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諸葛前輩做的符,風以烈自認還原不了,索性另畫了兩道攻擊法術給羅自非。
越強的法術,因其力量深厚,容易消散,在符紙上保存的時間就越短。真人級的法術最多只能存在三五個月,并不適合作為保命符。
于是風以烈便畫了一道仙人級別的“火系·飛焰流火”,可以保存五年,雖然不如推牌九之術花哨,但戰斗力卻在其之上。又畫了一道可以保存十年的、道人級別的“水系·水銀針”,作為添頭。
東方白這還是第一次見風以烈使用其他系的法術,十分好奇。葉采瞧見他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忍俊不禁,招手讓他過來。
東方白叫師妹笑得莫名其妙,附耳過去,便聽得葉采在他耳邊說:“大師兄,難道你以為師尊就只會木系法術不成?”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還真這么認為過,又聽得葉采繼續道:“煉氣士一旦達到道人級別,便可將真氣分化為五行屬性,這時,自然什么系的法術都是能使用的。而進一步到了仙人級別,便開始結丹,真氣上限大幅提升,真氣運行速度提升,可以更快的出招。
“而再往上走,到了師尊這樣的真人級別,便會覺醒五行靈根中的一種。這靈根可是不得了的東西,對本系五行法術有極大的加成,好比從前只能用木劍,今日卻換成了鐵劍。”
“師尊覺醒了木靈根之后,能使出威力極大的木系法術。實戰之中,為了迅速退敵,自然是用自己最擅長的招數了!是以咱們未見他使用旁系的法術。”
東方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么說來,真人比起仙人,是有了質的提升了。難怪符紙無法承載真人級別的法術,想必是太強的緣故吧。”
“傻師兄,這還用說嘛?”葉采咯咯直笑,笑得他耳朵癢癢的,“真人級別的法術好歹能保存三五個月,我聽人說,君級的法術,畫上去不過須臾便消散了,而到了最強的帝君級,竟是不能下筆。”
東方白不禁嘖嘖稱奇。
他心中卻又猛然想起那個背水陣的事,他已查過,此陣需要兩個神君以上的修士方能結成。
——此陣是如何畫在他們其中一人身上的?又是如何保存了那么久?當真是奇也怪哉。
他特地問了師尊,可風以烈連背水陣都沒見過,自然沒問出個東南西北來。這已成為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了。
那廂,羅自非重獲了兩張符,自然心滿意足,對風以烈千恩萬謝。此事算是得到了圓滿解決。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那綠袍眾人回去后竟沒有消停,而是來到了此地的其門支舵處。
如今中土大陸早已被四大門派瓜分,此地正是其門的地盤。綠袍眾等待片刻,得到了其門支舵主蘇煌旦的接見。
說起這其門的淵源,倒也神奇。
它成立時間極短,不過五十年,卻是目前中土四大仙門當中最興旺的一派,人數與渙教旗鼓相當。但渙教由于法難派與非蓮派長期分裂,實力大減;其門后來居上,竟隱隱有成為仙盟領袖之勢。
但諷刺的是,它居然脫胎于莫渡所建立的齊國,與曾經“庇護凡人,為平等而戰”的建國初衷算是徹底背道而馳了。
當年莫渡叛出萬向神宮時,正值仙魔兩界交戰之際,處處烽煙,民不聊生。
年輕的莫渡趁勢而起,帶領著一大幫四處結來的小兄弟,組建了自己的軍隊,一面抵抗魔族,一面攻城略地。
他驍勇善戰,智計無雙,一生中鮮有敗績,被百姓譽為戰神,名動天下。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魔族,仙盟不得不捏著鼻子拉攏他,封他做一個城池的城主。
莫渡又豈是那種滿足于一個虛銜的人?他順水推舟,趁機把這個名頭坐實了。
他聰明地將自己打下的所有城邦都降級為縣,然后并入了自己的“城”里。雖然名義上只是一城之主,他的地盤竟達到了數十個城的大小。
以這座巨城為基點,莫渡大肆吸納人才,招攬同道中人,共圖天下。
在莫渡的觀點中,他認為仙界徹頭徹尾都是在利用凡人,為了收割信仰,不惜挑起一場場戰爭。
為了改變現狀,他希望建立屬于凡人的國度,在這片土地上,人人信仰自己的國家,而不供奉任何神仙。仙界失了神力來源,再也使不出法術,也就失去了凌駕于人族之上的資本。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自然觸到了仙界的逆鱗。
然而彼時魔王殷清珀勢大,仙界自顧不暇,暫時沒空搭理莫渡這個鮮疥之患。直到初霽城之戰后,殷清珀身隕,仙界方能騰出手來修理這個不知尊卑的叛逆。
于是五十年前,也就是在初霽城之戰十年后,順理成章地爆發了仙界與凡人之間的“天罰之戰”,莫渡戰敗身死。
原本以齊國之強盛,就算失去了莫渡,也還有其他戰將,仙界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把他們全干掉。
可就在這時,有趣的事情發生了——莫渡曾經的得力干將,與他有八拜之交的陶大斌竟然與仙界媾和,自己升天做了神仙。
有了他帶頭,莫渡的部下紛紛反水,即便有少數不服從者,也多半是些人微言輕之輩,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這些不識相者,自不用說,都死在了日后的大清算里。
而以陶大斌為首、莫渡曾經的部下們所建立的門派,便是這個所謂的“其門”了。取“齊”同音,頗有偷梁換柱之嫌。
有莫渡打下的好底子,加上陶大斌五十年的苦心經營,其門如今呈現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氣象。它既有問鼎仙盟之心,平時也擺出一副老大的姿態,熱衷于秉公執法,調節各派的紛爭。
此地的支舵主蘇煌旦不過三十余歲,因修為不錯,達到了真人級別,老去速度比常人更慢,看起來十分年輕,一副精明干練的樣子。
他身著其門的竹青色道袍,乍看之下樸素,卻顯出幾分飄逸之感,面帶矜持地道:“原來是真理教的諸位,有何冤情,報來便是。”
見了大人物,虬髯大漢一反山上時的囂張姿態,低眉順眼地道:“大人見諒,我等原本在泥石峰上修行,秉公守法,老實本分。不料那日來了幾個散修,仗著修為高強,將我們趕了下來,還把我母親留給我的法器數珠都奪走了。那可是她老人家唯一的遺物啊,嗚嗚嗚…”
他大言不慚地將葉采的故事搬到了自己身上,假戲真做,竟真擠出了幾滴眼淚。
蘇煌旦的關注點卻在另一個方向:“泥石峰是什么峰?怎么從來沒聽過。”
那大漢忙不迭翻開地圖,在一片荒山野嶺中指指點點。蘇煌旦這才知道,他治下的山溝溝里竟然出了塊厚靈區。
“我兄弟被打傷成這樣,大人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那大漢指著擔架上的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那片靈區雖是我們先發現的,但畢竟也是大人治下的土地,我們愿意充公。只要能拿回我母親的遺物,在下愿為大人執鞭墜鐙,任憑驅使!”
“行了行了,”蘇煌旦不耐煩地一揮手,“那幾人修為如何?確定是散修嗎?”
“確是散修無疑,他們的道袍不是任何一家的式樣,有幾個甚至不穿道袍。”虬髯大漢篤定地說,“修為…應有人級修士!”
雖然東方白和羅自非都只是煉氣士,但虬髯大漢生怕說少了蘇大人看不上,便胡編亂造,還添油加醋地說:“他們那里有不少寶貝呢,到時候都是大人的戰利品。小的只要拿回自己母親的遺物即可。”
“此事本舵自會處理。”蘇煌旦微微端起茶盞,這便是送客之意了。
所謂惡人先告狀,他們既占了先機,虬髯大漢又觀察到蘇煌旦有所意動,便不再糾纏,與伙伴一塊兒將胖子抬走了。
蘇煌旦權衡再三,決定為真理教眾人出這個頭。
其門雖然已成中土最強勢的門派,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實際上,域外的光明教廷才是這世間的第一大派,在北遼、海西、東蛇都有自己的勢力。
近年它暫時統一了內部爭端,掉轉矛頭,竟然想染指中土,一并吸納他們這里的教眾。
教眾是仙門的命根子,這讓中土四大門派如何不心驚呢?他們不得不暫時放下爭端,一致對外,同時爭取拉攏真理教,希望它能對付光明教廷。
皆因真理教雖然沒有自己的領土,卻無處不在、如蟑螂般混跡于各家之中,光明教廷的地盤上當然也有不少——蟑螂可是最招人煩又打不死的了。
而至于散修,出了個莫渡之后,仙界便對這些沒有歸屬的修仙者百般提防。
一方面采用比武大會的形式,不斷吸納其中的佼佼者,另一方面則持續打壓,讓那些拒絕歸順者沒有生存的空間。
既然那荒山上住著幾個散修,并且修為已到了人級,難道還能容許他們繼續在那里提升境界,不把仙界放在眼里嗎?
蘇煌旦眼底閃過一絲利芒,作出了決斷。
次日,蘇煌旦帶著一隊人馬來到了泥石峰下。
這山峰極為險峻,巖石如犬牙交錯,時不時的有山土滑坡。縱使他手下的親衛隊長有道人的修為,其他衛兵都是煉氣士,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飛檐走壁”這招,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好的;而且這山也不止一個峭壁要爬,巖壁、緩坡、瀑布、樹林…等真的爬上去,至少也得半個時辰以后了。
蘇煌旦實在不耐煩等他們,更不可能像風以烈載徒弟似的帶他們上去,否則豈不是亂了上下尊卑,有失體統?
當下他冷冰冰地道:“我先上去了,你們慢慢爬。”
隨即,蘇煌旦運起“土系·擎天一柱”,只見他腳下黃光大盛,塵土飛揚,竟然升起一個土石巨柱,直長到快與山巔齊高,方才停下。
站在巨柱頂上的他再次施法,又變化出無數懸空的石塊,橫在巨柱和山巔之間。剩下的,便是閑庭信步了。
親衛隊長一臉無奈地仰著脖子,見主上高懸半空,縮成了螞蟻大小,沖手下們揮了揮手道:“趕緊爬吧咱們,爭取在蘇大人打完之前爬上去,還能收拾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