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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談斑(1)

  這第二輪談斑的主持者是程曜金,乃萬向神宮四大護法之一,地位非凡。

  萬向神宮除了教主曲惜璧所屬的曲家,便以程、朱、李、薛四大護法家族為尊,外加自成體系的諸葛家等藩鎮。

  程曜金本事不大,靠著祖上蒙蔭,世襲了管城侯的爵位,地位倒是比諸葛一方還高出許多。

  而本場的特邀嘉賓卻是那個斑邑第十武士,司馬第一帥。

  東方白想起這廝被師尊完虐的慘狀,便小聲問江聽瀾:“這人不是斑邑第十武士嗎?為何實力如此不濟?難道斑邑教一個高手都沒有?”

  江聽瀾莞爾一笑,亦低聲答道:“斑邑與中土不同,自有其特殊之處。其一切官職、名號等,都是世襲的,父傳子,子傳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這司馬先生的祖上曾是第十武士,他便世襲了這稱號。用陶門主的話來說,在咱們中原,只有舊時的皇帝才能這樣,若我們學了斑邑,便等于人人都享受皇帝的待遇了。”

  東方白啞口無言,一時竟無法反駁,然而他的內心卻產生了巨大的荒謬之感,堵得心里難受極了。

  而那廂,程曜金卻已經上了臺,字正腔圓地念道:“天下最大的善行是什么?”

  “受貢!”程曜金話音剛落,人群中便響起一個聲音。人們循聲望去,那是其門花家的二小姐,花容舒。

  “不愧是花家的閨秀,見識就是超群。”程曜金不吝贊美之辭,“雖然知道大家都了解,這里還是解釋一下,如果仙門不接受供奉,普通平民和底層修士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只能成為魔族的盤中餐。正是受貢,給了他們一條活路,所以說受貢,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善行!”

  隨著花容舒的離場,程曜金接著念題目:“第二題,如何才能讓一個教派更加強大?”

  “努力修行!”人群里立馬有人搶答,不過這一次,程曜金嗤之以鼻:“武夫之見。”

  第一個人答錯了,對大家來說是件好事,不僅可以排除一個錯誤的答案,更關鍵的是,多了一次機會。

  果然,東方白身邊的寧亦萌出聲了:“勤修內政,發展民生。”

  她聲音清朗,字字鏗鏘,顯然對這個答案頗有自信。

  “小農之見!”程曜金不耐煩地說,同時,漫不經心地朝寧亦萌的方向掃了一眼。

  這一掃不要緊,他趕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發現回答之人正是那位陶門主家的寧小姐,不由得有些后悔。

  程曜金舔了舔嘴唇,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這題并不難,寧小姐好好想想,送分題啊!”

  寧亦萌卻一臉茫然,她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答案哪里錯了。

  而與此同時,風以烈也在急速思考——這個辯論活動的主題是斑邑教,大家會不會都想多了,扯遠了呢?

  他這幾日背書,整天都是斑邑長,斑邑短的,忽然靈機一動,試探性地答道:“斑邑精神?”

  “對嘛!”程曜金急不可耐地表示肯定,“萬勝歸斑,多基礎的東西啊!只有斑邑精神,才能拯救蒼生!”

  風以烈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獲得了決賽資格。

  就在這輕松而又愉快的氛圍里,前十題都被搶答完了,寧亦萌卻一題也沒答出來。

  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實在是…太超乎她的想象了!說實在的,她覺得有點反智。

  而東方白,作為一名考霸,他自然是知道答案的,卻一直按兵不動,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江聽瀾。

  江聽瀾好像有點著急了,

  她頻頻朝寧亦萌使眼色,可對方跟個木頭樁子一樣,該怎么答就怎么答,真是無可救藥。這讓江聽瀾有點不淡定了,隊友帶不動,她實在是無計可施。

  忽然,她瞧見東方白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不覺朝對方投去求助的眼神。

  東方白難得見到江聽瀾這樣示弱,覺得挺可愛的,便微微一點頭,算是答應了。

  “第十一題!”這時,程曜金又開始念了,“在奴隸契約中,奴隸主和奴隸,誰是弱勢的一方?”

  這么簡單的題目,

  寧亦萌哪有放過的道理?她急忙搶答道:“奴隸!奴隸主…”她本來想敘述一下奴隸制的罪惡,譴責奴隸主的殘暴,不過她話還沒說完,胳膊肘忽然被東方白捅了一下。

  江聽瀾的騷擾寧亦萌暫時可以無視,可現下,卻是一名陌生的男子…于是寧亦萌她,自然而然的,卡、殼、了!

  “非常正確,不愧是陶門主親自教養的小姐,就是不一樣。”程曜金贊道,“不過這期期艾艾的毛病得改改,哈哈哈,要不然啊,有損名士之風。”

  寧亦萌有點懵,她心里想:“期期艾艾?說我結巴?那意思是…標準答案是奴隸主?奴隸主弱勢?開什么玩笑!”

  她卻是不知道,東方白是故意打斷,程曜金也見機行事,眾人合力,硬生生地將她保送進了決賽。

  程曜金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心情暢快,笑瞇瞇地對眾人解釋道:“眾所周知,奴隸主一旦得到了一個奴隸,買的也好,俘虜的也罷,總之這個代價啊,他一次性就付了,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了,是不是。

  “但是奴隸不一樣啊,你可以偷懶,甚至你要是生不出小奴隸崽子,或者你那個小奴隸崽子沒干兩天活就累死了,這也是巨大的損失啊,是不是!奴隸主真是太弱勢了,太容易受到損失了。意識到這一點,并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奴隸主,才能成為真正的大奴隸主啊。”

  臺下掌聲雷動,大家紛紛表示,管城侯說的實在太好了。

  眼見寧亦萌進了下一輪,江聽瀾便不再停留,搶答了下一題。這些題目自是難不倒她,她輕易獲得了決賽的資格。

  臨走前,她對東方白道:“方才多謝了,還有,”她頓了頓,好像不知該說什么,最終只說道:“一會兒見。”

  “哦?”東方白笑了,“江小姐知道我一定能晉級?”

  “只要你想。”江聽瀾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東方白笑瞇瞇地站在原地,

  聽完了那些荒謬的題目,以及比題目更荒謬的回答。等到第五十題的時候,他終于舉手發言,在最后一刻,拿下了晉級權。

  到了下午,便是談斑的最后一輪,辯論環節了。這決賽的主持者比程曜金地位更高,乃是渙教長老、自封代理教主的柳非蓮。

  按理說,渙教代理教主的地位要高于其門副門主,但因為世人并不承認這個“自封”,只認柳非蓮的長老身份,故而他的地位還是被江湖遠壓了一頭。

  對于這柳非蓮,東方白亦是聞名許久了。只見此人生得跟一尊彌勒佛似的,圓滾滾,笑瞇瞇,一副慈眉善目的好人模樣。

  東方白心中頓時有些錯亂感——有濫好人之名的解法難,是個生人勿近的酷哥;這以殺證道的柳非蓮,倒是長得一團和氣。他總覺得兩人的外貌應當反過來才是。

  來不及細思,柳非蓮便宣布談斑決賽開始了。

  和很多人想的不太一樣,這個環節并不是大家各執一詞爭論不休,這場辯論的主旨為了是證明——斑邑教是最優秀的,所有人都是圍繞這一點去辯論的。

  果然,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人率先開口了:“斑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

  這說話之人,卻是萬向神宮四大家族之一,朱家的十九少爺朱安樂。

  朱安樂搖頭晃腦地經據典完,接著就開始六經注我了:“中土大地本來就是在偉大的斑邑教的杰出統治者——斑王的統治下,只是后來中土墮落,斑邑教不愿意自身的高貴被褻瀆,這才退出中土,可見斑邑之偉大,遠在中土之上確矣!”

  這句詩東方白是知道的,于是他立馬問道:“不該是秦王掃六合嗎?”

  眾人見他身份低微,就敢開口反駁,都佩服他的勇氣,卻也并不認為他真能說出個什么道道來。

  朱安樂見有人自投羅網,立馬將準備好的說辭拋出來:“峨冠博帶,中原之陋俗,雕題漆齒,斑邑之雅好。斑邑教黥面紋身,以供奉神明,這是何等的虔誠!何等的偉大!居然被中土人污蔑為黥!這是種族歧視!”

  隨著底下一片叫好,朱安樂收斂了一下情緒:“當然了,這個黥王最后以訛傳訛為秦王,也是應有之義。”

  這些亂七八糟的狡辯,讓風以烈和寧亦萌都呆若木雞,前者是壓根沒聽懂在說啥,而后者,她是完全沒想到還能這么穿鑿附會。

  不過能闖進談斑決賽的,除了濫竽充數的風寧二人,都是些能言善辯之輩。誰也不會容許朱安樂一直這么得意著。

  兩忘峰掌門關永年的兒子關而啟立時發難:“那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這幾句又是何解啊?”

  朱安樂一聽,知道這是這首詩的最后幾句,乃是諷刺秦始皇求仙不得的。不過事已至此,他便只有強行往斑邑教上靠了。

  他身為斑邑十級學者,

  最擅長的就是聯想,哪怕這聯想的內容再牽強,以他三寸不爛之舌,也能說出一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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