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未來還是現在
在確定星外生命體終于被殺死后，方塑松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天際。
那里，正是星外生命體最開始扎根的地方，而那，也正是亞空間封印的所在。
透過終末之瞳，方塑能夠看到，封印雖然松動了，但卻并未被打開。
那么，想必接下來老師大概會解決的吧？
一想到這，方塑的心就徹底的放下來了，精神也開始舒展。
伴隨著精神的放松，疲倦猶如海浪般，不停地沖擊著方塑的心神。
與此同時，一連串仿佛玻璃破碎的聲音在方塑的腦海里響起。
那是，靈魂破碎的聲音。
不止是靈魂，那籠罩空間，侵蝕一切的黑暗也早已退卻，禁域在方塑殺死星外生命體的瞬間就已經解除了。
方塑的身軀在失去了一切支撐后，開始疾速落下。
禁武也開始解體，鋼鐵羽翼、機械龍尾、面罩、胸甲，紅寶石…隨著裝甲的一件件解體，大量的鮮血揮灑在空氣中。
方塑的體表已經布滿了裂紋，鮮血不斷地從裂紋的縫隙里溢出。
整個人就猶如一個布滿裂痕瓷娃娃一樣，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一地。
無比刺骨，鉆心的疼痛在方塑的體內蔓延。
但幸運的是，因為靈魂破碎，方塑的精神已經變得無比衰弱，意識也已經開始模糊，導致的他對這劇烈的痛楚感受的并不真切。
比起疼痛，倒像是無數的螞蟻在自己的身上咬一般，通通的，癢癢的，還熱熱的，十分難耐。
但一想到，已經沒有然后了，方塑也就不再在意了，因為很快就結束了。
他就如同夜雨一般，無聲無息間，就已經落在了大地之上，在地面上泛起一道絢爛的血色漣漪，隨后就再也無聲無息，融入大地。
而時間，仿佛也就從此定格，不再波瀾。
“喂！你在干什么？”
一只嬌嫩白皙的手掌在方塑的眼前揮著，逐漸將方塑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啊？哎？”
周圍嘈雜而熟悉的場景讓方塑的意識依然還處于蒙圈的狀態。
這是…良晴一中？
方塑低頭看了看腳下，是熟悉的人造草坪，又抬頭看了看周圍，天空之中艷陽高照，時值夏末。
周圍的學生都在拍照和交談。
對這幅景象，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畢業典禮的那天。
“喂？我說，你突然怎么了？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怎么突然發呆了？！”
一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女，站在方塑的面前，眉宇間有些擔憂。
方才，也正是少女在方塑的面前不斷揮著手。
方塑的視線定格在了李沐沐的臉上，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李沐沐那柔軟粉嫩的臉頰。
“沐沐…”
“呃？方塑，你別嚇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指尖傳來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觸感，方塑突然把少女擁入懷中。
“啊！方塑！”
“別說話…”
在李沐沐耳中，方塑的聲音突然變得不同于往日起來，有些低沉和沙啞，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卻是那么的悲傷與迷惘。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方塑。
李沐沐伸手抱住了方塑，柔聲細語，“方塑，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
方塑搖了搖頭，懷中那第一次感受到的柔軟觸感讓方塑那顫抖的心漸漸的平復下來。
大概在沉默了三秒之后，方塑再次開口了。
“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說我有什么事的話，那就是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方塑…”李沐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謝謝。”
說完，方塑就松開了李沐沐，眼角的淚水也早已擦拭。
李沐沐一時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沒想到方塑想對她說的話竟然是謝謝，還是想不到方塑說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哥去找秦楠了，不過，我估計結果不會太理想。
如果你想的，就抓住機會哦。”
方塑一邊倒退，一邊笑著說話。
說完之后，方塑轉身就走。
“啊？”李沐沐看著方塑一步步遠離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永遠的失去了。
方塑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在她的視線中模糊了起來，然后消失不見…
李沐沐知道她失去了什么了…她失去了一顆星星，一顆永遠都在對她照亮的星星。
方塑走著走著，速度越來越快，速度越來越快，他跑了起來。
“啊！”
他大叫著，奔跑著，他穿過了操場了，穿過教學樓，穿過了水池…他穿過了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好亂。
他露出笑容，放肆地大笑著，在公路的邊緣奔跑著…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這不是傷心的淚水，而是喜悅的淚水，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喂，我說，你癱在這干嘛？”
夜幕之下，昏暗的路燈下，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方塑抬起頭瞧了瞧，是吳以南。
吳以南雙手揣在兜里，一臉無語的站在方塑的面前，往日里精神勁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副死魚眼。
“哈…”方塑沒有回答吳以南的話，而是笑著對著吳以南伸出了手。
“唉…”吳以南嘆了口氣，伸出手將方塑從地面拉了起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兄弟雙雙把車翻嗎？”
“對啊。”在吳以南把方塑從路燈下拉起來之后，方塑直接抱住了吳以南。
“喂！你干嘛！就算告白被拒了，也不用這樣吧！”
“去你的。”
過了幾秒，方塑松開了手，對吳以南笑道：“我可是在等你，然后安慰你啊。”
“切…”吳以南不屑的撇撇嘴，“說的跟你成功了似的。”
方塑和吳以南并肩著，朝著吳以南所住的小區走去。
“你是跑哪去了？這么半天才回來？是偷偷哭完才回來的嗎？”
“去你的，我去參加聚餐了。聚餐的時候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跑哪去了呢，沒想到竟然在這。
話說，你對沐沐說了什么？她聚餐的時候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啊，原來這就是美好的青春嗎？！”
面對吳以南的問題，方塑反而是給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算了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猜也猜得到，是告白被拒絕了。
這么晚了，估計你也沒車回去了，就去我那吧。”
“行！不過你可猜錯了，我可沒有告白，所以也不存在被拒。”
吳以南的腳步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她喜歡的不是我。或者說，也許我喜歡的也不是她吧。”
吳以南直接白了方塑一眼，“得了吧…三年了，你喜不喜歡她，我還不知道嗎？”
方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我最后忽然在想，我喜歡的是李沐沐嗎？是李沐沐。
但我喜歡的，就是我眼前這個李沐沐嗎？不見得。”
“什么意思？”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人總是盲目的，總覺得自己就是喜歡她，喜歡她的一切。
而那時候，喜歡的人在眼中確實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問題是，那真的就是她的一切嗎？不見得。”
“等等等等…”
吳以南突然攔下方塑，神色憂愁，先伸手摸了摸方塑的額頭，又用手指把方塑的眼睛扒開，“我說兄弟，你別嚇我，被拒絕而已，沒必要，不至于的。”
“去你的。”方塑笑著把吳以南的手拍開，繼續向前走，吳以南只能繼續跟上他的腳步了。
“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眼中是不一樣的，我們也只能看見一個人的一面。
而那一面，或許是你只愿意看到的。
又或者，只是對方愿意讓你看看到的。
而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
你覺得你喜歡她，但也許，你所喜歡的，就只是你心里所認為的那個她，而不是站在你面前的那個她。
我喜歡李沐沐，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了，我害怕有一天，我原來的喜歡都不是真的喜歡。
幸運的是，我喜歡著她，是真的喜歡，也一直是喜歡。
但我喜歡的，或許就只是我心里那個李沐沐。
那個活潑開朗的李沐沐，那個樂天派的李沐沐，那個開心果的李沐沐。
而那樣李沐沐，其實只存在于我的眼中，也許并不存在。
或者說，真正存在于我眼前的李沐沐，是這樣的，但不全是這樣。
真正的她，或許并沒有我想的那么好，我也沒有自己認為的那么喜歡。
所以…”
所以，方塑選擇了終點，就以這里作為終點。
與其最后雙方都不如意，方塑更寧愿抓住美好的尾巴，在這里停下。
或許前方還有一段更美好的時間，但在美好過后，是更大的不美吧。
所以，就這樣吧。
或許將來會覺得遺憾，或許將來會覺得后悔，但遺憾與后悔，其實也挺美好的。
這就是，所謂的青春嗎？
老師？你真的存在嗎？還是說，其實一切都是我所做的一場夢…我現在，好想和你說話啊。
“唉…”吳以南拍了拍方塑的肩膀，神色黯然，語氣沉重，“這孩子，年紀輕輕的，咋就這樣了呢？大學專業，醫學相關和哲學相關，自己選一個吧。”
“嗯？什么鬼！”
“學醫呢，以后自己的腦子出了什么問題，就自己給自己看看。
哲學呢，以后可以多自己給自己開導開導，就算得了精神病也不要怕，兄弟我會幫你的。”
“去你的。”
吳以南住在學校周圍的一個小區內，和方塑一樣，都是一個人住。
不過，方塑一個人住，是就只是一個人住。
而吳以南一個人住，是父母為了讓他上下學更方便特意在這里租下的房子。
吳以南打開門之后，方塑也不客氣，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就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說，你還真不客氣啊。”
“客氣啥，都是自己人。”
方塑一看冰箱，就有些無語了，都是些速食食品和飲料。
面對著方塑那無語的眼神，吳以南解釋道：“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住，每天都做飯的話，多麻煩。”
“你等著。”
方塑下樓去小區的超市買了些菜，就回到了吳以南租的房子里。
看著方塑穿著圍裙，熟練的在廚房里做菜的動作，吳以南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談笑道：“哎呀，誰要是娶了你方美人，將來可真就幸福了。
我說，要不，你暑假就搬來我這住得了，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住。”
方塑菜刀一頓，隨即恢復如常。
“你想得美，想讓我天天給你做菜？門都沒有。要不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才懶得做呢，速食食品多好。”
“特殊的日子？嗯，確實有點特殊。
畢竟，不但兄弟雙雙把車翻，還兄弟雙雙把家還。
啊，男同竟在我身邊！
你終于忍不住要在這一天對我下手了嗎？方大人。”
“滾犢子。依我看，你就很適合去哥譚市當蝙蝠俠的對手。”
方塑對于吳以南的騷話早已習以為常，可以說，他會說騷話，都是被吳以南帶的。
吳以南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遲疑一下，才說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見見秦楠。”
方塑只是繼續切菜，“沒想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等到上了大學，相隔萬里，才開始后悔。”
方塑沉默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嗯。”
“其實，今天我也沒有告白，所以準確的說，我也并沒有被拒絕。”
“呃？為什么？”
方塑沒有回頭去看吳以南，只是繼續看著眼前的鍋與油。
吳以南也不在意方塑這樣，甚至于，方塑這樣滿不在意的態度，讓他反而感覺好多了。
要是方塑真的回頭與他對視，他才會難受。
“被先下手為強了…”
“呃？有人比你先告白了？”
“不，是秦楠。
我約她在社團的活動室見面，但她并沒有在活動室里等我，而是在活動室門口。
她見到我，還沒等我開口，就告訴我說，自己喜歡方塑。”
方塑用菜刀從砧板上捧起土豆，在停頓了兩秒后，繼續將土豆放了下去。
滾燙的熱油與冰冷沾水的土豆混合在一起，噼里啪啦的聲音傳出。
“哦。”
“她還和我說了很多，她說，她知道我喜歡她，但一直以來沒有回應很對不起。
她一直不回應大概是不想讓你難做吧。
她還給我說了自己未來的打算，自己的規劃，自己喜歡的類型…
她說，就算沒有你，她也不會喜歡我。
我就納悶了，問她，你有什么好的，為什么她這么喜歡你。
她又問我，她有什么好的，為什么我這么喜歡她。”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