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白給從女帝那里要來了一滴圣血,裝在特制的玉瓶中。
有了這滴圣血,白給去往東海時候,或許能讓靈海道人對于女帝的狀況看得更加清楚。
回到了家里,白給同蘇有仙說起了今日在殿中的事情,蘇有仙‘嗯’了一聲,也沒有說什么。
關于柳如煙的事情,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而且女帝親自安排白給的婚姻,白給拒絕的話…或許會引起女帝的不快。
總不至于為了爭一個名分,讓自己的小情人陷入危險。
常年在世間打滾,蘇有仙早就明白這個世上很少有兩全其美的事,人如果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往往就要放下一些其他的東西。
到了飯點,白給忽然想到了什么,去了集市上尋屠戶買了一根大豬肘子,蔥,姜,醬料,糖,香料等東西。
回家之后,他對著忙碌的蘇有仙笑道:
“今日正午,我來下廚,順便教你一道菜。”
蘇有仙聞言一怔,帶著一種不信任而又奇怪的目光看著白給,失笑道:
“教我做菜?”
“真是稀奇。”
“冤家,你別不是昨夜腦子睡迷糊了。”
夏朝的儒道很注重君子遠庖廚的說法,所以讀書人,除非是一些思想覺悟比較高的,不在意外界看法的人,否則就算對于廚道極有興趣,無論男女都不好意思下廚。
在他們的眼中,柴火是對于書生身份的一種褻瀆。
不過白給一操刀,蘇有仙的眼神就變了。
沒點兒廚藝,用菜刀是不可能這樣熟練的。
“這道菜叫作東坡肘子,是當初…一個游方的大詩人東坡交給我的。”
白給一邊忙碌,一邊嘴上鬼話連篇,三言兩語略過了冗長的故事,將這道菜的精髓和一些細節問題交待給了蘇有仙,她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面,眨巴眨巴嫵媚的杏眼,頗有興趣地看著白給忙碌,漸漸有些入迷。
這個男人…
真是怎么看都很完美啊!
半個時辰之后,肘子出鍋,一股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鉆入了人的肺腑之中,蘇有仙不自覺地分泌更多的口水,眼巴巴看著鍋中那讓人為之著迷瘋狂的深褐色,許以幾點兒綠意幽幽的蔥花點綴,腹中的饞蟲很快便被徹底勾引了出來。
白給遞給她一雙筷子,用刀將煮爛的肘子表皮剃下一部分,放入蘇有仙面前的碗中,她拿起筷子輕夾彈嫩表皮,小嘴輕輕一嗦,入口即化,膠原蛋白在嘴中散開,帶著一股濃郁的香氣,軟糯可口,甜咸合適。
蘇有仙美眸之中閃爍著精光。
“好吃!”
她由衷地贊嘆道。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做菜…”
二人吃過了午飯,蘇有仙收拾餐碟的時候幽幽問道:
“冤家,你去東海,多久回來?”
白給聞言想了想,大概計算了一下行程說道:
“多則一月,少則半月吧。”
蘇有仙兀自道:
“過去看了病,沒什么事情就早些回來,畢竟王城外面不安全。”
頓了頓,她又偏頭看著白給不甘心地問道:
“我真的不能陪你一起去?”
白給回道:
“你走了,女帝不放心。”
細細思量了片刻,他又說道:
“單歲死后,觀仙樓的風部會換人,他們也會更加小心謹慎,至于我去過玉軒閣,拿走了那劍青銅劍的事情,回頭倘若還有人來找你,你便告訴他們我發現了青銅劍上有邪物,于是將青銅劍投放在了北郊大河之中,讓這群孫子慢慢去撈。”
“在王城里面,他們不敢亂來。”
“若是他們真的暗中做下什么過分的事情,你可以把事情鬧大,女帝和院長都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只要你占理,他們不會袖手旁觀。”
蘇有仙點點頭,隨著白給回到了王城,觀仙樓的確收斂了許多,之前想要對白給動手的那些人,現在也全部銷聲匿跡。
這座城里面又太多雙的眼睛互相窺覷彼此,還有龍脈鳳渠守護,他們很難在城里面漏出獠牙。
簡單交代處理好家里頭的事情,有過小半月,重明宴的時間基本結束,其他勢力的人在王城待也待夠,玩也玩得差不多了,于是也開始逐漸紛紛動身,準備離開夏朝。
城西,郊外一隊馬車西行,掛上了宣王的旗幟,但如果夏朝的人深究,他們會發現這對一人馬要比來時多了不少人。
以往的時候,王城進出的人會有嚴格監管,但因為重明宴四方來人太多,實在沒有辦法監控,所以索性城門口的將士也就簡簡單單搜查一下進入王城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攜帶什么違法的物什。
至于進出多少人,他們也就懶得管了。
在繁華巷弄的這頭,一座巨大威嚴聳立的高閣上,黑袍人立于一片星空深處,靜靜望著從西城門跟隨宣王離開的人,面色…沒有面色。
他,莫得表情。
臉的位置一片黑暗,里頭滿是空洞,仿佛什么也沒有。
“閣主。”
身后不知多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的頭發一片血紅,無風自動。
“單歲的尸體沒有找到,但他的命燈的確已經熄滅了,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五境之上的強者,靈魂在氣海彼岸的孕養之下已經遠遠要超過尋常人太多,即便肉身死亡,但他們的魂魄仍然可以滯留在人間一段時間,而觀仙樓發現了這一點,于是他們通過一些玄妙的手段,為樓中一些比較關鍵的人制作了命燈,通過這些命燈,外人便可以清楚明白地了解到他們的生命狀態。
如果命燈黯淡,那么便說明那人此時身受重傷,或者生患重病,死氣纏身,反之如果命燈明亮通透,那么那人便安全且健康。
此時此刻,紅發男子手中捧著的這一盞完全熄滅的命燈,正是觀仙樓風部司命單歲的命燈。
燈盞之中的芯,已經完全熄滅了。
“知道是誰殺的么?”
紅發男子回道:
“不知…先前聽聞單歲大人在城中詢問夏朝才子白給的去向,而后…他便消失了。”
黑袍人皺眉。
“是他?”
“是他。”
“所以,人是他殺的?”
紅發男子頷首道:
“不一定。”
“他與自己身邊的小侍女均是五境之下,而單歲大人乃是五境之上的強者,無論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除非單歲大人本身狀態極其糟糕,陷入瀕死…否則,他們不該可能有能力殺死單歲大人。”
“但,單歲大人的死,多半和他們有關。”
黑袍人望著星空更深處,思考了許久。
“一只螞蟻…也似乎漸漸麻煩起來了。”
“你叫什么名字?”
紅發男聞言,眼神一亮,臉上忍著一股隱晦的激動,說道:
“屬下伍貴,乃是單歲大人麾下,風部長老。”
黑袍人點頭,見著了紅發男如此年輕,便有著四境巔峰的修為,思考片刻之后索性道:
“單歲的死…能查則查,查不了也便罷了。”
“王城一般不會死人,如果死了人…一般也很難查到。”
“把他手里正在做的事情,做完。”
“你便是下一任風部司命。”
伍貴聞言,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身子輕輕顫抖。
“屬下…定不辱命!”
風部司命。
那是一個什么位置?
在觀仙樓中,除了眼前的這名黑袍人與其麾下陰陽二使,與風、林、火、山四部統領之外,便是司命職位最大,手中握有諸多權力,麾下可以網羅豢養三千死士!
他還如此年輕,倘若能夠坐上司命的位置,未來可期!
榮華富貴?
那都不算什么。
他要的,是更高階的武學道法,是觀仙樓從天下各處搜羅來的奇門異術!
這些許多異術甚至是邪術,可以通過一些方式速成,不必如同普通的修行者那樣整日里努力修行,去面對一團空氣參悟冥冥之中不知在何處的天地大道。
伍貴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腦子的人,而一個有腦子的人是不應該這樣修行的。
太慢了。
他要更快!
比所有男人都快!
一想到那些左道奇術,伍貴眼神慢慢便泛起來猩紅的光彩。
這個位置…無論如何,他也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