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未曾言語的話語
方塑開始忍不住地想，西門慶和黑袍人所在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那里的人與物，又是如何？
還有那個女武神一般的美麗女子…深淵又是怎樣的？
想到這，方塑先是摸了摸嘴唇，然后又暗暗嘲笑自己真是蠢貨。
那不過是自己所做的一場夢罷了…只是自己腦洞大開，做的無數場夢的其中一場罷了。
方塑沒有打擾李正義釋放自己壓抑在內心深處已久的情緒與怨氣，而是在桌面上拿起筆，在一張復印件的背面寫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與網絡社交賬號。
最后在告訴方塑，自己還會再來的，讓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訴自己。
至于金正龍，還有他那見錢眼開的班主任什么的，不用擔心，他會善后解決的。
寫完之后，將復印紙放在顯眼的位置，用橡皮擦壓住，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方塑離開的腳步聲很輕，既沒有驚動李正義，也沒有驚動在廚房里忙碌的阿姨。
今晚，他們應該可以吃頓好飯了吧。
雖然以后大概還是會很辛苦，但偶爾放松一下也是不錯的嘛。
走出院門，方塑從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遮陽傘，遮住那刺眼毒辣的太陽。
走在路上，方塑忍不住的會想，那真的，一場夢嗎？
很多時候，當你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你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只不過，區別在于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所以很多人問你選擇性問題的時候，你的答案并不會成為決定性的因素。
他們只是想聽聽罷了，聽聽罷了，就真的只是聽聽罷了。
如果你說的，是他們所期待或者偏向的答案，他們就會附和你，然后可能還要和你討論一下。
而如果你說的不是他們所期待的或者偏向的答案，他們就會反駁你，說什么我覺得，說什么誰覺得，誰什么我在網上看到過…總之就是這樣那樣的話語，本質上都是用來反駁你的。
當然了，這種性質的詢問只是一部分。
還是有真切的詢問，想要問題的答案，然后以他們的答案作為參考的人與問題的。
而方塑，是哪一種呢？
兩者都不是。
因為他不會去問別人，他只會問自己。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在明媚的陽光下，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對男女正肩并肩走在一起。
少女穿著白色的吊帶t恤與短褲，露出了大片的白皙美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臉蛋可愛俏麗，有著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
而少年呢，白色t恤加牛仔褲的搭配顯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兩人手中各自拿著一杯奶茶，只不過少年是單手拿著，少女則是雙手捧著。
“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約我出來。”秦楠扭頭對著方塑調笑道。
方塑也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秦楠的腦袋，上一次這樣，是多久以前來著？
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從上了高中之后，自己就越來越封閉了。
秦楠身體一僵，但沒說什么，依然是一臉笑意。
“想約就約咯，有什么好奇怪的。”
“哈，本小姐是你想約就能約的嗎？先說好，你今天把我約出來，可不是一杯奶茶就能打發我的。”
“那你想怎么辦？”
“嘿嘿。”秦楠狡黠一笑，可愛至極。
“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乖乖聽我安排就好了。”
說罷，秦楠從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兩張電影票。
“當當當當！當然是先去看電影！幸好你沒有遲到，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方塑接過電影票一看，時間是十一點十五，距離現在還有四十分鐘，來得及。
至于電影的名字，叫《夏季的藍天大雨傾盆》。
雖然沒聽說過，但方塑并不在意。
“好，那就去看看吧。”
“好耶！”
秦楠高興的歡呼，拉著方塑就往前走，看著少女這幅可愛的姿態，讓方塑也忍不住一笑。
其實很多時候，美好就在身邊，一直都在。
只不過，我們很多人都選擇了無視，總覺得，等待著自己的只有苦悶。
久而久之，也就真的只有苦悶了。
但其實，只要你稍稍敞開心扉，苦悶之余，美好依在。
這是一部青春題材的電影，講述了幾個高中生在面臨戀愛與高考，以及未來之間的抉擇。
選擇在這個時節上映，似乎正好是為了迎合高考后學生們心中的對過往的感嘆與對當下的悵然虛幻。
方塑對電影沒興趣，在電影院里的時候，就只是，她看著電影，而他看著她。
電影結束后，秦楠沒等方塑說什么，拉著方塑隨便在路邊攤吃了點東西，就拿出自己在網上的訂票信息，是兩張游樂園的門票。
方塑一時啞炮失笑，“你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那當然，好不容易再次抓住你了，我可不想放手。走吧！”
秦楠也不管方塑的意愿，拉著方塑就上了公交車。
而方塑呢？不愿意？不是，還是愿意的。
只是，他覺得，再怎么拖下去，未來也不會有所改變。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們都無法改變，只能更深刻的去理解它。
“啊，鬼啊！”秦楠一下子躲在了方塑身后，抓著方塑的手臂。
“你怎么不害怕！”
“呃…”方塑能告訴她，他在夢境里見過比這更恐怖的嗎？
而那名在鬼屋里扮演無面男的演員就看不下去了，老子化妝化了這么半天，你這小子給點反應好不好！
面對著無面男的恐嚇，方塑思索了一秒，然后擺出了一副，哎呀我好怕的表情。
“鬼啊…”
方塑這一句有氣無力的鬼啊，直接讓秦楠一下子從由懼轉喜，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
“啊哈哈哈…”
“不行，我要笑的肚子疼了…”
不僅是秦楠，一起進來的人也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本緊張驚悚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了。
無面男一下子把自己頭上的假發和臉上的人造皮扯下，然后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什么人啊…沒見過這么欺負鬼的！”
最后，方塑和秦楠兩人直接被鬼屋的工作人員給“請”出來了。
沒辦法，方塑這家伙的存在太破壞游戲的平衡了。
每一關，只要他在，就毫無驚悚可言。
最后工作人員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兩人給“請”出去了，作為賠償，就給了兩人一人一個鬼屋里的照明道具。
直到出來的時候，秦楠都在用手趴在方塑的肩膀上，捂著肚子笑。
“啊哈哈哈，我實在忍不住了，你是沒看見他們那臉色，看你就跟看仇人似的。”
方塑則是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這我也沒辦法啊，誰讓他們一點也不逼真，更不恐怖。”
看著秦楠還在笑，方塑沒好氣的道：“先停下來吧，再笑就岔氣了。”
“沒…沒事。”
“因為已經…岔氣了…咳咳…”
“我看你不止岔氣了，還順便嗆喉嚨了，走吧，先去前面的涼亭歇一歇。”
“咳咳…好…”
在涼亭休息了不到五分鐘，秦楠直接滿血復活。
“走！下一站！過山車！”
“你不累啊？”
“少廢話！走！”
女生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在有些地方顯得柔弱可愛，但在有些地方精力卻又奇怪的旺盛。
這就像，你問她，還吃不吃得下了？
回答，吃不下了，太撐了。
行，那我就自己點奶茶和甜點了。
等一下！給我也點一份！
你不是吃不下了嗎？
那是剛才，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剛才的我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不過由于時值夏日，所以并沒有顯得有多昏暗，依然十分明亮。
方塑與秦楠已經離開了游樂場，從地鐵口走出，在以前讀初中時，經常一起散步的公園里散步。
“啊，今天玩的好過癮啊！”
兩人走在與人的公園小道上，兩旁的綠蔭使得周圍的光線都變得昏暗了許多。
“嗯。”
方塑停了一下，再次開口。
“楠楠。”
“嗯？干嘛？說起來，方塑你有想好志愿要填哪嗎？”
“嗯…還沒有。”
“這樣啊，我想去沿海的發達城市，那里，應該有更多的機會吧？”
“大概吧，不過應該也會很累就是了。”
“說的也是，說到底，出去有出去的活法，留下也有留下的活法。
畢竟，每個人所追求的未來與生活是不同的。
到底是外面飛速奔馳的快節奏生活美好，還是家鄉悠然恬靜更舒適，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答案。
“哎，阿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沿海嗎？”
秦楠走在方塑的前面，雙手背后，微微彎腰，明亮水潤的眼眸由下至上，緊緊地盯著方塑。
方塑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我暫時還沒想過要去哪…無論是沿海還是家鄉，西北東北還是西南東南…我都還沒想好自己到底應該去哪。
不過，大概率會去北方吧。”
“為什么？”
“我想看看，北方的雪，是不是真的可以把我埋住。”
“嗯…那也確實挺好的呢。要不，我也去北方？”秦楠轉過身，繼續在前方漫步走著，不快也不慢，僅僅是與方塑隔著一步之遙。
“楠楠。”方塑再一次叫出了秦楠的名字。
秦楠的腳步停了下來，方塑也停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后，誰也不看著誰。
“阿塑，就不能不說嗎？”
方塑沉默了半晌，說了一個字。
“行。”
無言的沉默再次籠罩著兩人，時間竟過的如此緩慢，讓人能夠清晰的察覺到每一秒的流逝。
秦楠昂起頭，甩了甩頭發，“阿塑，你可以先回去嗎？”
方塑頓了幾秒，最后只留下了三個字。
“對不起。”
說完，方塑轉身就要離開。
可還沒等他走幾步，那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
“如果你不喜歡我，那干嘛還要約我！明明很多人都在約我，但我誰都沒見，只愿意見你！是為什么你不知道嗎？
因為我還喜歡你！
我也沒辦法，明明遇到過很多比你更帥氣，更溫柔，更好的男孩，也曾有溫柔帥氣的男孩子追求過我。但我沒辦法，就算這樣，我還是喜歡你！你為什么…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方塑的腳步停了一下，沒有說什么，繼續往前走。
但當他走到拐角時，就停了下來，鉆進了樹林中，默默的看著那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抱頭痛哭的女孩。
對不去，秦楠。
他不能就這么離開，只有親眼將秦楠送到家，他才會離開。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們都無法改變，無論我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過去發生的不會改變，未來注定的不會更改。
很多故事，早在開始的時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我們誰也騙不了，因為我們彼此之間早已知道了答案。
即便是說謊，也只是徒勞，也只會更加深刻地傷害對方。
我們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無法更改。
因為所謂的喜歡，就是這樣一種蠻不講理的瘋狂之物，一種社會認可的精神錯亂。
大概只有瘋子，才會想要去喜歡與戀愛吧。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未知的未來也在一天天的逼近，最終方塑還是選擇了北方。
北方，其實也沒有那么冷嘛。
方塑穿著長風衣，圍著圍巾，走在校園的街道上。
他剛剛去替別人上課回來，如今正打算去吃飯。
大學里，似乎也沒有那么有趣。
未知確實是未知，改變確實是有所改變，但真的因此而變有趣了嗎？不見的。
總覺得，生活還是以往那般，在一成不變中不斷有著新的變化。
有些很無聊，而有些很有趣。
無聊的時候是真無聊，有趣的時候，翻來覆去，卻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和誰分享那些有趣。
到頭來，有趣之后，也就只是更加的虛無與孤獨。
忽然，手機里傳來一震震動，方塑打開手機一看，是社交軟件里傳來的信息，源自一個叫“帝國驍將集中營”的群聊。
帝國的破壞龍：帝國的絕兇虎代完課沒有？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一份午餐，跟你的一樣。
帝國的深海守護者三叉戟閏土：帝國的絕兇虎我不用那么麻煩，給我帶兩個超市的漢堡就行了。
帝國的肥螳螂：帝國的絕兇虎還有我！給我帶麻辣香鍋！
帝國的肥螳螂：靠！是誰把我的群id改成這樣的！是不是你帝國的敗家子 方塑會心一笑，開始敲擊鍵盤。
帝國的絕兇虎：然后呢？沒了？不得叫聲爸爸？
然而，還沒待方塑點擊發送，手機再度傳來震動，那是一道意想不到的簡訊。
李沐沐：“大學生活怎么樣？”
方塑刪除了正要回復的話語，只是簡單發了一句ok。
然后切換聊天對象，對著身旁的街道拍了一張圖片給她發了過去。
“還行吧，挺好的。”
“嗯，我看也是這樣。”
對方回了這么一條莫名其妙的信息，讓方塑有些摸不著頭腦，看？看什么。
正在方塑疑惑之際，手機里再度傳來震動，那是一張圖片。
圖片里的內容也是一條街道，街道的兩旁種滿了梧桐樹，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位男生正站在一顆梧桐樹下。
男生穿著灰色的長風衣，圍著孔藍拼白色的圍巾和藍色的電腦背包，因為正低頭看著手機，所以顯得有些駝背。
那是，與方塑一模一樣的衣服，一模一樣的圍巾，還有一模一樣的背包和姿勢。
方塑轉身一看，那是一位俏皮可愛的少女。
少女頭戴蓓蕾帽，穿著一件大地色的妮子長衣，腳下是一雙皮靴，整個人顯得可愛而俏麗。
還沒等方塑開口，少女就率先開口了。
“我可不是為了追著你才來到這里的，是以南向我推薦這所學校的。”
明明有很多問題，明明有很多想說的話，明明有很多想聊的事。
但當開口的那一刻，那些所有的都不重要了。
當再次見到沐沐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要，把那天未能說出口的話給說出來。
好奇怪啊，明明我告訴自己不應該的，明明不該說，不該做，明明這不是最優解。
但方塑，還是鬼使神差的想要去訴說，那未曾說出的話語。
自己貌似，成了瘋子…
“李沐沐，我還是喜歡你。”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吹起了少女的發梢與少年的思緒。
最終，在盤旋了一陣后，發梢與思緒，又都回到了原地。
“真巧啊，我也是，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