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看著尼奧爾德,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尼奧爾德的表情有些茫然和皺眉,他小聲嘀咕道:“車輪的聲音太大了,我完全沒聽清你們的具體談話。”
“那你到底聽到了什么?”
“啊?!我什么也沒有聽見!”
冰冷的槍口更進一步,尼奧爾德的腦袋也不得不隨著槍口的前進而后退。
“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我一開始所說的話了吧?現在,告訴我,你聽見了什么?”
“沒…沒…我也沒聽見什么啊!那個車輪的聲音這么大!你們說話的聲音又這么小,我也不敢貼的太近!我什么都沒聽清啊!
只能大概明白,你們好像有過爭吵!
更多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呀!”
他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啊,額頭的褶皺都疊了起來,可惜就是一滴眼淚也沒有。
“行,我相信你了。”
我話音落下,冰冷的槍口對他來說也不再那么可怕了,讓他忍不住松了口氣,想要伸手擦擦額頭的冷汗。
“對了,我叫西澤。”
我冷不丁地蹦出這么一句話,直接讓他的動作愣在了原地。
“你是說?”
他微微搖頭,嘴唇抿在一起,看著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悲切和不愿相信。
我點了點頭,一臉真誠,表示他沒有聽錯。
“對,我就是那個混蛋,小烏龜王八蛋西澤。”
下一秒,他直接撲過來抱住了我的腿,開始哭嚎了起來。
“我就說我不當這個特務,你非要給我弄個名額!現在名額是到手了,我也要走了!這叫什么事啊!
那個什么破指令不關我的事啊!那都是長官的原話,什么混蛋西澤,小烏龜王八蛋,跟我那是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我把他甩開,把槍收了起來,嫌棄地看著他。
“你這家伙是怎么混進去的…就跟個地痞無賴似的。”
當我確認他是都鐸大公的人時,我就沒打算殺他。
我之所以把槍抵在他腦袋上,實在是因為這家伙太麻煩了。
跟我以前遇見的那些特務根本不一樣,如果是敵對的,那人家可是十分硬氣,大多都是直接服毒自盡或者吞槍自殺。
當然了,也有少數怕死或者放不下家人的特務,會選擇和我合作合作。
這類人我也是極為歡喜的,畢竟大家都是出來賣的嘛,只不過賣的東西各不同而已,何必彼此為難呢?
如果能夠好好合作合作,提高效率,節約時間,那該多好。
對于這類人,放他們走是不可能放的,頂多就是給個痛快。
至于對方的家人,如果對方愿意說,我是不介意把他最后提供的情報轉化為等價的金錢送過去。
不過,這就要看他相不相信我了。
這是敵對的特務,而如果是友方的特務,那就更方便了。
不需要我說,對方就會把我需要的信息主動說出來。
基本上就是,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多一個字也不會說。
具有十分良好的特務精神。
而我呢?我也不可能對友方下手吧?所以也就任由他們說多少了。
而在這個接觸的過程中,無論是友方特務還是敵方特務,那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硬氣,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語言清晰。
即便是投降的,也知道根據自己掌握的情報討價還價。
人家那才叫特務,再來看看尼奧爾德…瞬間拉胯,而且是“拉庫里”的拉胯級別,拉胯完底褲都得換了。
所以為了更好的合作,提高效率,我才用槍頂在他的額頭上的。
現在看來…應該算是蠻正確的決定。。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被選中…當初我也是實在沒招了,家里最后一筆錢也被那個敗家娘們拿去賄賂了,我就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結果最后就稀里糊涂的被選中了,稀里糊涂就干起來了,稀里糊涂就習慣了…我也不知道長官到底看上我哪點了。”
“也許,是看中你這家伙一點特務的潛質也沒有吧。”
“啊?您說什么?”
“我說,你還不起來?還坐著干嘛?地下舒服啊?”
靈敦是個陰雨綿綿,烏云密布的城市,這個城市的地面大多數時候也都是濕漉的。
甚至部分荒廢郊區的地面還是泥濘的,每逢大雨就會無法通行。
不過那種地方也沒什么人在乎就是了。
“好嘞,好嘞。”尼奧爾德起身拍了拍身上,小心翼翼地道:“那您是,不殺我了吧?”
“你還指望我殺你?你要是這么迫切,我現在就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了。”
“沒有!沒有!”
“那你最后想想,還有沒有什么話要說的,說完就可以走了。”
“呃…”他的眼睛左轉右轉,最后說道:“還真有一句話,是關于您的。不過那句話由于是在指令后面說的,不屬于指令的一部分。”
“說。”
果然,我就知道這老家伙不老實。
我要是最后不來這么一句,我估計他也就只有離開了。
以后傳話千萬不能找他或者他這樣的家伙。
太馬虎了,一點特務的潛質也沒有。
混淆視聽也不帶這么用人的啊,都鐸大公。
“如果說芙蕾雅小姐和那個…那個叫西澤的見面的話,希望那小子最好能夠保證小姐的安全,不要出什么紕漏。
也不明白,大公為什么不管管,任由小姐去跟那…那小子接觸。”
我瞥了一眼尼奧爾德,“你這話怕不是精修過的吧。”
從那條指令來看,他那長官平時怕是沒有少問候我,就是不知道他問候的是什么。
一想到這…我忽然就有些不舒服起來。
問候我父母,說我是賤種什么的,我壓根不在乎。
這么多年來,罵我的人還少了?
沒有當狩鬼者之前被人辱罵,當上狩鬼者之后還被辱罵,只不過是辱罵的內容變了變而已。
從賤種雜碎之類的變成魔鬼惡魔之類的話語而已。
只要他們的言語沒有越過那條線,我是無所謂的。
“沒有沒有…長官說話一向儒雅隨和。”他諂笑地搖搖頭。
算了,反正只要芙蕾雅還和我一起行動,早晚都能夠見面的。
希望等到面對面的時候,那家伙還能夠這么“儒雅隨和”。
我揮了揮手,“你走吧。”
“好嘞!”
尼奧爾德激動地爬上馬車。
“等等。”
我突然叫住了尼奧爾德,他頓時露出一個苦瓜臉。
“您還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你,別忘了回去報告。”
以尼奧爾德我尿性,我十分懷疑這家伙會不會中途跑路,撒手不干了。
雖然跑是肯定跑不掉的,他就算是逃出靈敦,也會被抓回來的。
但那樣的話,就浪費了許多時間了,消息的傳遞也會滯后。
所以還是提醒他一下比較好。
“明白!明白!那我就先走了!”
尼奧爾德一抖韁繩,馬匹掉頭,風風火火地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叫道:“喂!”
結果沒想到,那家伙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了!
算了,不聽就不聽吧。
我轉身離開,從懷里取出威士忌,小酌一口。
我只是想和他說,他跑反了,那里是逆行道。
看來,他有自己獨到的想法。
我這么想著,就聽到身后傳來人仰馬翻的聲音,還有人群的驚呼聲。
純粹是我想多了,他有個毛的獨到想法,他就是單純的蠢而已。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隨他去了。
我接下來還有事,可沒時間再去和他浪費了。
伴隨著一陣長而尖銳的嗚鳴,灰色的水蒸氣上噴涌而出,車輪飛速轉動,齒輪運轉的機械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條灰黑色的鋼鐵巨蛇漸漸地靠近了過來。
我隨著擁擠的人群擠上蒸汽列車,前往我的目的地,下城區。
越來越多的勢力摻和進來了,而這也為我揭開了靈敦那神秘面紗的一角。
我將自己腦海內的線索漸漸地串聯起來了,我大概已經能夠猜測到,那群東瀛人想要什么了。
但不是百分百確定。
先從最開始的線索捋起,那群東瀛人在黎夏帝國的使者離開后,也出現在了靈敦。
他們與尤瑟王進行了密談,具體談了什么,沒人清楚。
但可以明確的是,他們提到了圓桌騎士團與獅心會。
不知道他們的談話是否成功,但想必大概是沒有成功。
不然東瀛也不用多年來在靈敦不斷布局了,他們的勢力由上而下地滲入到了靈敦的各個階層,三教九流都有他們的人。
他們在布局,在密謀著什么,隱藏實力,一直蟄伏。
直到最近,他們見到了機會,所以開始活躍了起來。
無論是我,還是希密爾,都與他們有過接觸。
希密爾大概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和他們扯上關系的吧。
但是除開希密爾,我呢?
從一開始,東瀛人就對我展現出了出乎意外的友好,不斷與我拉進距離,妥協,提高我對他們的信任感。
雖然其實直到如今也沒有什么信任就是了,我對所以的組織都是抱以厭惡態度。
但是比起靈敦里的其他勢力強大起來,我肯定是更愿意看到東瀛勢力強大起來。
而且我也不可能看著他們被滅幫。
所以我也和他們偶爾有過幾次合作,幫他們渡過一些所謂的“難關”。
現在看來,那些什么所謂的“難關”,根本就不存在,反而更像是一種對我的測試。
只可惜,我一直以來都沒把他們放在心上,每天過的渾渾噩噩,根本沒去對他們多想。
現在看來,只怕是第一次見面時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中就有人發現了我的異于常人。
不然就無法解釋他們為何獨獨對我進行特殊對待了。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對我有了想法。
只是一直不清楚或者沒有合適的時機,才一直拖著。
而絲卡蒂的案件,就仿佛是導火索一般,點燃了所有的一切。
它照亮了靈敦的黑夜,揭開了靈敦黑夜里的一角面紗,也照亮了那些潛藏在角落里,心懷鬼胎的家伙。
在這場事件中,他們似乎有意在控制我的調查方向與前進方向。
先是維達,再是芙蕾雅。
而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表明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在那群東瀛人內,有人知曉惡鬼的存在。
我估計也就是那家伙發現了我的異常。
但當時的我根本不關心一切,渾渾噩噩的,失去了作為狩鬼者應有的敏銳,所以沒有發現對方。
那也是造成如今這局面的決定性因素。
如果我在初次見面時也能夠保持敏銳,發現對方的異常之處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再結合他們在接觸維達與芙蕾雅的時候說了什么?他們都提到了圓桌騎士團和獅心會,還要加上獅心會的特殊性。
我很難不懷疑,他們的目的與圓桌騎士團,還有獅心會沒關系。
所以就算他們的最終目標不是圓桌騎士團和獅心會,也一定有所關系。
不然他們不會對這方面如此執著的。
那么,再推測一下,他們如今的目的是什么呢?
無論是芙蕾雅,還是維達,那群東瀛人的目的無疑是讓他們幫助我查案,或者給我增加一些特別的難度,并且希望我能夠將絲卡蒂事件后的陰暗存在給挖出來。
而且是最大程度地挖出來。
那么,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我把那個隱藏在靈敦內的惡鬼組織連根拔起,讓他們暴露在諸多勢力的視野之下,會發生什么呢?
引起騷亂?引起注意?吸引目光?
這么做的好處是什么?
我腦海里靈光一閃…暗度陳倉!
表面上用惡鬼組織吸引了諸多勢力的目光,然后他們就可以趁機暗中行動了。
不得不說,好想法。
而且我也確實只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因為我的目的很明確,那個殺死絲卡蒂的惡鬼必須死。
如果那個惡鬼組織執意庇護或者與我為敵,那事情只怕會不可避免地朝著那群東瀛人所計劃的方向偏離。
這是陽謀,光明正大的算計。
因為他們知道,即便我知道了,也依然會繼續走下去的。
沒辦法,我這人就這樣,死腦筋。
怎么說也不管用。
當初那場狩鬼教團歷史上最大的狩鬼行動我本沒有資格參與,最后還不是死皮賴臉的擠進去了。
只要我認定了什么人,什么事。
我才不管什么規則與束縛,更不會有什么顧慮,在意什么后果。
我只知道,人生只有一次,機會同樣只有一次。
一旦錯過一次,就不會再有重來的機會,我不敢錯過有關她的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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