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帳篷外表看起來灰撲撲的,頗為殘舊,跟四周黑甲衛并無二致。
但是周正躲了進去,卻發現里面別有洞天。
帳篷里收拾的很干凈,換洗的衣物和僅供一人使用的床褥,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一個角落,旁邊還有一個包裹,里面有一些行軍趕路用的雜物。
而且周正還聞到蘭花香味。
這么看來,這間帳篷的主人平素一定是手腳勤快之人。
他這么想著,躲在帳篷里偷偷向外張望。
數十黑甲衛拱衛著兩人走進營地,為首兩人一僧一俗,都是老者,但氣息強大,竟然都是八品武者。
“奇怪,這兩人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他有些愕然,在九月城這些時日,從未聽過城中有八品武者啊。
周正轉念,想到金銀廟雷象尊者。
“那個鷹鉤鼻和尚或許就是雷象尊者,另外一個…城主府隱藏的強者?”
他在心中猜測。
這時兩個老者在營地中間停住腳步,他們似乎在訓話,周正聽到黑甲衛的呼喝聲,隨后看到黑甲衛迅速散開,在營地中來回巡邏。
同時,半空中生出一層淡藍色光膜,將營地倒扣住。
周正放棄了遛出去的小心思。
八品武者感官敏銳,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察覺,就連五相神變這等神通,周正也不保準不會被發現。
這里可是敵方大營,還有兩個大Boss坐鎮,被發現了怎么辦?
投降嗎?
周正在心里暗自思量:“這間帳篷應該是黑甲衛使用的,看床褥款式,應該只有一個人住,等會如果有黑甲衛進來,我就殺人奪甲,找機會逃生。”
這處營地一定隱藏著城主府的陰謀,不過命只有一條,他決定等準備充分后再探營吧。
周正收斂氣息,不斷的調整呼吸,讓自己的狀態處于最巔峰,務必能將進來的人一擊必殺,不發生半點紕漏。
黑甲衛普遍都是半步入品的武者,實力與周正相差很遠,但這一次擊殺有兩個難點。
第一,黑甲衛全身被鎧甲覆蓋,周正的目的是殺人奪甲,所以甲胄不能有絲毫損壞。
第二,八品武者環伺,周正要盡可能的減小動靜,如果可以,他連真氣都不想使用。
他在心里不斷模擬交手的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正斂息凝神,就像一位耐心的獵人。
等待自己的獵物......
終于,有腳步聲在帳篷外響起。
周正眼睛一瞇,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
趙四有些疲倦,但身上的甲胄太重,讓他連伸懶腰這個動作都很難完成。
“在這片森林里,甲胄完全是負擔,首領還非要穿......形式主義害人。”
他在心里不停的抱怨著。
“今天真是開了眼,想不到城中的怪病竟然牽扯到怪譎,嗯.....不過死的都是平民…”
他心里想著事情,踏入自己帳篷的時候反應就慢了半拍。
然后他看到一抹銀白色的光芒,如歸巢乳燕,映亮了自己的瞳孔......
......
“龍象!”
周正心中低喝,也不見他作勢,整個人如同一只靈巧的猿猴竄到黑甲衛的身前,隨后拳如閃電,直接擊向黑甲衛面門。
可在觸碰到頭盔的一瞬,周正拳勢戛然而止,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如果是懂門道的人看到,一定會大為驚訝,因為這正是招法精妙的境界!
緊接著,周正拳甲尖端猛地彈出一枚利刃,順著頭盔之間的空隙,深深扎了進去。
“你…”趙四只發出了半個音節,就沒了呼吸。
周正伸手扶住趙四的身體,順手往里一帶,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他等了片刻,確認沒有人注意到這里,這才松了口氣,但心跳仍然快了半拍。
周正把趙四扶到地鋪上,掀開頭盔,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龐,在他的額頭有一個拇指粗細的血洞,死的不能再死了。
“兄弟,對不住了。”周正嘆了口氣,也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每次殺人,他總要嘆氣。
或許是這個糟糕的世界吧。
周正收回思緒,動手將他身上的黑色甲胄卸下來,隨后用被褥將死者蓋住,保證尸體不會立刻被發現。
做完這一切,他又將黑色甲胄套在自己身上,這套鎧甲非常合身,他穿著走了兩步,覺得沒有問題。
一切就跟他計劃的一樣,簡直天衣無縫。
周正嘴角勾起。
然而就在這時,帳篷被人挑開了......
......
程老三穿著便裝,他留著八字胡,此時大搖大擺的挑起門簾,熟稔的走了進來。
“老四,還得說你屋子里的味道,真讓人舒服啊。”程老三笑道。
他看到穿戴整齊的周正,頓時一愣。
在帳篷里還穿著這鐵疙瘩干嘛,不熱嗎?
難道是......
程老三心中一動,嘴角勾出一抹蕩漾的笑容。
“你在等我幫你啊,可真是粘人的小寶貝。”
程老三走過去就要脫周正身上的鎧甲。
周正連忙伸手去擋。
這就是傳說中的泛黃之交、菊花之友?
他心里一陣膩歪。
程老三見他擋住自己,一把握住周正的手。
“你是不是聽了別人的閑話,說我與王老五走的近了?”
“真是一群八婆的嘴,就愛挑撥是非......其實我都是逢場作戲,演給他人看的,我的心意你還不知道么?”
“你拍著良心說,這些年我對你不好么?”
程老三聲情并茂的說道。
周正被一個男人抓著手說這種話,只覺得胃里泛酸,這輩子都不完整了。
但他沒有輕舉妄動。
周正想了想,掙脫程老三的手,嘴里發出嘶啞的咳嗽聲。
然后他指了指門。
程老三先是一愣,但是他賴著不愿意離開。
“你嗓子不舒服,也不影響我們的事情啊......”
“是了,我猜你一定是埋怨我沒有早點告訴你吧,怪病的事情城主下了封口令,我不敢說的。”
周正怔了下,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松了半分。
程老三見狀后,眼神閃爍了下,他閱歷豐厚,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這一定是老四拒絕自己的原因,他心里有怨氣。
程老三下意識的摸了摸胡子,追小男生,一定要對癥下藥,要一股作氣,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他越想越覺得如此,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城里的怪病其實是種譎詛,老大親自帶我們下的媒介,那些得病的人會變成譎奴。”
“不過左右都是些賤民,有程家三哥罩的,你家會安然無恙的,你放心。”
程老三笑的很是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