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沮喪極了。
“你看看,客人都走了吧,我就說了,價錢定的太低了,人家還以為我們賣的是假貨。”
裴范先把肥皂都歸置好,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點不著急。
客戶總是積累形成的,肥皂這種商品,一開始瞄準的客戶群,就不是男人。
糙爺們,連汗水都透著香甜,洗澡是什么東西,一個月一次就可以了。
“不用急,我們的目的是招攬女客人。”
女客人?
裴二下意識的攏住雙肩,警惕的看著裴范先。
“我不能出賣色相!”
鴇兒愛錢,姐兒愛俏,招攬男客都需要美人,那招攬女客,不也是同理嗎?
裴范先搖搖頭,裴二緊張的樣子真是沒眼看。
“要賣也輪不上你!”
裴二放心了,想他一個世家子弟,堂堂河東裴氏的嫡系,能夠站在柜臺前吆喝生意就已經是突破底線的行徑了。
要是讓他去招攬女客,恐怕都沒臉見祖宗了!
“那就好,可我們如何吸引女客?”
放眼望去,便橋上,三三兩兩的妙齡女子,已經出現,她們結伴而行,說說笑笑。
真美好啊!
不只是人美,錢更美。
女子愛美是天性,要想讓肥皂賣的好,還要從女客的身上下手,只要說動了她們,以后別說是二文,就是十文一塊,她們也會咬著牙買。
少女們越走越近,裴范先仿佛能嗅到她們身上飄來的清甜馨香。
要是能用肥皂洗澡,就更好了!
“裴郎,你們這是要賣什么?”輕輕柔柔的聲音,伴著迷離的眼神,裴范先偏頭一看,不知何時,覷覷眼宋粉果居然過來了!
宋粉果虛著眼睛,努力辨認柜臺上的各種肥皂,認真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可愛。
粉嫩的手指頭,劃過肥皂塊,居然拿起了旁邊的鎮紙。
“這就是肥皂,還挺沉的!”
裴范先擰眉:“…”
挺好的姑娘,就是這眼神真沒救了!
他拿起一塊肥皂,送到她手上。
“這個…才是肥皂。”
宋粉果把肥皂湊到眼前,這才看清楚,赧然一笑:“我眼神不好,你別介意!”
“這東西是做什么的?”
“洗澡,洗臉用的,沾點水就可以用,和皂角一樣,不過,效果比皂角好多了。”
“用了肥皂,保證你的小臉又嫩又滑,也不長虱子,特別干凈。”
就這么一個黑黑黃黃的塊塊,作用就這樣神奇?
宋粉果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
“多少錢一塊,我買了!”她歡喜的掏錢,裴范先連忙攔住她:“一塊肥皂而已,送給你了!”
“這些天你經常給我送飯,這就當是回禮了!”對美人,裴范先一向慷慨。
宋粉果抬眸,俏臉羞紅,裴范先的樣貌,在她的眼中是隔著一層霧的,她心中一陣感動。
她模樣不差,但因為是牙婆帶著的孤女,還是個覷覷眼,這些年在西市里也糟了不少白眼。
想到裴范先先前的遭遇,宋粉果就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不給錢怎么行!”她痛快的掏出兩文錢,拍在柜臺上:“就當是為你開個張了!”
盛情難卻,裴范先也只能收下了,宋粉果拿著肥皂,蹦跳著鉆進了隔壁房間。
裴二上前,張望了一陣,笑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招攬女客?”
他臉上的壞笑,讓裴范先有一種不好的猜想。
“你是想說,我在出賣色相?”
裴二點點頭,裴范先哈哈大笑,沒想到,老子竟然這樣帥氣逼人,還沒有展現魅力,魅力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待他離開柜臺,裴二看著他的背影,嘆道:“世家子弟出賣色相,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看來某還是要向他學習!”
有些事情,光靠腦補是不成的,就比如,裴二郎自覺樣貌上對比裴范先,半點不差。
但是他站在柜臺前,整整一個下午,居然一塊肥皂都沒賣出去。感興趣的人也不少,卻聽了他幾句介紹,便搖頭晃腦的離開。
一直到申時初刻,裴家肥皂店的所有營業額,還只有兩文。
垂頭喪氣的裴二,回頭一看,某人正坐在那里,悠閑的喝茶,手里捧著書卷,正是裴炎寄存在他這里的皇室八卦周刊。
裴范先看得熱鬧,忽然想到,自從裴老賊去上朝,現在也兩天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若是真的被武媚娘處置了,也會有正式的旨意,東西兩市各種消息傳得最快,他早就會有耳聞了。
該不會是裴老賊受不了壓力,連夜跑路了?
裴范先抬眸,正對上裴二怨恨的眼神,嘖嘖,沒生意那是你的責任,瞪我作甚?
正在兩人互相推卸責任之時,店門前居然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肥皂的固定客戶群。
裴二剛想把他打發走,定睛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冷氣。
“裴尚書,你怎么來了?”
裴行儉?
裴范先連忙跑過來看熱鬧,但見眼前的裴行儉,生的一張堅強剛毅的臉,身板厚實,一看就是練家子出身。
大唐規制,官員日常穿著的袍服,只要不與官服顏色相同即可,裴行儉今日就穿了一身靛青的圓領胡服,周身的勇武殺氣,都被這內斂的服色,限制住了。
當裴范先初次見到裴行儉,整個人就沸騰了啊!
因果論終于發揮了作用,歷史的齒輪終于轉到了這一刻!
儒雅將軍!
能臣干吏!
這位叱咤大唐邊疆的猛將,居然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還是活的!
兩人還沒說上話,裴范先就生出一股相見恨晚之感。
時隔多年,裴行儉再次見到病秧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沒辦法,誰讓他擅長看相,總是對人過目不忘。
“范先…你這是開了個店?”
裴行儉輕咳幾聲,總感覺裴范先看著自己的眼神如狼似虎,實在怪異。為了不讓裴行儉看出自己是裝傻,裴二已經先走一步,裴范先屁顛屁顛的把裴行儉讓進了屋。
這才說道:“阿叔說的沒錯,我身體康復之后,目前還沒有什么營生,就和魏市丞合開了個店。”
“范先,我是你的叔祖。”
裴行儉嘆了口氣,這孩子病了太久,連輩分都忘了。
裴范先大驚,裴行儉和裴炎的歲數差不多,沒想到兩人竟然是差了一輩的。
裴范先放下茶盞就一直盯著裴行儉看,讓裴行儉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會看相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戰神裴行儉原來就長這樣的,果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儀表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