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這個世界的黑暗與美好一樣,你沒有見過,但你并不能因此而否認它們的存在。
也許,就真的只是你正正好好的與它們錯過了而已。
除了冷靜的維達與狂熱的維達都是真實的這種可能性之外,也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無論是狂熱的維達還是冷靜的維達,都是維達偽裝自己的面具而已。
維達的真面目只有一個,其余的面目早已在成長的過程被碾壓成碎片,不復存在。
所以其實現在,維達也只不過是在表演罷了。
其實…可能性太多太多了。
人心無窮無盡,個個不一,無法窮盡。
如果一個人真的試圖去百分百的了解一個人的內心,那只能說他是瘋了。
因為往往就連其本人,也無法做到百分百了解自己。
可以說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都是在探索自己內心的旅途中。
這是一場無盡之旅,永遠沒有歸途與終點的旅途。
所以,無論是冷靜的維達與狂熱的維達是真是假,誰真誰假…那都不重要。
我只需要去守護好對我而言重要的東西就好了。
或許沒有什么東西是我所在意的。
但未來的事,誰說的定呢?
萬一突然之間,就有了呢?
比如,我曾經以為我們成功了,滅絕了惡鬼的根源。
但其實,我們尚未成功,根源依然存在。
那么我想,我存活下來的唯一意義,大概就是把根源真正地徹底滅絕。
讓那場史上最大的狩鬼行動成功,而不是失敗。
“維達,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么沒有被污染。”
我的話語宛如一盆冷水,將維達從亢奮的狀態抽離了出來。
他微微皺眉,神色陰晴不定,陷入了沉思。
大概沉默了五秒,這五秒內只有鞋底落在臺階上的聲音在這昏暗的地下回廊內不停地回響。
五秒后,他再次開口。
“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有想過,但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當我發現與殘骸接觸還有直面那些陷入瘋狂的人類會導致被感染…被污染時。
我就有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我把自己鎖在屋子里,進行自我隔離。
一旦有絲毫陷入瘋狂的跡象,我就會拿起桌上的槍解決掉自己。”
“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思想覺悟,這可不像你。”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變成怪物而已。
我的死亡,必須是在在萬眾矚目或者影響深遠的場合才行。
我必須是在肩負著民族與國家的姿態下英勇的死亡,我的死亡與否,必須對后世擁有足夠深遠的影響。
你明白嗎?西澤,就是說我的死亡,必須具有遠大而深切久遠的意義。
而不是像那樣,變成了一個瘋狂的怪物,那不是我應有的死亡。
如果讓我以那種姿態步入死亡,那我寧愿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畢竟,我可是維達,我可不是那些什么阿貓阿狗,亡命之徒。
我的未來,是整個世界。
我必須嚴苛要求自己的一切,即便是死亡,也是如此。
我不可以被毒殺,不可以被槍殺,不可以被色誘…我理想的的死亡只能是如同悲壯的英雄一樣,死在最終決戰的過程中!
那才是我應有的歸宿。”
對于維達的思想,我無法理解,但我也沒必要去理解,更沒必要去否認與探討。
因為毫無疑問。
這個世界上你無法理解的事物與思維太多太多了,你不認同的亦是如此。
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關系呢?
沒什么關系。
你的理解與否,認可與否,終究只是你個人的一己之見。
而在人類這個龐大的族群里,個體的存在是十分渺小的。
所以,當你遇見你無法理解的存在和無法認可的思維時,除非對方觸動了你的利益,各種意義上的利益,精神或者物質上的。
否則,最簡單省事的應對方式就是閉嘴。
閉嘴不但能夠幫你省下很多時間,也能夠幫你避免掉許多讓你不愉悅的情緒。
“現在看來,你還有實現你那理想死亡的機會。”
“對的,沒錯!
事實證明,我果真與眾不同。雖然在被隔離的那段時間里,我一開始確實有感到煩悶與狂躁,但所幸的自己還能夠控制住自己。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狂躁的感覺也漸漸的褪去,轉而浮現的,是更加平靜的內心。
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我對那所謂的污染有著免疫性的。”
“于是,你就開始頻繁的接觸那些殘骸,并進行實驗了?”
“倒也談不上頻繁什么的,那時候的我只是想要更加確切地去了解你所說的污染的特性。
畢竟,在我看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可是會釀成大錯的。
屆時,軍方或許會直接進行空投,把整個外城區炸了也說不一定。”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你的直覺真準。要真有大量的人群被污染了,直接進行毀滅性的區域性打擊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么,我就只有最后兩個疑問了。
第一,人類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污染具有抗性的。”
我本來是想說鬼氣和污染源了,但考慮到維達并不了解那些詞語所代表的含義,所以還是直接用污染來形容比較好。
“除非…”
余下的話我沒有說出口,除非,那人的體內,就流著屬于鬼的鮮血!
“除非什么?!”
維達很聰明,他一瞬間就意識到了這是很重要的信息。
但我并沒有告訴他,而是選擇忽視他的疑問,直接說出了我的第二個疑問。
“第二個疑問就是,你為什么會找上我?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些該死的東西具有污染性,會對人體造成污染,讓人陷入瘋狂。
那你干嘛還要找上我?還有,你是如何知道絲卡蒂的案件會與污染源有關。
我可不覺得這些是你能夠調查出來的。”
因為如果這些東西是維達調查出來的話,他也就不至于對鬼的存在與信息一無所知了。
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對外人展露過屬于狩鬼的權能與力量。
維達根本不知道我曾經是狩鬼者,即便是如今,他也不知道。
而絲卡蒂的案件…除非是像我這種的狩鬼者來追查,不然根本不可能知道兇手其實是惡鬼。
當然了,也不可能在惡鬼的襲擊下存活。
維達就不用說了,他僅僅是對鬼氣與污染源具有抗性,他還不具備狩鬼的力量。
所以即便是維達有因為我的動向而關注絲卡蒂的案件,他也不可能得出絲卡蒂是死于惡鬼之口的答案。
更不可能知道我有充足的能力來處理外城區所發生的棘手事件。
總結下來,在我與維達之間,應該還有一股外來的力量。
正是由于那第三只手的列入,才導致了如今局面的形成。
我與維達已經走出地下階梯,重新回到了古堡的廊道里,陰郁的陽光在盡頭的入口浮現,就如同靈敦上空那永不消散的霧霾一樣。
“你說的,應該是三個問題吧?不過沒關系,你說的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
至于我為什么會具有你所說的抗性,關于這一點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直到最近,才遇到了你所說的那些具有污染性的存在。
在這之前,我所堅信的,可是數學與公式。
我始終堅信,世界上沒有什么是無法用數學與公式去表達,去解釋的。
直到我遇見了那些東西,我才明白,數學與公式并非能解決一切疑問,也并非宇宙的真理。
這個世界,遠比你我所能想象的,要大的大。”
維達口中的數學與公式,我也有了解。
初來靈敦的我對靈敦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這其中就包括了學校。
所以我曾經在靈敦中央區的潘德拉大學進修過一段時間。
其實就是到處蹭課,其中就有數學與物理。
這些是教會的學校不會教導我們的。
教會的神父只會不斷地告訴我們,要忠于福音教會,忠于主,忠于教皇。
他只是把我們看做溫順的待宰羔羊罷了。
“在蒸汽機沒有被發明之前,人類能夠想象乘坐著鋼鐵在這片大地與海洋之上疾馳嗎?更別提乘坐飛艇在天空中飛行,成為空中的霸主。
人類的思想總是被時代所局限,也總是對難以理解的事物抱以神化的態度。
但其實這是因為未知所導致的。
未知讓我們產生恐懼,未知讓我們產生臆想,未知讓我們失去理智。
而當我們開始了解未知后的真相,未知的本質與起源之后。
一切的恐懼與臆想都將化為灰燼。”
維達對我投來注目的眼神,似是完全沒想到我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事實上,別說是他了,連我也沒想到。
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過往以及自己在靈敦的見聞,有感而發罷了。
在來到靈敦之前,在地下行使的列車,嗚鳴冒氣的蒸汽車,空中霸主的飛艇…所有的一切我都只能在他人的傳聞中聽說過。
在福音教會長大的我,根本無法想象。
只有當我到了靈敦,學習了知識,我才會漸漸的對那所有的一切都覺得習慣。
而在這比這更古老更久遠的年代前,那時候的人們可以想象到如今的這一切嗎?
那時候的人們,又是如何對抗惡鬼的呢?
在狩鬼教團誕生之前,又是怎樣的組織為人類筑起高墻,抵御惡鬼呢?
在教會教導的屬于狩鬼者的知識里,在人類的歷史上,最初的最初,曾經有過一段極為黑暗的時期,那時候的人類只是惡鬼圈養的血食罷了。
那時的人類就與現在人類所蓄養的牲畜無異,不過是肉食而已。
而在那黑暗的世界里,有人類選擇了反抗。
在付出了無數的死亡與嘗試后,逐漸接近了那禁忌的本愿,掌握了那源自地獄的詛咒之力。
自此,人類擁有與惡鬼抗衡的資本。
而在那黑暗血腥的年代里,那個領導人類進行反抗的人,便是福音教會所信奉的主。
當然了,這只是福音教會內部對我們狩鬼者所宣揚的版本。
在給信徒所看的福音書里,關于主的誕生與神權肯定就不會是如此了。
關于這些隱秘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我們無從知曉。
我們更無法得知過去些斷層的隱秘歷史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正如那時候的人類無法準確地想象出現如今的世界一樣。
要想知道那過去的隱秘歷史到底如何,也許只有七丘之城的教皇知道吧。
他或許無法知道全部,但他一定知道在狩鬼教團成立之前,是什么組織在負責對抗著惡鬼。
不然,無法解釋狩鬼教團是如何誕生的,那禁忌的技術又是如何得以現世的。
看來,上次還是自己草率了。
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惡鬼誕生的根源是什么,或許可以考慮從教皇的身上入手。
他的手上,一定也掌握著禁忌的知識,而且是最核心,最高級的。
而這,估計也是歷代教皇都不敢離開七丘之城的原因。
因為只有充滿了圣殿騎士的七丘之城,才能夠保護他免受惡鬼的窺探。
雖然錯愕歸錯愕,但維達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對我方才的發言微微點頭。
“你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人類的想象力總是受限于時代的特征,被已有的概念和知識所束縛。
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所有的東西真的可以用數學與公式來解決吧。
但很可惜,我們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其實,是有可能的。
在理論上,是存在通往所謂永生的途徑的,
只不過,那條路越走,就越是脫離屬于人的范疇。
我心里如此想著,但卻并未說出口。
至于維達所說的,也許終有一天數學與公式能夠解釋一切。
對于這一點,我無法認可。
因為關于惡鬼的世界,你了解的越深,你就越會懷疑現有的世界。
所謂的數學與公式,也許走到盡頭,不過是一條虛偽的真理罷了。
或許,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么真理。
所有的一切,無論是知識,語言,法律法規,倫理道德與思想三觀…所有的所有,也許不過是我們人類在自娛自樂,自欺欺人罷了。
人類的存在毫無意義,人類所創造的一切也毫無意義。
人類的延續,也許只不過是為了傳承所謂的生命這個概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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