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袋沒有郵戳單據。
因為米國的快遞行業實在不敢恭維,除了大城市,同城業務基本是空白,大多時候還是托順路的熟人捎帶。
要么就花三四十刀找郵差接私活。
史密斯謹小慎微,找郵差代送也一定是熟人,而事情又轉了一手給卡洛斯,fbi還沒瘋狂到盯上史密斯的‘五人小組’。
等李欽打開文件袋,才發現除了一些文件,還有一部‘一次性手機’。
瑞提亞見到這玩意時表情奇怪,其實這東西在米國并不少見,甚至于在大型超市的貨架上就有,銷售價15刀左右,滿足一段短時間的消費和使用,不可充值與充電。
但本地人很少用到這東西,大多時候被影視劇作用以諜戰片的劇情。
李欽對這東西就太熟悉了。
在沒接觸史密斯之前,他也曾疑惑過這種東西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大概的表情就跟現在的瑞提亞一樣。
李欽將手機拿出來,主動解釋道:“這玩意主要目的是給游客用的,智能設備沒出來前,充電寶也不存在,你應該記得原來可拆卸電池手機怎么充電吧?一個類似小夾子的充電器,輪番給好幾個塊電池充滿,隨時可以替換。”
“商務人士差旅,備用電池還是會很快用完,遇到緊急事態,等待充電就太慢了,找公用電話又不具備隱私性,一次性手機便擁有了市場。”
一次性手機是消耗品,無論是制造商還是通信服務公司都喜聞樂見,在一段時期內這可是巨大的收入來源。
而在早年間,這種產品的出現也的確為人們帶來了便利。
聰明的朋友肯定會發出疑問:“為什么不直接出售成品電池?”
也有,但手機品牌型號不同,電池也不一樣,對外地人而言,找個超市都費勁,找電子設備商場就更麻煩,而這東西就算報刊亭都有得賣。
最主要的是…
只出售電池,通信商和制造商怎么大肆謀利?
就算到了現在,很多西方國家的車站還在售賣這種東西出售給外地游客。
這倒不是為手機缺電考慮,畢竟充電寶早就普及了,主要是各地通信商合約規則不同,到一個地方辦一個手機號不現實,而開通全球服務費用高昂,不如買一個本地的一次性手機使用,十幾刀的費用物美價廉,話費也是捆綁在內的。
不過話說回來…
一次性手機最早的確是為特工研制的,后來才被投入到民用市場。
至于說米國人與歐洲人就不怕犯罪監控難度加大?
監控在西方可是敏感詞匯。
用一次性手機就不受監控了?那意思是我們日常的手機一直被監控?
所以,這個問題大家心照不宣,卻從未有人提過。
李欽要感謝自由國度的人民,為他也帶來了隱私保密性。
等給瑞提亞科普完,蓋德魯也送來了紅酒。
瑞提亞接過了酒瓶和高腳杯,他就關門離開了。
為李欽倒上一個杯底,量少得可憐。
瑞提亞從不制止李欽的個人生活習慣,也從不抱怨什么,但當下的小動作顯然在表示不滿。
你已經在飯局上喝多了,所以我就給你倒這么多,你自己最好心里有點數…
李欽悄悄打量一下瑞提亞的表情。
她坦然的看過來,依舊不解釋什么。
李欽反而笑了起來:“其實,提亞,你要不希望我喝太多,我可以不喝的。”
“有么?”瑞提亞微笑道:“我沒有。”
所以無論國內外,夫妻關系沒有任何區別,男人們最好自己有點求生欲。
李欽不敢再接茬了,擺弄起手機,發現已經被激活,剩余電量還有百分之九十九,至少未來一周,他可以一直使用這部手機,而不擔心被監聽。
打開通訊錄,里面已經存下了一組號碼,顯然就是史密斯的電話。
“看看文件吧。”瑞提亞湊過來。
李欽這才取出了文件袋內的紙張。
夫妻倆并頭在臺燈下看著,瑞提亞就坐在李欽的腿上,可文件上并沒有什么說明介紹,翻看幾張,上面只是一個個醫院中高層的個人資料。
信息當然很詳細,包括信用卡消費記錄,社保繳納情況,家庭成員情況,以及出入場所的時間地點。
僅僅從這些信息上來看,很難做出任何有效判斷。
瑞提亞深吸一口氣,希望高高懸起,又重重墜落的滋味并不好受。
李欽笑道:“不要急,史密斯能調查到這個程度已經很難得了,而且羅文的事情能隱瞞這么久,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查出來的,甚至于這原本就是我們的臆測,度西斯只提供了一個線索,但不是所有線索都連接著真相,不是嗎?”
瑞提亞道:“如果真的沒有發現,我只能選擇拒絕眾議院的‘好意’了,這是今天商量出的結果。”
“無所謂。”李欽很樂觀,“拒絕,我們不會有任何損失,只是錯過一次機會,只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機會絕不會缺席。”
當然,嘴上這么說,全是為了寬慰瑞提亞。
李欽心里也憋屈啊。
多花了三成收購價吃下圣蒂斯醫院,心都在滴血,即便有林雅婷幫忙分擔收購酒店的壓力,可現在李欽和金羊毛的流動資金也全部掏空了。
金羊毛僅僅預留著度假村項目的運營資金。
一夜回到解放前,荷包無紋銀,心中無底氣。
用一次性手機撥出通訊錄唯一的號碼,二人并沒有等待太久,史密斯的聲音就從擴音器傳來——
“看來東西順利到了。”
“是的,所以你還有什么其他收獲嗎?”
史密斯道:“我們只有一條單一線索,并且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具體時間,所以我無法對某個特定時期進行回溯調查,否則大概會有些發現…”
“我們的人在這些天對他們周圍的鄰里、朋友也進行過接觸,旁敲側擊。”
“但很可惜,近一年里,這些被調查者的家庭都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或是大筆資金入賬記錄,或是忽然的情緒異常,繼續深入調查我還在進行,而現階段我所能給出的資料只有這么多。”
這一番話算是讓李欽和瑞提亞最后的期待徹底落空。
相視一眼,長吁一口氣。
可在下一刻,史密斯話鋒一轉,又點燃些許希望之火:“唯一可能算好消息的…大概是病例記錄,我找人黑進了圣蒂斯醫院的病歷系統,甚至直接盜取了病例卷宗,無論是電子存檔還是紙質記錄,五年內都沒有羅文的就診記錄。”
李欽眼神一亮:“系統和卷宗被修改過?至少能證明他在隱瞞什么?”
“這是一種可能,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并沒有生病,來圣蒂斯醫院是做其他的事情,如果是這樣,后續調查的難度會再次加大。”
“我知道了。”李欽沉吟道。
史密斯笑道:“放輕松,李,想要掌握這種大人物的軟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眾所周知,掌握權利的人指縫難免沾染血腥與污點,但真正能被揪出來的,少之又少。”
“他們會自我保護,而他們背后的團體、勢力,也會為他們掩護。”
“如今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你的步伐不如放慢一些。”
李欽聽著史密斯少有的安慰,心情的確好了不少。
包括瑞提亞也從情緒中出離,驚奇的看著李欽,靈動的目光似乎在發出質疑——
‘這是我認識的史密斯?’
“謝謝,我會接受你的建議,另外…我和艾德里安達成了共識,他現在算我們的人。”
“哦?”史密斯聽到這消息,驚訝了一下:“所以,總會有好事發生不是嗎?我能信任他到什么程度?”
李欽道:“這就需要你的判斷了,但至少,他現在知道我在調查羅文,并愿意幫忙從fbi的檔案庫查詢一些資料。”
“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聯系他的。”
對艾德里安的事情不需要聊太多,史密斯相信李欽的判斷,而他自己在后續接觸中也會拿捏好分寸。
電話掛斷。
李欽端起那杯少的可憐的酒,與瑞提亞碰了一下杯:“看到了嗎?這就是這杯酒的意義!”
“如果有好消息傳來,我們可以用來慶祝。”
“而現在,我們可以借酒消愁,然后上樓悶頭大睡。”
瑞提亞被李欽逗笑了,糟糕的情緒徹底釋然:“好吧,那我允許你再多喝一杯。”
“看,剛才還說沒有想要制止我喝酒的想法?”
瑞提亞不置可否:“但你今天已經喝多了,在這種事情上我們該適量,雖然我知道你不會,但我痛恨酗酒的人,你記得我曾給你說過,我的父親就是酗酒后,在跑馬場飲彈自殺。”
“哦,親愛的,抱歉。”李欽可不想提這種沉重的話題,瑞提亞身上已經遭受了太多悲劇。
“我沒事,對他的記憶早已模糊了,如果他還活著,我想你會認識一個比托亞還魂淡的男人。”
回到臥室,二人還是泡在浴缸里干掉了半瓶紅酒,人偶爾需要一些放縱,時刻保持著理智,人會變得麻木。
翌日。
李欽起床時,瑞提亞已經不見蹤跡。
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帶著酒精殘留的氣息,隱隱有一種燒灼感。
不過時間還早,宿醉不一定會昏睡,神經衰弱反而讓他醒的很早。
如果不是今天要完成圣蒂斯醫院的交接事宜,李欽更想在床上躺一天。
現在回憶起瑞提亞昨晚的態度…
不聽老婆的話,總會翻車。
現在的狀態真的極為糟糕,宿醉后郁郁作嘔。
下樓,麻將洗牌的聲音傳來,大廳的大門敞開,能看到瑪蒂爾、吉桑德幾人正陪著小公主玩鬧。
林雅婷端著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蓋德魯跟在旁邊喋喋不休:“林,這些事情交給女傭來做就好,否則她們的存在價值就沒了意義,包括我…我需要證明自己。”
“哦,先生,早上好。”蓋德魯發現了李欽。
林雅婷哭笑不得:“我只是泡了杯咖啡,就被蓋德魯‘教訓’了。”
蓋德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李欽則道:“蓋德魯,別那么緊張,大家都需要一些生活方面的調劑,找尋樂趣,不是所有事情都交給你們做才是最好的,但相信我,你的存在讓大家的生活都輕松了許多。”
“謝謝您的夸贊,先生,我會做到更好的。”蓋德魯微微鞠躬,然后詢問李欽要吃什么早餐。
交代后,他將空間留給二人。
林雅婷看李欽宿醉的樣子,干脆將泡好的咖啡遞了過去:“我還沒喝過,你用來解酒吧,昨晚你跟瑞提亞又跑去書房干嘛了?”
“聊了些事情,然后…又喝了點。”
“神經。”林雅婷翻了白眼,“就算交易成功,也不用這么開心吧?昨晚你跟利奧波特喝了那么多,你沒見麗莎的臉都黑了。”
“哈哈哈哈。”李欽回憶昨晚,大笑起來:“利奧波特估計平時也不能這么放縱,逮住這種場合肯定要大醉一場。”
“男人啊。”林雅婷微微搖頭,腦子里回憶起林奇年輕時的樣子,的確如出一轍。
“今天你休息?”李欽問道。
林雅婷點頭:“酒廠沒什么事,辦事處有譚紅在,我就不跑了,剛剛跟國內的團隊開完電話會議,他們下周就會過來,我還要給他們安排住處,我打算招一個本地助理,這樣就不用我親力親為了,學學你,當甩手掌柜。”
李欽道:“讓蕾切爾去辦不就好了?或者譚紅…哦,她還在學英語,那不然直接交代給里奇?他現在可是你的員工!”
“我可不跟你搶人用,譚紅是酒廠管理層預備役,也留給你!里奇就算了,我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畢竟他以后也是你的人,而萬一他最后沒能加入度假村,積累了人情,到時候酒店歇業,我心里難免愧疚。”
“愧疚?你可是資深資本家了,應該心硬如鐵。”
“你算了吧,人心都是肉長的,眼不見為凈最好。”林雅婷沒繼續聊這個話題,“反正我的事就不勞煩您了,您還是想想酒廠的定名問題吧,還有你今天還要去做交接工作吧?”
“嗯。”李欽嘆了一聲,又拍了拍腦門,試圖緩解頭暈腦脹的感覺,但其實一點作用都沒有。
看他痛苦的樣子,林雅婷幸災樂禍:“喝唄,不考慮后果!瑞提亞也不管管你。”
丟下一句話,她又跑去茶水間重新泡咖啡去了。
李欽則苦笑著去吃早餐,并給蘇打去電話讓她過來。
隨后,蕾切爾的電話也到了:“老板,我跟唐娜碰面了,你什么時候過來。”
“二十分鐘,在酒店樓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