股,落地時已變作三頭鋼鐵傀儡,擋在自己身前。這鋼鐵傀儡是戰斗傀儡的升級版,戰力更強。

  風以烈自然知道金系主召喚,打起來肯定首先召寶寶,于是便按兵不動,準備等傀儡攻過來,再見招拆招。

  卻看得柯岱欽嘴角露出輕蔑一笑,雖不言語,卻分明在說:“你中計了。”

  風以烈心中一凜,只見柯岱欽再施法術:“金系·弩槽!”一棟弩槽便出現在他身側,箭如飛蝗,直向自己射來。

  風以烈暗道不好,他一瞬便已想明白柯岱欽的打法,幾個鋼鐵傀儡只是牽制自己的,真正的手段是弩槽,當一幢幢弩槽豎起后,自己就要面對無窮無盡的箭矢而自顧不暇了。

  他立刻下定決心,需得速戰速決。一手握住無名,一手成訣:“木系·烈風墻!”

  一道疾風橫貫擂臺,堪堪將弩矢擋住。但屬性被克制,自是難以久持,眼看后面的箭矢已經突破了風墻,只是在風的作用下失了方向,再拖下去,恐怕便抵御不住了。

  風以烈要的就是這電光火石間一點空隙,風墻未歇,他又掐完了另一道法訣:“木系•御風行!”

  這才是他的以弱勝強之道,利用自己經御風行強化過的靈活身法,避開弩槽的攻擊,務必要在連弩成陣前克敵制勝!

  這一招果然奏效,那架弩槽本在柯岱欽精心操控下,直向風以烈猛射。而此時的風以烈步伐詭異,箭矢多半落空,偶有一兩箭歪打正著,也被無名隔開。

  江聽瀾看得出神,早被江湖遠瞧在眼里,他也虛看向戰場,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雕蟲小技,對御風行的掌握還如此基礎,便想以之取勝?看來無極門兩千載的威名,終是墮落了!”

  江聽瀾也不回看祖父,對著戰場的虛空說道:“擂臺比武,點到為止,不比以命相博,務求得勝。都是神人之境,那風以烈敢以木逆金,又想得到以巧克力的辦法,已是風流無兩了,即使敗了,也是雖敗猶榮。設使異地而處,柯岱欽以木對金,恐怕早就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也終不失了體面。”

  江湖遠并不喜歡她語氣里對柯岱欽的不屑,便糾正道:“柯岱欽叫著多生分啊,畢竟是有婚約的,即使不愿作小兒女態,也該叫一聲泰然。”

  見江湖遠又一次提起那個口頭婚約,江聽瀾便有些生氣了。她面色不變,卻帶刺地嘲諷了一句:“他比我大了整整十歲,叫字也不合適吧。”

  “其門的青年才俊中,他已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江湖遠耐心道,“若是選個一團孩氣的,且不說看不看得出天賦,難道你就喜歡嗎?”

  “泰然他天賦高,身家背景也合適。大十歲也并沒有什么,年紀大,還更疼人。再說了,這婚姻歸婚姻,生活歸生活嘛!”江湖遠瘋狂暗示,婚姻只是一種利益同盟,以江聽瀾的身份,想養幾個面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

  聽說那萬向神宮宮主曲惜璧,養的面首都可以組成一個屯了,連她的丈夫都記不清誰是誰呢!

  江聽瀾卻不置可否:“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真有天賦上。您且看下去吧,若是他輸了,又做何區處?”

  順著江聽瀾的目光望去,風以烈已逼到了鋼鐵傀儡前,柯岱欽退后幾步拉開距離,不再控制弩槽,任其自動射擊,轉而操控鋼鐵傀儡,令其擺成一個品字陣,就防在自己與風以烈當中。

  風以烈忽然改變了左閃右躲的打法,施展“雷爆術”,手中匯聚了一個藍熒熒的雷球,直突鋼鐵傀儡。

  柯岱欽樂得見他與鋼鐵傀儡對耗,也不管鋼鐵傀儡了,掐了幾個訣,那正是“金系·萬箭齊發”!

  他一彎弓,真氣就化作了一支白羽銀箭,朝風以烈急射過去。真氣箭甫一離弦,猶自帶著獵獵風聲,便一化十,十化百,變成了一萬支箭,鋪天蓋地,籠罩了風以烈身周。

  風以烈早有打算,反手一式“木系·九天罡風”不僅將箭矢吹得七零八落,更借助風力騰身向側面略去。而他的另一只手,卻再度施展“木系·雷爆術”,直指柯岱欽。

  看到這里,圍觀眾人都驚呼了一聲,

  兩手分別施法,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吶!這風以烈竟有如此天賦,難道他真的要咸魚翻身,以木逆金了嗎?

  就連江湖遠也不自覺地前傾身子,欲一睹究竟。江聽瀾這回倒是不為所動,她知道好戲還沒有開場呢,柯岱欽真正的殺招,還沒有使出來。

  果然,柯岱欽見勢不妙,一招“金系·銅墻鐵壁”,白光大盛,一座鋼鐵長城便擋在了面前,將風以烈的招式攔住,又催動剩下兩個傀儡撲向風以烈。

  而他自己,則跳開幾步,乘風以烈分心招架之時,復催動神弓:“金系·水犀甲士!”白色真氣凝聚成三個身穿水犀甲的弓箭手,朝風以烈挽弓如月。這水犀甲士雖然射速不及弩槽,卻勝在可以移動,而且水犀甲堅固無比,不比弩槽一擊便壞。

  風以烈既到了近前,便順手打碎了弩槽。可是一心幾用,也總有疏忽,被水犀甲士一箭擦過手臂,血染道袍。

  按規矩,這時他便可認輸了,大家都習以為常,絕不會非議他什么。

  可風以烈似乎渾然不覺,甚至不為自己止血,而是再度沖向了柯岱欽,如忘歸之矢,風雷交加,直取垓心。

  柯岱欽冷笑連連,絕不與他硬戰,只是一味的退避躲閃。偶爾乘著間隙召喚,或是弩槽,或是水犀甲士,或是蹶張弩手,或是神臂弓手,不一而足。

  打到最后,滿場都是他召喚的寶寶,雖然柯岱欽并不能分神一一操控,但是自動射擊的飛蝗箭陣也把風以烈逼迫到了極限。

  柯岱欽看準時機,大喝一聲:“看好了,金系·射潮!”

  黃金彩雕弓白光大作,萬千銀線射向了各個弓弩,那些召喚物便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瞄準了風以烈猛射,更快,更高,更強!

  看到這里,江聽瀾微微一笑,知道柯岱欽底牌出盡了。接下來,就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候,她好整以暇地瞥向風以烈,想看看他能不能絕地反擊。

  風以烈眼看就山窮水盡,縮在擂臺的一角負隅頑抗,雙手各自施展防御法術,竟也被黑壓壓的箭矢逼的一步步后退。他此刻已退到了擂臺沿處,再有一步,就要掉下去了,按照規則,同樣判負。

  就在此時,漫天劍雨中傳來了柯岱欽得意的嘲諷:“勝負已分,不必意氣用事,你跪下認輸,我便收了法術。要不然,我怕我學藝未精,拿捏不穩力道,枉教無極門的唯一傳人,受了萬箭攢心之苦!”

  風以烈被他說得一股無名怒火,焚燒五內,連法器無名刀也噴射出火苗。不過他并非怒火蒙心的無腦之人,怒極之時,他反而感到一陣清明。聽聲辯位,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只見他一手施展“木系·九天罡風”,吹散了大部分箭矢,也借力向后躍起,眼看已到擂臺之外,只待落地,必在臺下。另一手卻放棄抵抗余下的箭矢,而是一招“木系·藤蔓纏繞”竟直直伸向了柯岱欽。

  臺下眾人都是一驚,原來他是打算同歸于盡?兩人一起落下臺去,那自然誰先落地誰便輸了,這也是賭命之舉。

  風以烈渾然不顧及身上插滿了箭矢,硬生生把柯岱欽一起帶上了半空,柯岱欽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要命,早已惱羞成怒,御使弓弩一齊猛攻。

  卻見風以烈把柯岱欽一摔,自己再次施展“木系·九天罡風”改變方向,竟然剛剛好就落在了擂臺邊。他躺在擂臺上,顧不得渾身傷痛,雙手快速成訣,極力抵擋還未停歇的漫天箭雨。

  擂臺下,柯岱欽已經站起來,他知道,按照規則,他輸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江湖遠臨行前那滿是期待的眼神。

  他本來想用冠軍的獎品——卻月戈向江聽瀾求婚,小姑娘嘛,肯定喜歡這些,到時候他就是其門副門主江湖遠的孫女婿,就真真正正是前途無量的新星!

  現在,不僅僅是江聽瀾更會看不起他,江湖遠也不一定還青眼有加,無邊的憤怒已然蒙蔽了他的內心:“你…為什么…”

  極度的憤怒甚至讓他無法連詞成句:“給我死!”他無盡的怨恨終于化作一聲咆哮。

  站在臺下,柯岱欽繼續催動弓弩。那風以烈已是強弩之末,殺了他,自己還是冠軍!

  驚變突生,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只聽一陣琴音,正是江湖遠在貴賓席上閉目撫琴。這不是普通的琴音,而是法術“水·金·明鏡止水”,玄色真氣隨著琴聲悠悠漂來,止住了萬千箭矢,也破除了擂臺上的召喚物。

  滿地的寶寶都消弭于無形,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有風以烈知道,自己的疼痛是真實的,沒有了箭的傷口洞開著,兀自流著鮮血。

  他趕緊施術,此時受傷太重,他已然不能單手施法,只能雙手成訣,用“木系·回春”緩緩治愈著自己。

  江湖遠失望至極,卻沒有顯山露水,只是對風以烈淡淡地說了一聲:“自古英雄出少年,無極門人,當真名不虛傳。今日奪魁,實至名歸。只盼你日后也能為了仙林,為了正道,多盡自己的一份力。這里有些療傷的丹藥,聽瀾,你去送給風少俠,不要叫人說我泱泱其門,失了體面。”

  說到“體面”二字,江湖遠橫了一眼柯岱欽,竟自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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