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點鐘,呂紅軍駕駛著他的標致301正在掃街,前面路邊,一對男女,向他揚起了手。車停下,這對對男女拉開車門就往出租車后座上坐。男人說,師傅,去牡丹園大酒店。
聲音好生耳熟。扭送一看,坐車的竟然是他的老同學趙安軍和唐榮軍的表妹王麗花。就繼續開著車,對后面兩人道:是你們呀?你們怎么也認識呀。
后面那二位見是呂紅軍,也是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男的說,真是冤家路窄呀。好久不見。你說我們咋認識?這是你弟妹,我的女朋友。女的說,紅軍哥,今天,是你的前妻李改霞結婚的大喜之日,我和安軍對參加婚禮。
紅軍就說,安軍,那天咱們見面,你說你女朋友是盧山人在鵝城上班,不想竟然是麗花呀。趙安軍說,我們也是剛談,別人介紹的。
然后又說,我今天才從麗花口中,知道咱們的老同學李改霞,原來是你媳婦,后來離婚了,今天又和她們醫院一個處長結婚。她給我發了請帖,我去參加婚禮。
呂紅軍沒有吭聲。他不知道說什么好。李改霞和他離婚,才兩個月,就要和那個醫政處長結婚了。雖然是意料之中,但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惆悵,難過。
那王麗花就安慰他說,紅軍哥,不要想那么多。我就不信,離了她李改霞,咱們日子就不過了。我相信紅軍哥,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另一半,過上紅紅火火的日子。
趙安軍說,紅軍,咱們要相信緣分,也要相信命運。也許上天注定,你和李改霞,只能有這五年的緣分。但皇天不負苦心人。以后,也許你也會有更好的機遇,更好的發展。
呂紅軍開著車,沒有言語。他也想到了,上次,和梁青梅在黃河公園,遇到的那個神秘的算命老道。那老道就說了,他是離婚的命。也許,這一切,就真的是上天決定的。
趙安軍繼續說:“老話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這命運呀,就像一輛汽車,你出廠時,是寶馬,是奔馳,還是五菱宏光,早就注定了。運道就像一條馬路,是栢油路是水泥路還是鄉村土路,是走一號線還是二號線可以自己選擇,雖然終點一樣,但沿途風景是不同的。風水相當于車里的內飾配件,可以影響你的心情好壞,但不會改變你車的型號,也不會改變你的路線。積陰德相當于經常保養車輛,雖然車的品牌型號注定了,但經常保養,可以動力十足…”
王麗花就打斷了趙安軍,說,安軍,你還在胡說八道,你不見紅軍哥正難受嗎?趙安軍說,麗花,你聽我說完,我是說,人的一生,一切都是注定的,雖然你努力了,拼搏了,但大的方向不會改變。比如紅軍,紅軍和改霞戀愛,結婚,生子,這就是上天對他的福報。但離婚,雖然是個挫折,但也是上蒼的意思。也說不定,有更好的機遇更好的發展在等著紅軍呢。
說話間,牡丹園大酒店到了。趙安軍和王麗花二人下車走了。呂紅軍沒有立即開車離婚,他坐在車里,注視著牡丹園這個全鵝城最大最豪華最上檔次的酒店。從酒店門口和酒店幾個巨大的窗戶里,他看到,門口上支著一張桌子,很多人在排隊擁擠著送上禮金。大廳里,幾十張餐桌座無虛席。看樣子,中心醫院的人,親朋好友大約都來了。
一會兒,一溜高檔轎車從遠處緩緩駛來,每輛車的車頭上,都扎滿了鮮花和紅綢布。這些轎車,在酒店前停下,從酒店里涌出了很多人來將車隊團團圍住。呂紅軍知道,這一定就是,李改霞和那醫政處長馬振國的婚車車隊了。
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起。從婚車上下來很多人來。那馬振國也從一輛法拉利上下來了,這是鵝城某婚慶公司買來的一輛高檔車,專門給鵝城的豪門做婚車用,使用一次,據說在上萬元。他西裝革履皮鞋锃亮,上前拉開這法拉利的后門,抱起了坐在后面的李改霞,大步向酒店的前廳走去。身后,很多男女嬪相緊跟著,禮炮響起,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熱烈。
而今天的李改霞,穿著一件雪白的婚紗,臉上面帶微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顯得那么開心,那么甜蜜,又是那么漂亮,那么高貴。這就是自己曾經的老婆?這就是自己摯愛過的女人?
呂紅軍不愿意再看下去了。他發動了車,頭也不回地向前駛去。眼淚,止不住模糊了他的雙眼。雖然都離婚了,雖然也早就知道,李改霞會有和別人結婚的一天,但他還是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為什么呢,為什么會這樣?這個女人,自己是那樣的愛她,對她付出了一切。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把自己要讀大學的錢,拿來供她讀書,上大學,但到頭來,最終,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就這樣,呂紅開著他的出租車,在鵝城的馬路上飛奔著。他不想賺錢,他一直在胡思亂想著。路上,有一個女人向他招手要車,他無視著,直接開過,沒有停車,又有兩個女人,向他揮起了手,他依舊沒有停車。
他不想停車,不想拉客,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他只想清凈,只想找一個寧靜的,無人的地方,放聲大哭一會兒。只覺得,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比自己幸福,都比自己過得好。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那個男人。
最后,呂紅軍開著車,駛入了鵝城市風景區。那里其實也就是一個森林公園,一個鵝城人休閑的去處。他把車,在景區深處一草地邊上停下,呆呆地出神著,胡思亂想著。
這兒,沒有乘客攔車,沒有交警抄牌,沒有熟人來打擾他。他就坐在他的標致301上,東思西想,眼淚肆意橫流。他知道,從今天起,對于他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切都遠去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生活的遠方,在哪里呢,哪里是歸宿呢?
忽然間,呂紅軍出租車的車門被人拉開了,一陣子香風襲來。一個女人站在車下,柔柔地對他說,紅軍,怎么在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