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不是還在為賀蘭求情,我覺得他就算是長相稱頭的。”
想起當時之事,一股酸勁又涌了上來。
就連裴范先都沒發現,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你說誰?”
“賀蘭哥哥嗎?”
敏敏戲謔笑道:“我想救他,不過是因為都是親戚,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想到哪里去了。”
原來如此,范先頷首,算是放下心來。
當時看她如此為賀蘭四處奔走,盡心盡力,他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么莫名的情愫呢!
“不過呢,”敏敏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唇邊漾著別有深意的笑容,看著他因為自己的話,時而興奮,時而失落,心里得意極了。
“不過什么?”還沒聽到回答,范先的臉就先垮了下來,兩人對話,最恨的就是轉折。
這個轉折一出,他就知道,敏敏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不是他愿意聽到的。
“說起相貌,你自然是比不上賀蘭哥哥的。”
“你說什么!”范先怒了。
“你竟然會覺得,他生的比我好看,真是沒眼力!”
敏敏亦不服氣:“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為什么不承認,賀蘭哥哥在貴戚女子之間,人緣相當好,這不就證明,小娘子們都覺得他生的漂亮嗎?”
“再說,你這么生氣做什么?”
“相比長相俊秀的男子,我更欣賞水靈靈的小娘子。”
范先如遭雷擊,表情凝固在當空。
這個答案還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這還不如賀蘭敏之呢!
于是,很快,他就再次吃癟,自從兩人從長安出城,一路上,他們就一直這樣吵吵鬧鬧。
每次開戰,便是唇槍舌劍,然而,裴范先沮喪的發現,一向以口齒伶俐著稱的他老人家,與敏敏對峙,居然次次都落下風。
他這才看明白,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槍的郭敏敏,居然嘴皮子一點也不落后,厲害著呢。
而且,她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就把他氣的七竅生煙。
就比如現在,他如何能想到,敏敏的回答居然是這個樣。
莫不是練武練多了,把腦子給練糊涂了!
“敏敏,你跟著我出來,家里可怎么辦?”
“令尊令堂必定會擔心你的安危的!”
正所謂說話的藝術就是如此,明明他是覺得郭敏敏多事,早就應該回家,卻還不能說出來。
一定要打著父母擔心的名義,勸說敏敏。
雖然他也知道,現在他們已經出城,就是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但該問清楚的,也一定要問清楚。
說不定,她會有什么后招呢?
敏敏撩開車簾,占據了裴范先的位置,觀景更方便了。
看她饒有興致的樣子,比他剛才還起勁呢!
“你別亂想了,阿耶阿娘他們根本就不會擔心我,要說有擔心,也是擔心你!”
“擔心我?”
“這怎么可能!”
“上次去你家做客,我也看到了令尊令堂都相當的疼愛你,你現在不告而別,他們非得急瘋了不可!”
“在他們的眼中,到底是你這個親女兒更重要,還是我這個還沒上門的女婿重要?”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這個小糊涂蛋,莫不是連這樣的道理都要他向她講明吧。
郭敏敏也很奇怪啊!
她覺得她說的話,特別容易理解,他怎么就聽不懂呢?
“阿娘他們當然是最疼愛我,不過呢,他們也知道我武藝高強,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反倒是你,手無縛雞之力,還要大著膽子只身去洛陽調查,若是沒有我跟著,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長安,都說不定呢!”
范先一陣惡寒,她這個人繞來繞去,總能繞到他不通武藝這件事上,這還讓人家怎么把話接下去啦!
面子還要不要啦!
“瞧你說的,有這么嚴重嗎?”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車夫跑去幫他們找旅店,范先忽然感覺,這長安郊外的風,還真是嗖嗖的。
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真的有這么冷,情緒開始變得鬼祟起來。
“當然有!”
“你以為,別說是你去查案了,就是從長安到洛陽這一路上,都不知道要遇上多少麻煩,你半點武藝也沒有,到時候,怎么保護自身?”
“麻煩?”
“哪種麻煩?”
敏敏嘿嘿一笑,已經看出他的心虛。
來到他身邊,悄聲道:“比如遇上強盜呀!”
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之下,竟有幾分鬼魅的意味,范先面色一凜,艱難開口:“強…強盜?”
那聲音都是打著飄飛出來的,四下里看看,旅店周圍,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車夫已經幫他們訂好了房間,敏敏用長刀挑著包袱,走在前面。
她甩開大步,自信然然的樣子,仿佛對此處甚為熟悉一般。
實際上,這也是她第一次在沒有家人陪同的情況下,出來做事。
雖說,沒有經驗,但她半點心虛害怕都沒有。一則是,有武藝傍身,她相信,一般的竊賊強盜,根本近不了身。
二則是,那些埋伏在馳道附近的劫匪,通常也是欺軟怕硬,挑著軟柿子捏。
你也是戰戰兢兢,猶猶豫豫,越是會被他們盯上,還不如一開始就示之以強,讓他們不敢靠近。
旅店的大門敞開著,店里燈火輝煌,一樓大堂坐滿了客人,小廝穿梭其間,又是上菜,又是帶路,忙的不亦樂乎。
看起來,應該是一家比較正規的旅店。
因為馳道上商賈穿梭不斷,馳道兩邊旅店林立,還有不少賣東西的小商鋪。
這些年,朝廷越發注意對馳道兩邊商鋪的管理,往日里那些專門坑人的黑店已經幾乎絕跡。
剩下的,都是這些規模大,管理健全的店鋪。
敏敏走到柜臺前,正要招呼小廝,回頭一看,某人竟然沒跟著!
“這個人!”
“真是麻煩!”
“誒?”
“人呢?”
敏敏快步奔出來,店門前,馬車還在,車夫也正在解開馬鞍,給馬喂草料,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常。
唯獨不見裴范先的人影。
“裴小郎君呢?”
那馬車夫正專心致志的解馬鞍,一句凌厲的聲響,從身后傳來,把他老人家嚇得,登時打了個激靈。
“裴…裴小郎君?”
“沒…沒看見啊!”
這小娘子,眼睛好像要噴火,表情好像要吃人,嚇死老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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