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狩鬼者面對進化到第二階段的惡鬼時,無論何時都應該保持警惕。
因為每一只惡鬼都有可能進化出全新的能力,所以永遠不要低估一只擁有第二重能力的惡鬼。
也許它掌握的第二重能力就是那種足以扭轉戰局的存在。
至于進化到第三階段的惡鬼,那就是屬于深淵階位的存在了。
深淵級的惡鬼擁有屬于自己的深淵形態,強大無比。
這種級別的惡鬼已經不是單純的依靠數量可以抗衡的了。
要對付深淵級的惡鬼,就必須啟動深淵級的戰力才能與之抗衡。
無論是墮淵者,還是共食者,最低也都是屬于深淵級的惡鬼。
至于在那深淵之上…那種級別的惡鬼目光已經不局限于戰爭與未來了,而是放眼于那虛無縹緲的命運與理想了。
對它們來說,人類也好,惡鬼也罷,都沒有意義。
如今,在我眼前的那只鬼狼,雖然從能力上來說,處于第二階段。
但它這種第二階段是不正常的,還具有十分大的進步空間。
因為它的實力比起正常進化的第二階段惡鬼,有些弱。
屬于一階以上,二階未滿。
紫色的濃霧已經占據了整片街道,散發出刺鼻的尸香,這迷霧具有迷惑視線和嗅覺的作用。
如果是正常人處于其中的話,吸食過多還會有被污染的風險。
大量的藤蔓洶涌襲來,試圖找到我的破綻。
“唉,麻煩,不想與你浪費時間了。”
我有些厭煩地看了隱藏在紫霧之中的鬼狼一眼。
果然,人類的身軀即便是借用了惡鬼的力量,依然是限制頗多。
秘血突破初階上限…秘血復蘇百分之十五…秘血復蘇百分之二十…秘血復蘇百分之三十!
秘血復蘇已抵達二階上限!
“呃!”
狂暴的力量自體內源源不斷地涌出,在體內粗暴的流通,貫穿到四肢百骸之中。
青筋暴起,我能夠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我的臉頰上浮現…
我伸手想著自己的臉頰上摸去,撫摸到的一片片堅硬的存在。
果然…我的身體發生了某種異變。
濃烈的鬼氣一陣翻涌,將周身的紫霧擠出街道。
荊棘藤蔓仿佛被定身一般,在空中不斷地搖擺動搖,仿佛在懼怕一般。
荊棘藤蔓本能的感到恐懼,但接受到的命令卻讓它們繼續進攻,由此才產生的搖擺不定。
“這算…什么?”
鬼狼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恐懼與興奮交錯在一起,讓它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結束吧。”
純白的光芒在黑暗的街道上涌現,化為一個熾烈的太陽,我指尖一甩。
凈焰的光輝便朝著藤蔓觸手涌入,所有接觸到它的荊棘藤蔓紛紛化為灰燼,然而凈焰的焚毀并未因此而結束。
凈焰去勢不減,順著藤蔓涌出的深坑不斷向下,無匹的純白烈焰涌向荊棘藤蔓本體。
“那么…到你了。”
我腳掌一踏,音爆之聲響起,地面一陣碎裂,炸出一個坑陷。
鬼狼剛剛逃出沒多遠,就感覺眼前一黑,一把燃燒著純白火焰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頸部。
可即便到了此時,它也沒有露出絲毫的膽怯或者害怕,而是露出了有些無奈和麻煩的神情。
“雖然她早就告訴過我像你這樣的家伙很強大,但我還是估計錯誤了。早知道,就不故意引你過來了。”
“現在感覺如此?”
敦刻爾街區的情況如此明顯的原因找到了,看來是這鬼狼故意暴露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要引誘我。
或者準確的來說,是引誘像我這樣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它自己想要這么做的,還是它口中所提到的那個女人攛掇的。
“老實說,感覺還行,就是損失有些慘重。
不過,如果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還會做這樣的事。”
“為什么?”
“因為好奇啊,我對這個世界的另一面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這還不夠嗎?”
“好奇害死貓。”
“也許吧。”
即便長劍架在了它的頸部,它也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這讓我不由得思索。
是什么給了它這樣的底氣。
與此同時,秘血的力量猶如退潮的海浪一般,逐漸衰弱下去,我臉上的東西開始漸漸褪去。
“剛才那應該不是你的全力吧,你還真是恐怖啊,就跟那個女人一樣。”
鬼狼看著我的臉頰,感嘆地說道。
“那個女人是誰?現在你可以好好的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當然可以。不過原因可不是因為這把劍,而是因為我對你更感興趣了,這是我愿意給予你的善意。”
“那個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她給我的感覺很強大,即便是常規形態,她給我的壓力也絲毫不遜色于你剛剛那個狀態。
但也不是沒什么情報可說,比如說,那個女人喜歡戴著一副遮住上半張臉的面具,她的身軀有一部分是機械構成的,她的鬼獸形態是有些像狐貍。”
“哦?那還真是有趣啊。”
“誰說不是呢?血肉與機械組成的身軀,真是聞所未聞,從未見過。
我有些好奇,一時手癢就和她動手了,結果她一露出鬼獸形態我就動都不敢動了,你說可不可怕。”
我從它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按照鬼狼的描述,那個女人,起碼是深淵級的惡鬼。
當惡鬼進化到第三階段的深淵級后,實力就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第二階段與深淵級之間的距離,說是雄師與貓咪也不為過。
僅憑鬼氣的壓迫就能夠讓它動也不敢動,毫無疑問是深淵級。
“好吧,算你過關,我問你,你是如何變成惡鬼的?”
“啊…問起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鬼狼眨了眨眼,說道:“你知道致幻劑嗎?不對,是我愚蠢了,誰不知道致幻劑。
我想說的,是致幻劑的存在。靈敦的致幻劑有很多,種類很多,販賣的人更多,價格也是多種多樣。
不同的致幻劑無論是危險性,還是致幻度也都是不同的。
但無論如何,致幻劑都不是我們這些外來者可以任意享受的東西。
因為我們光是要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又哪來的閑錢去購買致幻劑呢?
但偏偏,靈敦這個被譽為新時代曙光的城市實在是太操蛋了,根本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所以反而是最享用不起致幻劑的人成為了靈敦最大的致幻劑市場,最大的致幻劑上癮群體。”
“因為靈敦就跟它的天空一樣,充滿了陰霾與烏云,讓人喘不過氣,看不到希望與未來,更無法逃離。
而致幻劑,是這座城市里為所不多的陽光。
盡管,那陽光是虛假的,在陽光的后面等待著人們的,是萬丈深淵,無底懸崖。
所以即便連飯都吃不飽,連明天都不知道如何度過,他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去獲取致幻劑,只為了享受那一刻的夢幻。
他們的每天都活在地獄與天堂之間。”
明知致幻劑是危險的,但還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去觸碰它。
因為那,是他們黑暗人生里唯一的陽光。
盡管那虛假的陽光只會一步步摧殘他們的生活與未來,讓他們以更快的速度跌入深淵,淪為惡魔的口食。
但他們還是趨之若鶩,源源不絕。
這種事不難理解,也談不上對與錯,好與壞。
只能說事實如此,事實造就如此罷了。
“你是不是想說一種紅色的致幻劑?”
鬼狼一愣,露出苦笑,“沒想到你已經查到這個了,既然你查到了這里,那你用不了多久大概也能夠查到幕后主使的。
久而久之,致幻劑的存在已經成了靈敦的一部分,更成為了眾多外鄉人生活的一部分。
它一邊帶給人們美夢,一邊把他們拖向地獄。
突然有一天,一種新型的致幻劑開始在市面上流通,它通體紅色,充斥著異香,晶瑩剔透,看上去十分吸引人。
最重要的是,它的價格十分低廉,甚至于就算你沒有錢,它們也會送你。
既然你知道那東西,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吧。”
我呼了口氣,“意味著,這座城市所暴露出的惡鬼,只是一部分罷了。
在那之外,還有更多的潛在性惡鬼。”
“沒錯,而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只不過,我比較特殊而已,比他們聰明一些。不過也可以說是愚蠢。”
它這么一說,我大概就猜到理由了。
“你去追查致幻劑的來源了?”
“換做你,你能不查嗎?在吸食了致幻劑后,自己的身軀竟然一步步朝著非人的方向轉變,開始想要吞食人肉。
原本要好的摯友在你眼中完全成為了可口的肉食,每當你看到家人時都會流口水,想要用刀切下他們的肉放進嘴里…這一切,都太美妙了!”
它的神情越說越不對,直到它說出最后的一句話,我才確定,這家伙在變成惡鬼之前,就不是個正常人。
“為什么你會覺得一個人想要吃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是一件美妙的事?”
“不止是家人和朋友,在陷入饑餓時,所見的任何一個人都是美食。只不過,與家人和朋友會經常在一起罷了。
不過,如果能夠把喜歡的家人和朋友吃下去,那才是真正美妙的事。
因為那樣的話,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人活著,是很辛苦的呢。
正是因為有朋友和家人的陪伴與鼓勵,所以即便生活再艱辛,也還是能夠繼續堅持生活下去。
但生活總是充滿了意外與變化,也許有一天,曾經的摯友也會離你而去,你愛的人也會棄你而去,愛你的人也會消失不見。
沒什么是永恒的,沒有什么是一定的,我們每個人所不愿意看到的未來終將到來。
所有的相遇與重逢,都是為了離別的到來,你不覺得,人生其實是一場悲劇嗎?
我們在苦難中降臨到這個世上,然后承接著這個世界上的美好與丑陋,可結果最終迎接我們的卻只有離別,也只有離別。
仿佛我們為了度過困難所做的一切努力,我們為了美好所做的一切奮斗,我們所有的一切付出,最后都只是為了迎接離別的到來。
如果這就是人類注定的未來的話,那我才不要做人呢!
我要把我喜歡的人全都吃下去,讓他們永遠和我在一起!這樣我們就能夠永遠不分離了!
吶,我說,你這樣的家伙,一定也不喜歡離別吧?要不要加入我,和我一起實現人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的理想國?
那是一個沒有痛苦與悲傷,只有歡樂與喜歡的永恒國度。”
我瞥了它一眼,示意它看看我手上的劍。
一切盡在不言中,簡單來說,就是“就憑你?”三個字。
雖然我大概率已經猜到了它為什么不慌不忙,哪怕被我用劍架在頸部也絲毫不會感到恐懼與慌亂的真相了。
但即便是那樣,我也不覺得憑它能夠做到。
況且,那樣的國度也根本不存在。
以前不存在,現在不存在,以后也不會存在。
直到人類消亡在茫茫宇宙前,都不會存在。
更何況,這個瘋子的言論本就有問題吧?
因為不想分離,所以就把自己喜歡的人都給吃了,真是瘋狂。
“我對你所謂的理想國,沒有絲毫興趣。”
“為什么?你也應該有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吧?終有一日,你和那個有著玫紅色長發的女人也會分離,你們的一切會不可避免的走向分裂。
難道,你就不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嗎?”
“不想!”
我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的猶豫,鋒利的劍鋒更近了,燃燒的凈焰點燃了它的皮毛。
但我置若罔聞,它凝視著我的眼眸,也仿佛察覺不到一樣。
所有的相逢都是為了分離…這句話不知不覺中,鉆進了我的心里,讓我如何也無法將它擠出去。
如果所有的相逢都是為了分離的話,那我寧愿不要相逢。
我寧愿永遠做那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乞丐。
它的身軀開始虛化,抵御凈焰的侵蝕。
看著看著,它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樣,以一種悲傷同情的眼眸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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