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玩火焚身?
頃刻間。
鴉雀無聲。
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奇桑索背叛了長老會？
可原因呢？
無數人的表面沉寂之下，內心翻涌著驚濤駭浪。
今夜的爆炸襲擊，本應該將剩余七位長老擰成一股，然而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卻站在了與他們對立的那一面。
不遠處。
隆度面頰發燙，興奮似乎在燃燒血液。
他一下子明白了龐狄的底氣在哪兒！
從長老會投票大局來看，減去托亞，票選剩余14張；吉利安、艾格瓦等六人的死亡，再次讓票選大幅減退到8張。
當下票選，龐狄代表1，其余長老代表7，這是一場顯而易見的碾壓。
然而奇桑索的倒戈，卻讓結果變為2：6，僅從票選局面來看，這依舊無法與勞珀等人抗衡。
但從股份持有比例來看…
龐狄持有9。
奇桑索位列托亞之后第二，持有11。
勞珀持有7；利萊肯4；卡奧姆3；帕希希林2；索錫3；納米希爾1。
好巧不巧，龐狄與奇桑索的持股總合為20；而勞珀、利萊肯等六人合計同樣為20。
可這真的是巧合嗎？
絕對不是！
隆度甚至認為，這是龐狄在計劃之始，刻意經過的精確計算。
誰該死，誰不該死，這都是有講究與說法的，例如打掉股份持有比例最高的六人，才能掌握話語權。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說服奇桑索。
奇桑索一旦倒戈，局面瞬間成為五五開。
六位長老身死，長老會制度已然不具有執行力，以及托亞的繼承案在前，長老會將進行一次重新洗牌。
因此，所謂的票選形同虛設，真正的話語權掌握在股份持有者的手上。
奇桑索為什么會背叛？
原因也很簡單。
死掉的六人占據了整體股份的47。
等同于接近一半的保留地財富，成為了無主之物；這樣來看，托亞留下的13股份遺產，真的很重要嗎？
大家一起吞并那47，那才是真正的饕餮盛宴！！
除此以外。
橡樹公司就是一手王炸。
短暫的混亂時期，誰掌握武力，誰的聲音才最大。
眼下的局面，龐狄不可能輸！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隆度忽然低聲道。
一旁的阿布愕然：“哪件事？”
“橡樹公司！”
“我只告訴了您，至于其他人是否清楚，我就不知道了。”
隆度自覺看破了局勢，笑意更濃：“從現在開始，你哪都不準去，就留在我身邊！”
阿布莫名其妙，卻還是點頭：“我聽您的。”
與此同時。
長時間的寂靜被打破，利萊肯怒喝：“奇桑索！！你是什么意思？你難道也想成為叛徒？”
所有人凝視著奇桑索，目光震顫。
甚至于場間氣氛都開始發生微妙變化，方才在奇桑索家族身邊安慰的眾人，早已悄悄遠離，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若是從頂層俯瞰，人群瞬間分隔在兩邊。
龐狄、奇桑索距離最近，他們的身后是奇桑索的保鏢與家人。
另一邊則是六位長老部族。
明明沒有任何安排與協調…
一時間，竟然出現‘涇渭分明’的畫面。
勞珀倒抽涼氣，可他臉上不是怒意，而是強烈的困惑，世界觀發生崩塌：“奇桑索，到底為什么？你也遭遇了襲擊，不是嗎？你的兒子在襲擊中重傷，你不該站在兇手的那一邊！”
龐狄也在凝視奇桑索。
他心里的震撼不比任何一個人弱。
奇桑索在玩哪一出？
欲擒故縱，加入自己，再從內部瓦解自己？可這分明是沒有必要的，七位長老會成員抱團，他們已經占據了大勢。
所有人期待著奇桑索的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終于開口：“我從沒有背叛，也絕不是叛徒，因為我忠于的只是保留地與所有蘇族人！”
“托亞是功臣，卻遭遇了刺殺，甚至他的繼承人也被襲擊，這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我現在想要糾正錯誤。”
奇桑索沒有說出‘真相’，但在眾人聽來，這已然屬于默認了長老會出手的事實。
“你真該在爆炸中死去！”利萊肯咬牙切齒，猛地回頭喊道：“那么票選結果已經出來了，二比六，少數服從多數。”
奇桑索皺眉：“這次票選是不成立的。”
隆度幾乎要興奮的叫出來…
來了，要來了！
奇桑索道：“我與龐狄的持有股份占據20，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你們六位也剛好擁有20的股份，從股份比例來看，我們平票！”
“狗屎！”股份最少的納米希爾覺得遭到了羞辱，“長老會設立的意義，就是為了保持權利的平衡，杜絕獨裁制度，股份僅僅代表你的分紅，不代表票選結果！奇桑索，你被炸彈炸壞了腦子嗎？”
奇桑索淡淡看了他一眼：“長老會？長老會現在還存在嗎？僅僅我們八人，就能代表長老會了？我不這么認為！”
到了這時候。
久久不曾開口的龐狄，終于發聲：“長老會已然崩解，這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大家對投票存在質疑，那么我認為應該請‘監督委員會’介入，重新為長老會制度進行建立與審核。”
話落。
場間眾人全然變色。
長老會洗牌，這些根深蒂固的長老會權貴家族，必然損失慘重，跌落神壇。
沒有人愿意從高位跌落，在他們眼里，這一切本就該屬于他們。
“監督委員會也是長老會創立的，他們只是我們的走狗！”
“一群走狗憑什么管我們？”
“更何況…”
“奇桑索，你口口聲聲說忠于保留地，忠于蘇族人，那么我問你，今晚死去的六名長老與近百位家屬的仇怨，誰來承擔負責？”
“又或者說，奇桑索，你從一開始就在我們的對立面，并且加入了他們，甚至今夜的所有事，你都有參與？”
“否則我們不能相信，固若金湯的保留地，憑什么在一夜間，遭遇整整十三次爆炸襲擊，我們之中一定有內鬼，而你奇桑索、龐狄，就是為了吞并那些長老的財富！”
場間又一次炸了鍋。
陰謀論呈現，具有極大的煽動性。
“叛徒！”
“你們兩人全是叛徒！”
“我們應該審判他們…”
“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混亂無序，這就是財富爭斗的序章。
利萊肯、納米希爾與索錫對視一眼，三人臉上都付現出了殺意。
利萊肯喊道：“既然如此，我來做這個劊子手吧！對這兩個叛徒…就地處決！”
身后。
十幾名家族成員紛紛取出了家伙。
利萊肯則從腰后拔出一把短刃，面容間是近乎病態的癲狂，大步邁向距離最近的奇桑索。
“小心，奇桑索！”奇桑索的家人在嘶吼。
而他本人，也沒想到最終會演變成這幅模樣，權力更迭，財富爭斗的混亂之下，某些人喪失理性，原形畢露的速度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然而。
就在這時。
一道槍聲乍響。
人們下意識的尖叫，抱頭，向著遠處逃離。
卻也有人看著場間的突兀變化。
利萊肯的腦門，炸開一道血腥的空洞，大口徑子彈掀開了他的天靈蓋。
涌流的血液甚至尚未覆蓋他猙獰的神情，利萊肯就已經瞪大著雙眼，直愣愣的倒地。
“啊——”
“死了！利萊肯死了！”
突兀的死亡與槍聲，讓那十幾名家族成員陷入呆滯。
緊隨其后。
一陣沉重密集的腳步聲襲來。
全副武裝的戰術小隊沖進了大廳，沒有人發出警告或威懾，毫無征兆的開火——
槍火再次震動賭場大廳。
只在瞬間，利萊肯家族十幾人與他一樣，倒在了血泊中。
到了這時。
一道健壯高大的身影踏入，冷漠的聲音自他口中響起：“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利萊肯既然要公然殺害長老，那么我只能先對他進行處決了！”
“諸位，請安下心，我將負責承擔諸位接下來的安全保障工作！”
話音落下。
場間再次猶如死寂。
剛剛殺掉利萊肯的人說，他是來保護大家的？
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冷的玩笑了！
可沒有人敢反駁。
已然有人認出了他們，戰術背心上的白色橡樹紋路，幾乎是每一個保留地成員都熟知的標志。
“昆帕！！！”索錫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要造反嗎？！”
同時，卡奧姆的妻子顫聲道：“是這些人，就是這些人封鎖了出入口。”
勞珀、卡奧姆在聽到這話時，臉色劇變，前者看向自己的家人，所得到的反饋一模一樣：“當時周遭環境太黑了，我沒有看到橡樹公司的標志，否則一定能認出他們！”
所以橡樹公司也插手了？
他們是龐狄的人？
昆帕面對質問，再次淡然道：“我說了，我僅僅負責保護諸位的安全，盡可能讓不必要的混亂發生…”
“利萊肯想要殺了奇桑索長老，那么我只能進行反擊，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希望各位能冷靜下來，理智的進行判斷，并解決問題，而不是使用暴力！”
“最大的暴力威脅，就是你們，誰讓你們來的，滾出去！”索錫怒喝道。
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
昆帕竟然點了點頭：“今夜，我會保護黃金山的安全，如果有什么需要，各位可以隨時找我，我就在外面守候，橡樹公司永遠服務于保留地。”
“當然，有人選擇離開，也絕不會遭遇阻攔，不過我想提醒各位一句…”
“倘若離開黃金山而遭遇不測，恕我無能為力。”
“亂象之中，我只能盡我所能去維護和平與諸位的安全，以上！”
說罷。
昆帕轉身就走。
一群戰術小隊也沒有停留，有序跟隨離開。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
所有人都蒙了。
前一刻，所有人以為橡樹公司要主導一切，可如今，他們卻坦然離開。
所以橡樹公司沒有插手的打算，他們的確是‘維護和平的使者’？
而面對此情此景。
隆度已然要憋不住笑了。
維護和平，保障安全？
騙鬼去吧！
同樣。
勞珀與卡奧姆都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昆帕絕沒有表面的那么冠冕堂皇，否則如何解釋他們曾封鎖了保留地的出入口？
這場困獸之斗的始作俑者，就是昆帕。
卡奧姆顫抖道：“勞珀，怎么辦？我們的生死就在他們手上！”
勞珀的表情扭曲著，他在思考，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昆帕既然干掉了利萊肯，那么就掌握了主動權，完全可以逼迫他們就范，徹底解決當下的混亂局面。
可為什么，他又轉身走了？
故作清高，洗白自己？
還是那句話，歷史在勝利者手上書寫，他完全沒必要偽裝自己，只要鎮壓了局面，沒人敢說他的壞話。
可要說他真是中立，又與封鎖保留地的行為相互矛盾。
對此。
知道真相的只有龐狄。
昆帕的確在洗白自己，這能保證橡樹公司繼續在保留地的相應地位，不至于在事后遭遇替代清洗。
畢竟，事到如今，真正的大局已然定盤了…
爭斗股份，投票表決？
這算什么？小孩子過家家罷了。
李在今夜已然展現了絕對的碾壓實力，財富與權力都是建立在生命基礎之上的。
繼續進展下去，任何反對的聲音都將泯滅。
絕對的勝利面前…
昆帕之前想要犧牲自己和橡樹公司的打算，也就沒必要了，繼續潛藏水下，在下次遭遇危機時，將成為出其不意的致勝絕招。
換言之。
無邊的殺戮，也不是好事。
李欽為什么讓龐狄發出‘死亡預告’？仁慈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保留地需要繼續經營下去…
人都死絕了，長老會家族覆滅，整個保留地都會因此大亂。
古時帝王為什么既忌憚諸侯，又無法隨意滅殺，不是實力不足，而是需要穩固大局。
所以，李該該做的，已經做到了。
文武大比。
武斗，已經結束，昆帕不需要多此一舉去展開殺戮。
接下來，就是文戲了。
找一個大家都認可的平衡點，解決這件事，讓保留地重新回歸平靜與發展道路上。
“諸位，我說一句吧。”奇桑索從震驚中回過神，掃視全場，用盡量平和的語調道：“我從不是你們所謂的主謀，反之我也是受害者…”
“十三起爆炸，大家都是親歷者，真要說有人是叛徒，那么勞珀與卡奧姆躲過了爆炸襲擊，嫌疑難道不是最大嗎？”
勞珀、卡奧姆呆滯，眾人也錯愕。
奇桑索繼續道：“但事實上，大家都是無辜的，卻不是無辜的。”
“無辜在于我們都是‘被復仇的目標’，而不是無辜在于這次‘復仇’，全是因我們而起！”
“我們種下邪惡的種子，收獲厄難的果實，這本就是我們應得的懲罰。”
一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可索錫等人依舊憤怒——
“奇桑索，我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怕了，你軟弱了！但我想問你，你憑什么替那些死者表態？”
“懲罰，狗屎罷了！外族人要侵吞保留地的財富，這本就不被允許，死亡是他們應該承受的代價！”
這番話落下。
奇桑索忍不住笑了，看白癡一樣看著幾人：“我替死者表態？我可從未替他們表達意見！復仇恩怨之下，生與死的結局，全是實力與運氣使然…”
“在你們開啟殺戮戰爭的伊始，就該做好被別人殺掉全家的心理準備！”
“你們說的對，我怕了！因為我想活著！”
“既然大家意見相悖，那么我認為也不需要進行什么投票決議，大家想做什么，大可以放手去做…”
“同時，也請考慮好，自己與你們的家人，需要承擔的后果！”
話語間。
無數人神情猙獰，再度陷入極致的恐懼中…
復仇會不會繼續？對方會不會就此罷休？誰也不敢確定！
在七位長老決定發起復仇的同時，或許死亡的威脅也正在一步步靠近他們自己。如今，眾人并沒有處于絕對的安全之中！
“你們要做什么，我不管了！”帕希希林站了出來，憤怒道，“奇桑索說的沒錯，卻也不完全對，我想告訴各位的是…”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掌控范圍之下！”
“六位長老與近百名蘇族人的離世，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今夜的爆炸大家有目共睹，那絕不是簡單的爆炸物所造成的…”
“如果托亞的外孫女，與那個華人真能擺平這一切，那我帕希希林認了！保留地歡迎有實力的領導者加入！”
“若不然…”
“呵，我會將他們的尸首，燃燒在六位長老與百名家屬的墓前，罪惡之火會讓他們的靈魂、軀殼一同泯滅，無法歸入大地之母的懷抱，永世不得超生！”
說罷。
帕希希林轉身，呼喝自己的族人，一同上樓離去。
事到如今，長老會已經沒有了投票決議的意義，但也同時提醒了索錫等人…
他們刺殺托亞、襲擊老鼠山，的確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可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并支付了代價。
被逮捕的印第安人都將承擔罪責入獄。
然而對方呢？
轟炸長老會家族，十三次爆炸，帶走了上百人的生命，這份罪責足以轟動聯邦！
保留地有極大的自治權，但也在州府與官方的管轄之下。
任何事都有一個度。
一旦超出，便是過猶不及。
索錫等人笑了：“我贊同帕希希林，保留地歡迎有實力的人加入！只怕是實力不濟，玩火焚身，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他們真能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既然門外有昆帕那條狗看著…”
“各位，下樓去俱樂部喝一杯吧！我今夜就不信，有人敢炸掉黃金山，讓上百名賭客與我們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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