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測試結果
沉浸于壁畫所述歷史的陳奇，不知不覺來到四樓，欣賞著壁畫最后一幕，時鐘塔君主圍坐圓桌表決的神圣場景，壁畫無疑是引人入勝的藝術品，完美勾勒出了魔術師心中所想的圣地，只是，現實往往和理想有著很大差距。
“你是新生？”淡漠慵懶的語調自前方傳來，與陳奇腳下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一樣，冰冷中折射著華麗的光芒，他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表情略顯不耐的中年魔術師，正半圓桌后方，用審視的眼光盯著他，像是一只尋找破綻的餓狼。
不等陳奇說話，中年魔術師手指一敲桌案：“不要發呆，追尋魔術的道路容不得分秒懈怠，不管你是誰舉薦的，都必須要先明白這個道理，勤勉才是能夠決定你走多遠的唯一因素。”
中年魔術師一邊說話，一邊在心里嫌棄著陳奇的發色，黃白相間的膚色，漆黑的發絲，不用思索便知道是從東亞那邊過來的，粗陋的衣衫，桀驁自滿的神情，很顯然又是一個靠天賦吃飯的，不知道塞了多少錢，才走了這時鐘塔的后門。
光有天賦不足以進鐘塔，這里缺少的永遠不是天才，而是足夠研究魔術的資源與人脈，光憑發色與禮儀，在時鐘塔混跡多年的他，在心里已然給陳奇打上了‘失敗者’的標簽，能捏著鼻子與陳奇繼續說話，那是看在他有薦書的份上。
“有道理。”陳奇自懷中掏出戈爾德在臨行前交給自己的薦書，遞給中年魔術師，問道：“不知如何稱呼？”
中年魔術師沉吟了一下，試圖分辨陳奇意圖的好壞，確認這個小子是不是想記住他名字秋后算賬，冷哼一聲道：“你可以稱呼我，奧爾卡先生。”
道出姓名后，情緒更為不耐的奧爾卡，將薦書放在桌案上念道：“——辨識！”
一工程的魔術吟唱，桌案左側擺好的鋼筆與紙張無聲自動，像是長了腿一樣蹦跶到薦書旁邊，在發散熒光的桌案上，與魔術家徽發生共鳴，像是打印一樣寫出兩行贊美的詩歌。
隨后紙張無聲燃燒，化作一抹帶著魔力氣息的藍色氣體，被桌案吞噬消弭，薦書上的家徽也緩緩消失，平緩鋪開顯示出其中的內容。
“嗯，推薦者是穆吉克家族，說你富有探索魔術這條危險道路的勇氣和天賦，故而薦入鐘塔進修學習，都是些官方詞令啊。”讀了一遍薦書，奧爾卡不感興趣的將之還給陳奇，不屑的道：“來吧，測試一下你的資質。”
薦書免掉的只是有關魔術知識的書面考試，作為魔術道路重要的基石，資質是協會最為關注的部分，這決定了測試者本人的價值，標明了魔術師發展的下限，劃分出三六九等。
“怎么測試？”陳奇問道。
“哼，已經迫不及待了嗎，簡單的很，往這里面注入魔力就行了。”奧爾卡拿出一個籃球大小的水晶，念誦道：“開啟，接納，構成測量儀。”
咔咔作響，水晶在奧爾卡的手中變成一個個正方體，像是變形金剛一樣挪移換位，以鎖鏈的姿態呈現在奧爾卡的手中。
“這是測量儀，你在鎖鏈的鑰匙孔處滴入一滴血，便可開啟測試，通過你輸入魔力的最大輸出，以及持續時間，來判斷你回路的質量。”
將測量儀往陳奇手里一拋，奧爾卡表情略顯唏噓，不耐道：“趕緊弄完，別浪費時間。”
看來這位奧爾卡先生的天賦不是很好啊，捕捉到對方眼中那一絲感傷，陳奇大致能猜到對方測試時的結果并不盡如人意。
陳奇掂了一下手中鎖鏈，其上隱現的繁復密紋，組合交疊成一朵閉合的無色花苞，雖然奧爾卡的話并沒有說明測試的等級標準，不過也不是什么難猜的事情。
聚集魔力于指端，驅逐出一滴血液，滴入鎖鏈的鑰匙孔洞，陳奇打開了測量儀的開關，感受到內部傳來讓他注入魔力的呼喚，他握緊測量儀卻遲遲沒有注入魔力，像是在思考什么。
奧爾卡有些不耐的又要催促，剛張開嘴巴，就感覺一股熱浪直入心肺，鼻腔像是嗅入了火焰，灼的他神智模糊，在恐懼中，他仿佛看見了一顆猙獰咆哮的龍首，暴躁的掙扎著，卻怎么也不得脫困，身上被纏滿黑色的鎖鏈。
時鐘塔，法政科辦公樓。
端著咖啡杯的阿魯卡多靠在走廊邊緣，望向全體基礎科的方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他在說什么？被抓公差過來做了端盤童子的戈爾德，聽不懂阿魯卡多字正腔圓的中文，使勁在心里翻著白眼，不過在戈爾德看來，‘達維’這個家伙確實博學，就沒聽說過有他未曾涉及的語言種類。
阿魯卡多笑了下，以英語釋義道：“意思就是表面功夫是沒有意義的，與其陷入囹圄試圖變換方向，到不如放開一些沒必要的包袱，破開那層無形的知見障，認真去觀察事物的本質，鐘塔逐漸變得有趣起來了，戈爾德，隨著時代前進，很多囹圄都會被無情碾碎，露出真實的本質。”
全體基礎科，陳奇停止注入魔力，密紋重疊的測量儀上，一顆淡青色的蓮子正滴溜溜的打著轉，時不時吐出一縷火苗，又以環繞表面的清風，將火苗吹散，化作云朵吞入腹中，像是一個活潑的熊孩子，
折耳貓好奇的趴在陳奇肩膀上，眼睛忽閃，似乎對這顆蓮子很感興趣，然而陳奇已經轉身將測量儀放在失神的奧爾卡面前，說道：“那個，我弄完了。”
“啊？”自恍惚中回過神來，奧爾卡瞳孔開始聚焦，只見陳奇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指著測量儀道：“接下來還有什么事情嗎。”
“領…時鐘塔頒發的魔術…禮裝，教材，時間表。”喉嚨止不住的發抖，奧爾卡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如果不是椅子支撐著他的身軀，可能此時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襠部脹得厲害。
他已經沒心情嘲諷陳奇了，顧不上去驅動測量儀閉合，消融解析其內由陳奇輸入的魔力，喘著粗氣揮了揮手：“先去你的宿舍，之后我會吩咐人把東西送過去，這是領取憑證，以及宿舍鑰匙。”
接過奧爾卡遞過來的鑰匙，還有一個莫約手掌大小，由純金打造而成的獅口吞心徽章，陳奇把玩了一下徽章，隨手扔給遞給折耳貓，當做玩具替代沒能觸摸蓮子的補償，對奧爾卡致意道：“麻煩了。”
待得陳奇走后，奧爾卡毫無風度的攤在了椅背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感覺頭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昏沉的厲害，心里明白方才的狀態與陳奇脫不了關系。
“怪物一樣的新生嗎？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魔術回路，究竟資質幾何！”咬牙催動魔力，將測量儀閉合開始消融解析，奧爾卡從兜里掏出一個小銀壺，喝了一大口他專門調配的酒水，在鎖鏈不斷收縮膨脹的魔力光芒中，恢復著心情指數，等待鎖鏈的分析結果。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三十分鐘。
嗡！仿佛終于碾碎了最后一粒石子，磨盤一樣旋轉的光芒終于是停了下來，自當前形態重新變成水晶的模樣，用于演算魔力反應式飛速流淌，總結出了這場測試的最終結果。
見到結果出現，奧爾卡一拍銀壺，帶著一種他自己都說不明是厭惡和期待的情緒，將目光投注過去，然后眼睛瞪得老大，臉孔先是漲紅，又在下一個瞬間轉為煞白，兩種截然不同的臉色，如走馬燈般相互交錯。
“這…怎么可能。”奧爾卡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盯著水晶給出的結果，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魔術回路·質：EX。
魔術回路·編成：異質。
魔術屬性：虛數，火，風。
編輯補充：未發現當前個體具備魔術回路，建議不予錄取。
一行行像是惡劣玩笑的評測結果，像是重拳擊打在奧爾卡的下巴上，顛覆扭曲他半生所學，無情的嘲笑著他這個雖無資質卻沉迷魔道，時至今日還不肯放棄的平庸魔術師。
“滾！你這破爛東西，漏洞百出的測試結果，礦石科那幫魔術師都是傻子嗎，竟然能做出這種垃圾！”
心態崩裂的奧爾卡，暴怒的將水晶砸在地上，讓那足以崩裂他魔術師三觀的總結消弭無蹤，呼呼的喘著粗氣重新靠回椅背，捂住自己那幾近崩潰的表情。
沒有魔術回路如何轉換放出的魔力？
虛數屬性又曾幾何時能夠與其他屬性兼容了？
奧爾卡沉迷魔術半生，花費了大量積蓄，低三下四好不容易求來這份能留存在時鐘塔內的工作，在日后一定要將這份怨念化作刻印流傳下去的他，難道其實不過是一個冷笑話而已，比這個測試結果還要可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