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史密斯的好人卡
金妮彷徨的下車，盯著飛機出神。
而另一輛車的喬爾夫婦，同樣目瞪口呆——
“傳聞是真的？”
“老鼠山的李擁有一架私人飛機？”
懷特與卡洛斯相對沉默，反倒是菲利普拿出半根沒抽完的雪茄，吞云吐霧，大喊大叫起來：“這太瘋狂了，我這輩子連頭等艙都沒坐過，唯一一次坐飛機還是特價聯航的最次級座位，飛機上發放的‘薯角’我甚至懷疑過期了…”
“該死的，我聽說這種大型私人飛機上還有專業的廚師和酒吧。”
“伙計們，你們說有沒有可能讓大老板請客，送我們去火奴魯魯度假？或許我能帶一個夏威夷美女回來呢！”
懷特、卡洛斯再次對視一眼，他們少見的對菲利普的提議表示贊同。
只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度假計劃的時候。
當中年夫婦想要靠近李欽、史密斯那邊時，懷特暫時將他們攔住：“站在原地不要動，我的老板還在跟你們的女兒說話。”
到了此時，夫妻二人再也沒有叫囂的底氣，在絕對的財富力量面前，他們只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而他們也明白，如果大家能‘好好談談’，那么這次‘被綁架’非但不是壞事，還有可能因禍得福。
二人并不知道女兒與州府眾議院的羅文議長，到底達成了什么協議。
只知道因為這件事，讓家里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起初夫妻二人還沉浸在獲得財富的喜悅當中，但久而久之，喜悅與興奮歸于平淡，又被恐懼取而代之。
這筆財富是不屬于他們。
世上更沒有不勞而獲的美事，或許報應尚未到來，但等到來的那一天，恐怕是他們這個普通家庭無法承受的。
而今天。
預想的一切都發生了。
女兒慌張告訴他們要一起離開米國，緊隨其后就在半路被這群人圍堵，重新帶了回來。
如今，喬爾心中的天秤發生了傾斜。
他一度認為羅文是他所能接觸到的自我認知內最了不起的人物。
但現在看來…
羅文可沒有這樣的私人飛機。
而眼前這位尤金的新晉地頭蛇敢于對羅文的事情下手，這就證明了他的實力。
森林的灰狼令人懼怕，但敢于對灰狼下手的獵人，才是食物鏈頂尖的存在。
“喬，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金妮她…”喬爾的妻子顫抖道。
喬爾深吸一口氣，摟著妻子入懷：“沒事的，金妮會作出判斷，這是她當初的選擇，那現在就要自己去面對解決。”
另一邊。
金妮逐漸回過神，冷眼凝視著李欽：“這和我們的約定不一樣，你說過會放我們走。”
李欽道：“是，我會放你們走，但你也看到了，現在沒有航班了，而我的飛機能在此刻送你們離開米國。”
“不需要，我們可以等。”金妮生硬道。
李欽微微搖頭：“任何交易一定是建立在雙方平等的條件之下，而事實上，在這件事里，我才是那個擁有主導權的人，但我還是給了你相應的尊重，維持交易的平等性…”
“你要帶家人離開，我答應了。”
“你索要高昂的情報費…我也答應了。”
“那么現在，就是你妥協的時候。”
眼看金妮還要開口。
史密斯冰冷道：“金妮小姐，你恐怕沒有選擇權，實話實說…我個人是不贊成我老板的決定的！”
“在尤金我有無數種方法能讓你乖乖開口，而不是送你們離開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還要支付給你們一筆巨額安家費。”
論及骯臟的手段，史密斯太會了。
話落。
金妮渾身大震。
相比起李欽的和藹和親，史密斯的冷酷讓她真切感受到恐懼。
約莫三五秒后，金妮才再次開口：“除此外…我沒得選擇？”
李欽點頭：“對。”
“那我怎么確定，在我抵達阿布扎后，交代了一切，還能安全的離開？”不知不覺，金妮眼眶中已經開始流淌淚水。
她明白，李欽要送他們去阿布扎，那么阿布扎一定有李的人存在。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國度，他們的安全更加沒有了保障。
李欽聳肩：“你無法確認，只能選擇相信我，畢竟…我對你沒有殺人滅口的理由，你手上的秘密不涉及我，所以你反而應該慶幸，我送你離開，保證了你們一家的安全，才不會被羅文遷怒。”
殺人滅口…
這句話令金妮又覺得遍體生寒。
“可那筆錢呢？兩千萬刀，這難道不是理由？”極致的恐懼下，她的思維反而活躍起來。
李真的會給她錢？
兩千萬刀是普通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財富，憑什么這么輕易的給她？
而此時，李欽沒有開口。
死寂的沉默，似乎已經告知了答案。
金妮的情緒徹底崩潰，跌坐在地上痛哭，一言不發。
喬爾夫婦看到這一幕也不顧阻攔，沖了過來…
正當懷特等人要阻攔時，史密斯卻微微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的舉動。
只見夫婦二人同樣跪坐在金妮身前，老淚縱橫：“夠了，金妮，不要再著眼于金錢了，這些年你過得真的踏實嗎？其實你都知道，查爾斯那個家伙一直在騙你，你不可能等到他，所以你為什么還要為他們保守秘密？”
“羅文給了我們什么？房子？那是別人名下的！公司也只是空殼，是他們用來轉移資產的變現工具，外表光鮮靚麗的背后…一旦出現問題，背負罪責的只會是我們的。”
“所以，清醒一些，離開這里，我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們供你上了大學，如今你已經是一個技術成熟的醫生，重新找一份工作，安心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爸爸，別說了…”金妮被一番話驚醒，生怕父親說漏了什么，立即打斷他。
然后，抬眼看著李欽，目光充斥著紅血絲：“兩千萬我可以不要，但我賬戶里的四十萬米金無法轉移出境，你必須要補償給我，只要到了那邊，我確認我是安全的，我會給你想要的情報。”
李欽依舊沒開口，靜靜的看著三人。
卻是史密斯忽然發聲：“這才是明智的決定，我答應你們了。”
金妮的父親立即道：“你說的算嗎？”
史密斯看向李欽。
李欽這時才微微點頭。
飛機上，機組人員看到了全程經過，發現事情不太對勁時，誰也沒敢貿然下機。
只等場面逐漸平復后，接替瑪蒂爾幾人工作的空姐才略顯局促的走下來：“李先生，我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李欽看向金妮：“金妮小姐，既然大家達成共識了，那么你們可以出發了。”
金妮即便依舊懷揣強烈的不安，但事情已經擺明了，他們沒得選。
所以不再多說，一家三口拿著行李登上飛機。
李欽對空姐道：“辛苦了你們了，一路上他們有什么需求，可以盡量滿足，伊布會在阿布扎接機。”
空姐受寵若驚，露出諂媚的笑容：“您太客氣了，先生，我們會照顧好您的朋友的。”
“幫我向伊布問好。”
“會的。”
飛機艙門關閉，客梯車也駛離。
引擎躁動，蕩起巨大氣流波動，逐漸駛向跑道。
懷特三人走來，向史密斯請示：“別墅那邊怎么處理？”
史密斯應該早就有了考量，徑直道：“不需要處理，做賊心虛的人可不會替金妮一家報警。”
別墅都不是金妮的，就算羅文后續知道了狀況，也不敢聲張。
“都回去吧，不早了。”
話落。
三人沒再停留，即便菲利普躍躍欲試想要詢問一下‘度假’的事宜，卻還是被懷特、卡洛斯拉走。
等他們離開。
李欽才回過神道：“我送你，還是去橋下？”
史密斯點頭。
離開機場，雖然車廂內比較沉默，但不可見的氣氛卻并不低沉。
反之，二人的呼吸節奏都有些快，隱隱的興奮流露。
快到威拉米特河畔時，史密斯忽然開口：“李，你其實沒打算拒絕對嗎？”
“什么？”李欽愣了一下，看著副駕的史密斯。
“兩千萬刀，你剛才沒打算反悔，反而是在她提出后，你才猶豫了。”
李欽驚訝：“你怎么知道？”
“看來我猜對了。”史密斯的笑容依舊很難看，特別是帶上一股高深莫測的表情后，很讓人想在他的老臉上開兩槍。
“因為，你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
反過來理解，這是一張好人卡？
李欽哭笑不得，這年頭被人當作是好人，不見得是好事，圣母可是貶義詞來的。
“我不認可你的話，別忘了，保留地可是因為我死了不少人，金妮想從我手上拿走兩千萬，憑什么？”
史密斯撇嘴，一副譏諷嘲笑的嘴臉：“不要偽裝了！無論對雷納德，或是托亞，包括后來保留地的事情，你都是以一個公平交易的態度處置看待。”
“達成協議，公平買賣，互不虧欠。”
“又如同我和蘇…”
“我們需要錢，你給錢，所以我們給你賣命，而在金錢方面你永遠不會討價還價。”
“至于后來你大開殺戒…那是他們活該找死！觸及了你的底線，你才會血洗了保留地。”
“所以，你不是一個壞人，即便擁有了力量，你不會濫用力量去壓迫欺辱別人。”
李欽再度愕然。
說實話，史密斯說對了。
對于兩千萬的‘情報費’，李欽并無異議，想得也是如何籌措這筆錢給他們。
交易嘛，愿打愿挨，不存在虧不虧。
搞定了羅文，所獲得的利益就不是區區兩千萬能衡量的了，更別提為了這件事幾億都花了，最后兩千萬都是小意思。
反倒是金妮那番話把他給‘問住’了。
你不會殺我們？
因為沒有理由？
兩千萬算不算理由？
李欽無法反駁，他即便告訴金妮，我沒這么想過，對方也不會相信。
真正的人性就跟金妮一樣。
所以這一路上李欽也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真如史密斯說的，自己是一個好人？
一個干掉了保留地上百號人的好人？
此時此刻。
車子已經到達了橋下，史密斯并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再次道：“或許，這是屬于你的原則吧。”
“至少，我也再次肯定了一點…如果我哪天為你擋了槍子喪命，你絕不會出爾反爾，小茉莉你會照顧的很好，這讓我很安心。”
“所以繼續保持吧，李！”史密斯拍了拍李欽的肩膀，“其實很多事情不用想得太透徹，善與惡在每個人看來的定義都不同！你不善于干臟活，所以我才會出現在你的身旁，那么接下來我們繼續保持合作就好了。”
“今后類似的事情，我會幫你把關的。”
話落。
史密斯拉開了車門。
寒風灌入，才令李欽回過神：“你這一通夸獎，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必要不好意思，什么時候善意變得令人羞愧，成為了貶義詞，那這個世界真的就扭曲了，早點毀滅吧。”
“另外。”史密斯點到即止，重新回歸正題，“飛行時間要多久？十五個小時？大概什么時候我們能得到‘答案’？我有些迫不及待看看那位議長先生的小秘密了。”
李欽算了一下：“私人飛機直飛，飛行的速度本來比民航要快，大概十二個小時。”
史密斯道：“白天的下午兩點左右？”
“差不多！到時候我會第一時間聯系你的，按照金妮的說法，她有什么直接證據藏在某個地方。”
“好。”
溝通完畢。
史密斯揮了揮手，鉆進了路邊的小巷。
李欽看著那背影苦笑…
這老家伙能說出剛才那番話，貌似他才是好人吧？
一個被鮮血染透靈魂的好人？
但史密斯那句話李欽認可——
善惡的定義對每個人都不同，所以不用考慮那么多，隨心所欲就好。
開車出發，一路向北。
出城時進入農牧區時，李欽才再次拿出手機，打給了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