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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后山的一雙眼

無線電子書    人在大夏剛上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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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別!”

  “恩公…一百二十兩…就一百二十兩!”

  聽到白給要趕他出去,米走塵慌了神。

  他沒來過山陽縣這小破地兒,人生地不熟,外頭窮山惡水,真要再走上幾十里路,體內僅剩下的精力消耗殆盡,他想不死都難。

  自從那玩意兒被他們吃進了胃里,便堵死了腸胃之間的連接,吐也吐不出來,他既不能拉,也不能吃。

  他們先前服用了一種假死藥,讓他們的身體陷入了類似冬眠的狀態,但米走塵卻因為自己原本先天性胃病發作,活生生給痛醒了。

  他按照與先前那幫子黑衣人約定的那樣,拿手不斷摳弄自己喉嚨眼兒,企圖將先前吞服的五石粉吐出來,然而幾番干嘔之后,米走塵才明白自己被騙了!

  那東西…根本就吐不出來!

  他明顯感覺到了有東西堵死在了食道里面,上不去,也下不來。

  米走塵慌了。

  但有些人就是這樣,越在危急時刻,越容易冷靜。

  在經歷了短暫的恐慌之后,米走塵的腦子里立刻浮現出了一套自救的方**廓。

  他忍著劇痛,拿手拋開了自己的墳墓,以南斗星為照,一路東行數十里地,總算見到了山陽縣。

  縣外關口自然有人守護,持刀兵者二三十人,但見一暗紅壽衣男子行于黑月之下,十指滴血,面色慘白,不似人樣,皆亡魂大冒,奔走離去。

  并非無人愿意幫助他,而是如今他這副模樣,壓根兒就沒有人敢站在他面前。

  白給這種見著他還敢站在原地不跑的,還真沒幾個。

  此時大半夜若是被白給扔出去,那和直接一刀砍死他沒什么區別。

  “行,這兩日你姑且待在我的屋子里面,哪兒也不要去,明日正午我去集市的藥鋪子里為你購置一些藥材。”

  “多謝恩公!”

  米走塵聽聞自己明日就可以解放痛苦了,臉上興奮異常,然而很快,他的臉又再度變得難看起來。

  “恩公…那些人知道我逃走之后,一定會來山陽縣尋我,他們皆是亡命之徒,手段狠辣無比,通常不留活口,倘若被他們發現,我死了不要緊,只怕連累恩公,明日恩公去藥鋪揀藥,切記緘口。”

  白給點頭。

  從米走塵嘴里聽到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之后,白給便明白自己攤上了麻煩。

  但他依然選擇了幫助米走塵。

  原因很簡單。

  白給隱約覺得發生在米走塵身上的事情和葉氏的死會有關聯。

  自從他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白給沒有多喘一口氣。企圖想要做一個廢物混吃等死的想法,在那日北山亭后,已經被龐修一刀全劈沒了。

  只是很簡單的一刀。

  只是一個意外。

  但是那夜的夢魘,讓白給的內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

  既然要查,索性便把背后所有的東西全部挖出來,如果事情鬧得足夠大,必然會驚動朝廷,驚動奈何的高層。

  到了那時候,白給反而不必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

  若是遭到了什么報復,翰林院應該會保護他的吧?

  應該會吧?

  會吧?

  豎日清晨,柳如煙一如既往帶著二人份的早餐出現在了白給的院子里面,將手里的油條和咸豆腐腦放在了白給的面前的石桌上,帶著一臉嫌棄之色。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吃咸豆腐腦的人腦子都是怎么長的…”

  “明明甜豆腐腦那般美味…真是不懂享受。”

  白給盯著面前的豆腐腦,微微蹙眉。

  “蔥呢?”

  “那店家怎么越來越摳了?”

  “第二次不放醬油,第三次配料沒了,這回倒好,連蔥花兒也懶得灑,這白味豆腐腦有什么吃頭?”

  柳如煙干咳一聲,眼睛瞥向了一旁。

  “今日生意紅火,店家可能忙的忘了放,白味的…也是可以吃的,山陽縣地處偏僻,你就不要這么挑剔了。”

  白給見柳如煙那副模樣,心里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他拿起木勺子,舀起一些放進了嘴里,一股甜意頓時在嘴里彌漫。

  果然是這個女人故意搞的好事!

  “怎么樣?好吃吧?”

  柳如煙水靈的眼睛帶著滿滿期待感盯著白給,美眸中霞霧氤氳,正要把豆腐腦吐出來的白給遲疑了片刻,還是咽了下去。

  “好吃。”

  他黑著臉從牙縫里面擠出來幾個字。

  柳如煙見他這一副吃癟模樣,掩嘴一陣輕笑,聲如銀鈴風動,那雙明亮的桃花眼也彎成了月牙。

  “逗你玩的,我給你買了咸豆腐腦。”

  她變戲法地從袖間拿出了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上面能明顯見著褐色的醬油,點點綠意便是蔥花點綴。

  白給眼中一亮,二人交換了豆腐腦,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片刻后,柳如煙忽然抬頭,皺著眉頭盯住白給的屋子。

  “你們四境的修行者都是順風耳嗎?”白給頭也不抬地說道。

  柳如煙眨了眨眼,語氣頗有一些不對味。

  “屋里是誰?”

  白給一邊喝著甜豆漿,一邊兒和柳如煙講述了昨夜發生的事情…當然,他將自己拆掉柴房的事情改編成了柴房因為年久失修,自己不中用塌方了。

  房子塌了,跟我白給有什么關系?

  “無甚,回頭去尋些工匠們來修整一下…可那人的事,你要怎么處理?”

  柳如煙雖然不知道那人肚子里的東西是夏朝禁止販賣的五石粉,但從米走塵口中敘述的經過來看,也猜到了不是什么好東西。

  至于白給…早在昨夜,他便已經隱約知道了那人的肚子里裝的什么。

  五石粉,便是類似于精神致幻的毒品。

  與毒品不同的是,五石粉的吸取不會對人體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可吸食五石粉的人,會在三到五日內陷入瘋狂,他們會極具攻擊欲望,并且幾乎無視傷痛,生命力變得尤其頑強,但凡不是心臟和腦子脊柱等極度重要的部位被破壞,他們都不會倒下。

  并且五石粉的上癮的程度遠遠高于白給前世所了解到的毒品。

  自古以來,能夠憑借自己意志力戒除這玩意兒的人…一個也沒有。

  五石粉出自西周,夏朝并沒有制作五石粉的原料,粟米草在夏朝的土地上無法生長,栽種入土,兩三日便會徹底枯死。

  便是連同西周的土壤一同運送過來,依然無用,雖能多活些時日,但最終仍舊改變不了粟米草枯萎的結果。

  在翰林院小書閣中的地博錄中曾記載過,五石粉對于摘天境以上的五境修行者幾乎沒有什么作用,但對于五境之下的修行者亦或是普通人…

  白給面色平靜,但內心卻在一點點下沉。

  販賣五石粉在大夏是死罪。

  甚至禍及三族。

  對方敢頂著上面律法犯案,又有能力將這東西從西周跨過邊境巡守文盜常眼皮子底下運送進入夏朝,只怕身后的背景…非同小可!

  白給久久未回答柳如煙的問題,臉色微妙的變化卻讓柳如煙明白了些。

  “很麻煩?”

  她低聲問道。

  白給沉默片刻,木勺子不斷在油紙里面的豆漿中攪拌。

  “非常麻煩。”

  “而且搞不好還和葉氏之死有關系,先前關于葉氏的事情,我已經和你們講過了,她的死必然牽扯到了一些大人物的利益。”

  “一會兒正午我去集市先幫他買藥,姑且看看他肚子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柳姑娘,你把這件事情原原本前后告訴豐哥,問問他璟城區域,奈何有沒有什么比較厲害的高手…”

  柳如煙點點頭。

  此地距離夏朝的西部邊境比較近,她身上有宮中的信物,真要出現了什么惹不起的大麻煩,她可以騎馬前往西邊境葬狼山向邊關的戍守求救。

  那里高手多。

  同樣是四境的修行者,那些經歷數不清搏殺,冶煉過無數次戰斗技巧的將士,可比她這樣一名宮中的侍女要厲害太多。

  雖然她已經承諾過女帝,絕對不動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白給處理事情,她存在的目的,僅僅是記錄和觀察。

  但眼下的事情,已經有一些出乎他們原本的預料和控制了。

  喧鬧的集市,人來人往,此地房屋店鋪也修建的氣派了些,白給一如既往地在人縫之中偷瞄,總希望能看見一枚花枝招展的姑娘揮著手帕對她拋媚眼,薄薄唇瓣里吐露出那勾魂兒的音:

  “豬肉!新鮮的豬肉!三十文一斤,先到先得!”

  一旁屠戶粗糲的聲線喚醒了白給的白日夢,他回過神,只見先前目光投向處,分明是一名魁梧屠戶,對方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正對著他笑著。

  獵奇的念頭一出,白給胃部一陣翻滾,邪念頓消。

  不要姑娘了。

  不要了。

  進入了藥鋪子,白給同老板打了聲招呼,笑道:

  “老板,常山,皂角,莆蘿香怎么賣?”

  那老板一邊抓藥,一邊兒頭也不回地說道:

  “常山十二文五兩,皂角六文,莆蘿香…缺貨了,最近北邊兒那嵐宮山鬧了妖怪,以往去采香的藥民死了幾個,其他逃出來的人把妖怪的事兒傳開了,沒人敢上山了,于是莆蘿香也就缺貨了。”

  他說完后,還頗有些疑惑地望著白給。

  來這里藥鋪抓藥的,多是從旁邊的醫館之中來的病人,而那老郎中也是知道莆蘿香沒貨這事兒,不會給病人開這樣的一味藥方。

  “要青銀草嗎?雖然貴了些,但效果和莆蘿香差不了太多。”

  鋪子老板也通些藥理,自己是做生意的,自然不希望客人失望而歸。

  這樣會影響他們藥鋪的口碑。

  白給低頭沉思了片刻后,抬頭回道:

  “不必了,老板直接給我來一斤皂角,半斤常山吧。”

  “好嘞,公子稍等。”

  不一會兒,白給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正要出門,卻迎面撞上了一名腰環青銅配飾,黑衣華服的中年人,對方面容些許粗獷,但氣質卻又格外沉穩,手中持有佩劍,劍鞘雕有冢虎,怒目宣張。

  與白給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忽然皺眉,瞟向了白給手中包好的藥材,遲疑片刻之后,中年人轉過頭走到了藥鋪柜臺處,向店鋪老板問詢道:

  “掌柜的,查查你這里最近兩三天的藥材清單。”

  那老板皺眉。

  “這又不是什么大買賣,誰會給這東西記上一個清單?”

  那中年人目光逐漸鋒利,仿佛一根飛逝的長箭,帶著激烈澎湃的風聲刺破云層,這樣的目光必然帶著濃烈的殺氣,店內的人感覺到了不對,下意識地遠離了中年人,眼神驚恐,向著藥鋪外面走去。

  藥鋪的掌柜此時面色也不大好看,但他沒慫,仍舊非常冷靜地說道:

  “山陽縣不止我端陽藥鋪一家賣藥的,但端陽藥鋪該是這里生意最好的一家,縣里數萬人,每日皆有人生病,或是數十,或是上百,大大小小多是一些小毛病,所用的藥物也都是尋常草藥,太多熟面孔,有些兩三日見一回,有些一兩月見一回,這樣的小事,我若以紙筆記錄下來,又是一筆毫無意義的巨大開銷。”

  “我們做點小生意,不就是為了賺點錢,自然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那中年人沉默片刻,繼而又問道:

  “那最近可有什么人來買過催吐利泄的草藥?”

  藥鋪掌柜低頭想了想。

  “你這么一說,倒是有一個。”

  中年人急聲問道:

  “誰?”

  藥鋪掌柜回道:

  “就是方才和你擦肩的那個小伙子…他是個生面孔,我先前不曾見過他。”

  藥鋪掌柜的說完,中年人立刻快步走出藥鋪外,想要找到方才那名年輕人,然而再細看時,街上人來人往,哪里還有白給的影子?

  快步在偌大的集市里以毫無規則的路線走了許久的白給,最終從一條荒草歷歷的小巷弄之中走出。

  他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只見三人正圍坐在石桌旁。見到白給之后,柳如煙起身說道:

  “白給,麻煩來了。”

  聽到這話,白給面色出乎預料的平靜。

  他將藥放在了桌子上,端起茶水仰頭一飲而盡。

  “說。”

  柳如煙道:

  “你走之后,我們在你這院子里等你,其間豐南說要去拉肚子,他嫌你家茅坑臭,要去山上解決,于是他便上了山,這一去不要緊,居然看見了一個黑衣人在某處極其隱蔽的地方偷窺你家!”

  白給聞言心下一沉。

  “人呢?”

  柳如煙指著柴禾堆那頭,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胖子,身穿緊身黑衣,嘴巴被大紅色的布料堵住,怒目而瞪,眼角還有一滴將墜未墜的屈辱淚珠掛在睫毛上…

  白給走近了一看,挑眉道:

  “怎么還哭了?”

  “穿得這么嚇人,乍一看以為是殺手,沒想到這么不中用。”

  那胖子似是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嗚嗚嗚的叫了起來,肥碩臃腫的身子猛得一扳,仿佛想要來一個鯉魚打滾,但嘗試了幾次之后,他除了崩開了自己屁股處的褲子之外,沒有其他明顯成就。

  嘿,這胖子,兜襠褲顏色居然是蘿莉粉。

  “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面。”

  白給蹲下身子,面色漸漸嚴肅起來,甚至隱約帶著一些殺氣。

  “一會兒我拔下布條,如果你叫出聲來,我就拿爐子里烹茶的火,把你胯下那玩意兒烤熟,明白了?”

  胖子一聽,目光略過了院子旁邊的石爐之中熊熊燃燒的焰火,頓時雙腿一哆嗦,猛得點頭。

  代入感很強。

  雖然白給還沒有行刑,但他已經開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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