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完美演出

　　“哦哦哦，抱歉抱歉，我沒看到，不好意思。”梁振連身道歉，低下頭看著男子腳下锃光瓦亮的皮鞋，此刻上面留著一個十分顯眼的泥印子，心里便忐忑起來，他來到城里不久，可也知道城里人不好惹，不禁往后退了兩步，不巧又撞到一旁提著籃子的中年婦女，那女人‘嘖’了一聲，說道：“干什么啊，我告你性騷擾啊。”

　　“對不起，對不起。”梁振轉過頭去，對著那女人連身道歉，身子卻不敢再移動了，深怕再得罪其他的人，這一座城市對于他來說，全然陌生，眼下被兩人呵斥，心里已然是沒什么主意。

　　肖玉綱站在鏡頭后面看著，不由暗自點頭，不得不說，王川河二十多年所積累下的演技絕對稱得上是老練，如今扮演一個初出茅廬的農村人，簡直就像是真的一樣，肖玉綱此前依稀還記得自己看過王川河的簡歷，他出生自京城，從小在皇城根下長大，家里面也是書香門第，祖父一代還是什么人民藝術家，可以說是真正的藝術家庭，家里面從來沒窮過，雖稱不上錦衣玉食，但也從未因為吃穿用度而有過半分的艱難。

　　等長大之后，更是沿著父母為他鋪設好的道路，一路從小學到高中，再到北影學院，畢業之后，開始從事電視劇，話劇等拍攝，一路探索過來，雖然有困苦，但底層民眾的生活，對于王川河來說，顯然是不曾體會過的，而今眼這么一個窮苦男人，卻是入木三分，著實是讓肖玉綱贊嘆。

　　劇情還在繼續，帶著眼鏡的推銷男開口說道：“唉，你這道個歉就完事兒了，你沒看到阿拉腳上面被你踩個印子啊，知不知道這雙鞋子多少錢啊，牛皮的呀，哦呦，真的是。”說著便用嫌棄的眼光看向梁振。

　　梁振心里窩火，但也知道自己理虧，便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賠錢，賠錢。”

　　說著便從自己口袋里摸出皮夾子來，準備拿錢，那推銷男見狀，心里開心的很，眼角露出一絲絲的貪婪，嘴里說道：“哦呦，老板么，這么大方，這樣，一百塊錢，正好給我的鞋子潤潤油唉。”

　　聽到一百塊錢，梁振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帶著兒子來到城市里，身上一共五千塊錢，還是跟家里的親戚借的，這五千塊錢，既要租房子，還有日后生活都要用，他哪里肯給，便看著那推銷男，想要讓他繞過自己，但他不善言辭，只能夠說道：“幫幫忙，朋友，這么貴的啊。”

　　“貴？”推銷男的嗓音陡然增大了一些，看著梁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他的心中猛然有一種快感浮現而出，平日里給人推銷產品，那都是他求爺爺告奶奶，給別人當孫子，如今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當一回爺，他聲音放大說道：“知不知道這是什么牌子的鞋子啊，鄉巴佬，看看清楚唉，花花公子，花花公子你曉得伐？這雙鞋子就有六百多塊錢，你踩一腳，我不痛的呀，這都要算錢的呀。”

　　梁蕭聽到這話，低下頭，看著推銷男鞋子上的印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走到推銷男面前，快速蹲下身子，趁著推銷男沒反應過來，拿著自己的袖子便去擦推銷男鞋子上的泥印子，帶著笑容說道：“叔叔，我把你鞋上的印子擦干凈了，能不能少賠點。”

　　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梁振看著自己兒子蹲在地上，為了在地鐵上穩住身體，簡直都快要跪在那推銷男面前了，這雙手就已經不禁握緊了，他自己受委屈可以，但看著自己的兒子就這么跪在推銷男的面前，他嘴上不說，但心里已經有了火氣。

　　“很好。”肖玉綱在鏡頭后面輕聲說道，他的手也不禁抓緊了，周圍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看著鏡頭里的畫面，所有人都提著自己的心神，深怕自己的一個呼吸，便打斷了正在演戲的眾人。

　　推銷男之前沒注意到梁蕭，畢竟梁蕭太矮了，在人堆里，著實是看不出來，此時才見到他正蹲在自己腳下，連忙往后倒退一步，嘴里說道：“干嘛干嘛，消滅證據啊。”嘴里雖然這么說，但此時見周圍眾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那么點鄙視，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再這么追究下去，恐怕會引發眾怒，便接著說道：“好嘞，窮鬼，不要你們的錢嘞，下次出門小心點，別再隨便踩人。”

　　梁振這時卻沒有再說話，他拉著梁蕭站到自己的身邊，梁蕭抬頭看著自己爸爸，他能夠感覺到，爸爸握著自己的手上傳來的巨大力氣，他想要說些什么，但即便他把頭仰得在高，都看不清楚爸爸的臉。

　　此時，一旁的工人開口說道：“哎，那個戴眼鏡的，你踩我腳上了沒有看到啊。”

　　推銷男往工人身上一看，見他穿的一副農民工的樣子，便有些不屑的說道：“哦，對不起啊。”

　　“就這么完啦？賠錢，一百塊。”工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這雙鞋也值一百塊錢啊，好意思。”推銷男低頭一看，見是一雙普通的布鞋，眼神中便更是不屑，一開口便是一大堆難聽的話，他本身就是推銷產品的人，一張嘴自然是伶牙俐齒。

　　那工人原本只是氣不過這男人的囂張，便開口想要懟兩句，卻沒想到推銷男一開口竟然懟的他說不出話來，此時卻只能夠生氣，便想著上前好好教訓教訓這人，兩個人推搡之間，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路人們終于開口當起了和事老，之后便是眾人之間一頓扯皮，然后那工人發現自己的皮夾子被偷了，便開始懷疑起推銷男，在這混亂之中，梁振和梁蕭兩人也被扯進去（具體情節等電影播出詳細描述），最終四人與這車上的人共同演繹出一副人間百態。

　　正在此時，地鐵停下，梁振拉著梁蕭的手就往外跑，仿佛身后的列車，便是吞噬人心的惡獸一般，直直跑出攝像頭，全場鴉雀無聲，陸銘和王川河此時已經走出鏡頭，但卻依舊不敢放松警惕，直等到肖玉綱那一句“cut”傳來，兩人這才松一口氣。

　　“很好，通過了。”肖玉綱笑著說道，他的這一句話，也讓現場的氣氛總算是松了下來，很多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這一段鏡頭演下來，著實是不容易，陸銘和王川河兩個人站在地鐵站上，此時地鐵已經開走，而站臺外面也已經有工作人員等著他們，兩個人上車往酒店的方向去，坐在車上，王川河拉著陸銘說道：“小銘，這段戲，演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