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霸道。”聽到李欽的話,唐娜面露幽怨色,靠坐在座椅把手的身體,甚至又向他靠近了一些。
李欽無奈道:“我在說正事兒!”
“我知道。”唐娜重新將視線調轉回屏幕,道出的想法與李欽差不多:“最好先接觸這家投資公司,小股東一般最好解決,且份額小,資金一次付清,交易能迅速完成。”
“利奧波特家族基金的名字,恕我孤陋寡聞,不過找人打聽一下情況,應該不難有所收獲。”
“我和利奧波特的家族成員約了明晚的飯局。”李欽忽然道。
唐娜驚奇:“你已經展開接觸了?”
“不,不是一碼事,在看到這份郵件之前,我并不知道利奧波特家族也是圣蒂斯醫院的股東之一,事實上明天的晚飯是對方主動邀請的我。”
“這么巧?原因是什么?”
李欽道:“度假村酒店開業,城區那家高級酒店肯定要受到沖擊,我是金羊毛幕后老板的事情如今已經不是秘密,對方找到我有可能想要對酒店進行脫手。”
唐娜聽后,微微沉吟。
度假村酒店落成后,在尤金基本是橫掃的姿態,絕無對手。
小旅館或許還有生存空間,但高級酒店的份額一定被度假村擠壓殆盡。
對方出售酒店的做法很明智…
在尚未受損前,開啟談判,也能盡可能抬高價格,且作為‘競爭對手’的主動服軟,這樣的姿態顯得具有誠意,在心理學上滿足了金羊毛的虛榮心,不要小看這些細微的心理變化。
哪怕因此抬高了一點點價格,對于這樣的大型收購案而言,都足夠一個中產躋身上流社會的門檻。
唐娜在沉吟思考時,李欽說起了多洛莉絲的‘陰謀詭計’。
而等他全盤托出,唐娜長出一口氣:“多洛莉絲的手段永遠這么犀利狠辣,但是…現在如果加上對醫院的收購案,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
“我們在度假村項目過程中,對整個尤金的商業生態體系做了詳細的調查與分析,客流上漲,能夠帶動無數產業的蓬勃發展,而其中一個關鍵,就是醫療服務。”
“度假村僅僅配套單獨的醫療設施是不夠的,還需要大型醫療機構為我們承擔高風險突發事件,畢竟你也知道,度假村酒店的一大特色就是‘特殊經營’。”
“全米每年因為吸食導致突發重病、死亡的比例一直很高,開業后我們一定要為此擔負責任,且還有雪山溫泉與滑雪場,意外傷害無處不在。”
“圣蒂斯是尤金周邊地區最好的醫療綜合體,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大概不會在這種時刻轉讓醫院的股份。”
全世界的醫療行業都是暴利,西方國家更甚之。
在國內,總有人說,米國社會、醫療保障多么健全,報銷比例高,看病不花錢。
李欽每每看到類似言論,都當成年度最大笑話來聽。
先不提米國的高額醫保費用繳納,只說救護車出動一次的起步費用就是一千刀,急救直升機動輒上萬。
住院費用平均值在一周12萬刀左右。
但凡是需要進搶救室手術臺的,搶救失敗還好,一旦活過來就要面臨十幾萬、乃至幾十萬米金的醫療賬單。
這時候再來看高額報銷的醫保服務。
沒錯,最高報銷比例有可能是‘全額報銷’。
可是所繳納的保費額度也是驚人的,年費動輒上百萬米金不是危言聳聽。
大多數公民所選擇的只是中低檔保費額度,最后的報銷比例實則在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左右。
以某人手術救治后住院兩周為例,痊愈后得到一份高達十六萬刀的醫療賬單。
就算以百分之八十的比例報銷,也需要繳納32000刀的費用。
換算華幣將高達二十萬支出。
別說什么米國人賺得多,所以收費比例高,大多數普通公民月薪也不過五千刀,這筆醫療費用的支出,直接讓半年的收入泡湯,且還是不吃不喝的前提下。
假設以百分之六十的報銷比例計算,64000刀的費用能讓大多數人的生活陷入困境。
那么米國看病不花錢的說法源自何處?
有意思的事情來了。
感冒發燒的確不花錢,因為去醫院的流程非常繁瑣,網上掛號后先有網絡預診,如判斷不需要來醫院的情況,醫院方會取消掛號,推薦病人找‘家庭醫生’就診。
而家庭醫生所能經手的‘處方范圍’極其有限,大多只能給予幾顆感冒藥就完事了,輸液打針?那你還是找醫院說說吧。
跟國內比,別開玩笑了。
國內有極大一部分公立醫院連年虧損。
這事兒要在米國醫院聽來,就跟天方夜譚一樣…
醫院虧損?
沃德法克!
一位資深住院醫的年薪動輒都20萬刀了,主治上班開蘭博基尼你都別奇怪,醫院每年更新世界最前端的醫療設備,錢從哪兒來?全從患者身上薅啊。
言歸正傳。
尤金一旦迎來大爆發式的人流增長,那么圣蒂斯醫院的盈利增長比例將非常恐怖。
在這樣的前景下,利奧波特為什么要轉讓醫院股份?
李欽有些頭疼:“所以,你有什么建議?”
唐娜搖頭道:“暫時沒有,一切需要等見面接觸后才能給予判斷,這個醫院真的那么重要?”
“志在必得,并且動作要快!”
“那明晚的晚餐,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李欽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好!但在此之前,幫我先搞定另一個小股東。”
“醫療公司的占股就不用想了,他們入股各地醫院就是為了銷售自己的產品與醫療器械,不過你不用擔心什么,他們不插手任何經營問題,只在意分紅。”唐娜補充道。
“我明白。”
李欽的話剛說完。
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當他看到來電顯示后,眉頭又一次深鎖起來。
唐娜很識趣的站了起來:“我去搜集一下資料,或許很快會有答案。”
等她離開了辦公室。
李欽深吸一口氣,但在接通電話的那一刻,眉頭反而舒展了:“馬修,我們可是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李,看來你對我的電話并不意外?”馬修熟悉的聲音傳來。
自從保留地股權爭斗事件落下帷幕,雙方就再沒有任何一次溝通交流。
作為背叛者,他們沒有顏面去面對李欽。
可在如今這個節骨眼,臉面完全不重要。
李欽道:“當然意外,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聯系了呢,雷納德可是要將我送進監獄的人啊。”
馬修知道,李欽不是在嘲諷,而是在闡述事實,不容反駁,所以他只能以苦笑應對:“對于上次的事情,我只能說一句抱歉,但我發誓,雷納德先生曾在私下告訴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結局。”
圓滿結局?
李欽聽了就炸鍋,破口大罵:“瑪德法克,馬修,你把我當成森林里的野豬了嗎?狩獵后的屠宰時,告訴它…寶貝,放心,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當了婊子,還要立起貞潔牌坊,顯得自己多么冠冕堂皇啊。”
馬修只是想緩解氣氛,但此舉顯然只是在激怒李欽:“李,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欽:“當然,如果你們成功了,那時候我的確要感激涕零說‘謝謝你們給予我一份仁慈’。”
“所以,雷納德?躲在你的身后,不敢直面自己的錯誤與慘敗嗎?”
馬修道:“議長先生不在,聯系你是我個人的決定。”
“哦,那么我洗耳恭聽。”
馬修沉吟片刻,也知道不能繼續糾結之前的恩怨,否則那將是一個無休止的惡性循環。
除非雷納德親自出面,并且誠懇道歉,李欽的怒火很難被徹底平復。
“瑞提亞要加入眾議院,成為州議員的事情,我不建議你們這么做。”
“這顯然是肯尼羅文的圈套,一旦你們加入進去,就會被扒皮吃肉,敲骨吸髓。”
作為雷納德一方的人,當然不希望瑞提亞加入眾議院,他們與羅文是對立的一方。
李欽冷笑道:“那我們該怎么做呢?難不成雷納德想要邀請瑞提亞加入參議院?”
“李,我說了,這通電話只是我個人行為,并且如果你要聽實話,雷納德先生大概不會希望瑞提亞加入兩院中的任何一方。”
這個答案倒是讓李欽頗感意外。
瑞提亞如今就是一個香餑餑,吉祥物。
一旦加入兩院,都將為對方帶來極大的利益,最直面的就是州府與保留地的合作,到底由兩院派系的誰來主導,而主導者自然會獲得大量關注與政績。
可馬修卻說,雷納德不希望瑞提亞加入兩院?
不等李欽開口。
馬修便繼續道:“我知道,你與雷納德先生的恩怨很難平息,我之所以打這通電話,的確有幫助你們修復關系的私心,因此我想說一些我個人的分析,提供給你們參考…”
“推動開放保留地一直是雷納德先生的目標,而你在保留地股權爭斗中獲勝后提到的開放融合政策,與這一點不謀而合。”
“州府和保留地合作開發是一家多方利好的事情。”
“但前提是,雙方是平等的關系。”
“假設瑞提亞加入兩院,平等將被打破,保留地會受制于州府,屆時你們很難保證保留地自身利益。”
“羅文不是什么好人,我甚至敢肯定,如今這則消息一定不是你們放出去的,而是羅文自作主張,想要將你們捆綁在一起。”
“所以,不要讓他得逞,你們要做的只是盡快向公眾宣布,瑞提亞拒絕加入州議會擔任議員。”
李欽有些迷糊:“照你這么說,雷納德難道不該邀請瑞提亞加入參議院嗎?這樣得利者就是他了。”
馬修道:“這就是我說的平等關系問題。”
“其實我們都知道,瑞提亞作為保留地長老,一旦加入州議會,也在某些方面為保留地爭取利益,例如擴大保留地土地,升格保留地的地位級別,乃至長遠來看…一個印第安裔的兩院議長,或是州長,這是一種極大的野心與成就。”
聽到這話,李欽心臟猛跳了兩下…
所以大家都不是白癡。
一個細微的信號,就能延展出最終的結局答案。
馬修再道:“但州府與聯邦高層,是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原因你知道,印第安是敏感問題,印第安人口數量正在逐年減少,高層只需要等待,就能逐漸同化瓦解印第安問題,而不是過度讓保留地曝光,乃至出現一個‘明星人物’,重燃印第安人的信心。”
“這些事情不是你我能討論的,但就現實問題而言,保留地與州府合作在即,你們只需要保持‘平等關系’,就能最大化保證保留地的利益,而不是被羅文蒙騙,從而踏入陷阱。”
李欽沉默了。
之前對于‘印第安裔州長’的事情,只是單純的幻想與覬覦,可真當這個問題擺在臺面上來講,又讓人覺得似乎沒那么遙遠。
至少已經有人有了同樣的顧慮,開始提防。
雷納德主張開放保留地,但他不希望保留地掌握話語權。
這與聯邦高層的意志相同。
五大直播為什么能成立,因為保留地開放是一種‘同化’‘融合’,代表著社會的進步與成功。
但正如馬修所說,高層絕不希望某個州變成‘自治州’,又或是有一個印第安人成為榜樣,重新為各地的印第安人找到人生目標。
李欽后半程沒再說話。
而當馬修話落后,他又嘆息一聲:“我能說的只有這么多,而這件事與我們之前的恩怨沒有任何干系,因為只要保持‘平等關系’,這對我們彼此都是有利可圖的。”
“李,你需要慎重考慮,我該掛了,如果有任何疑問與想法,我歡迎你隨時與我溝通,當然…在你與雷納德先生的恩怨未了前,這只是我們私下的友情,如果你愿意把我當朋友的話。”
說完,馬修掛斷了電話。
朋友?
呵呵呵,朋友可不會背刺朋友啊,朋友!
而對于這通電話…
李欽所想的并非是整件事里誰受益的問題。
反而,馬修的‘推心置腹’讓他發現了一個盲點——
雷納德高層意志不允許瑞提亞上位。
那肯尼羅文如今在做得是什么?
他憑什么就敢違背上意,推動瑞提亞進入兩院,難道他就不怕高層的壓力?
還是說,他真的是‘盟友’,打算完成與托亞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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