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映照著幽暗的山洞,空中不時響起幾聲孩童干澀的哭聲。
古樸的青苔石階一直鋪展至洞口,那藤蔓垂落的、被微微遮掩住、一掀就開的洞口。
似乎沒有人想逃。
“大哥哥,你能知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
小女孩坐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臉上灰撲撲,問向身畔閉眼假寐著、稍大一些的少年。
那少年的模樣仍顯稚嫩,十三、四歲的模樣,臉色蒼白,灰色打底的內襯上,裹著幾層滿是藥味的厚白繃帶。
聞言他思考良久,干澀的唇里,終于擠出了些許話語:
“過些時日,我們到璃月港的北部,做一些實驗,就能回到最初的家了。”
“真的嗎?”
“真的...”
“真的真的嗎?”
“......”
少年緘默不語,他皺著眉,幽藍的眼瞳上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灰。
“那我們會變得怎樣?”女孩接著問,“到那里。”
“會有點點痛。”
“只是一點點痛嗎?”
“可能會比較痛。”
“然后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或許......”
他沉默了一會,改口說道。
.......
那些家中藏有骨片的人,孩子全都被擄走了。
這等于佐證了顧白洲的想法,他們確實是利用孩子,將骨片送到各戶人家里,再將那些孩童擄走,嫁禍給不能發聲的龍蜥。
而能夠引導孩子、常常給他們零食吃、面容和善、獨自生活的人,
輕策莊就李新一位。
如若是輕策莊內部的人所為,那就是他無疑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白洲來套話,憑借現有的信息,虛構出一個人物,讓他自己承認。
話術考驗的從來不是天衣無縫的邏輯,而是對人情感的把控。
看著李新點頭,艱澀的道出那聲:“是的。”
顧白洲沒有任何意外,套話進行一半到時,看著李新的神態,他就篤定了結果。
“孩子在哪里?”
顧白洲問道,“我需要知道,他告訴我的地方,是否真實。”
李新用力咬了咬唇,緊蹙著眉頭說道:
“他威脅我,若是不照他說的做,就殺了我。
“每天夜深了,他都會來溪邊見我,將那些不知用途的骨片塞給我,并不是我主動去找他的,我不知道孩子在哪。”
顧白洲沉吟片刻,問道:“他長得什么模樣?高么?”
李新心有余悸,說道:“他戴著一頂灰黑色的鳥喙假面,看不到臉,但長得很高,比我要高很多。”
“看來同我在山洞里遇到的并非是同一個人。”
顧白洲若有所思般說道,他接著說:“那么今晚,你照舊同他交接,我會伺機藏在附近。”
李新并未懷疑,他點頭應道:
“好,但我得先警告你一件事。”
“請說。”
“他比你還要可怕,有著匪夷所思的手段,若不小心,一定會中招。”
“我知道了。”顧白洲點頭。
“那...你真的不會告發我?契約什么時候能簽?”
“那就看你今晚的表現咯。”
顧白洲意味深長的說道。
說罷,
顧白洲只留下一個背影,李新心里有些悶煩,他接著釣了會魚,就拿著魚簍匆匆離開。
......
夜色漸濃,那輪明月潑灑下尸體般慘白的月光。
李新從屋里出來,他小心的環顧四周,冷冷清清,那些木屋中好似無人居住般。
明明給的錢比賣了那些孩子還多。
李新不理解,那群人為何拿著刀刃威脅自己,給錢封口,只為了不露聲息的擄走幾個年幼孩子。
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單獨告訴那些孩子的話:
“這是螭的化石,非常珍貴,若是有云游商人進到輕策莊里來,你們可以拿這個同他交換,所有,所有想要的東西。
“要藏好,知道嗎?不能被大人給看到,他們會把這個搶走的。”
他們居然會相信......
到底是父母都外出打工了的貧苦孩子。
李新失笑,精神有些不太穩定,不知不覺間,來到山腳的溪流旁。
坐在白日坐著的石墩上,靜靜的等著,那人的到來。
輕策莊里并沒衡量時間的器械、打更人,所以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等,也只配等,等那人來此。
不知過了多久,
耳旁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李新臉上帶著一絲謙卑,他連忙從石墩上站起身,看向發出緩步而來的男人,說道:
“您來了。”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外衣,面戴一頂灰黑鳥喙面具,身材高大,點頭隨口道:“嗯。”
“這次也是同從前一樣么?”李新問道。
“我們要走了,以后不會再來找你。”那人坐下,在石墩上,他接著陰陽怪氣的問了一句:“那些錢,用得怎么樣了?還算舒心么?”
“還沒......”
李新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他看向那人,只見他笑了笑說道:
“那就好,還回來吧?你也不想,明天起身敗名裂,被璃月總務司通緝吧?”
“好,我必將悉數奉還。”
我居然會相信他們......我和那些孩子,又有什么區別呢?
李新心里驀地升起一股悲涼感,他點頭接受,同時眼角的余光,打探四周。
“識趣。”
那人哈哈一笑,抬起手臂,打算拍拍李新的肩膀,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傳來巨石般厚重的壓力。
他神色猛地一變,身軀驟然前沖,俯下身翻滾的同時,將手探向腰側,頭則抬起,想看來人是誰。
他剛要抬起頭,便聽到空中一聲清越的錚鳴,只見漆黑的大槍如黑龍翻騰,劃破夜空,直抵他的咽喉。
“嘶.....”
他心有余悸,總覺得脖頸處傳來陣陣涼氣,眼前這俊朗的青年,竟如此駭人。
“愚人眾?”
青年沉聲問道。
“你想怎樣?”
那人緩緩站起身,見顧白洲沒捅來,底氣變得足了些。
“那些孩子在哪?”顧白洲質問道。
“你在說什么?”他一臉困惑的擺擺手,“孩子?”
龍紋黑槍掃蕩而出,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哧得擊在他的胸膛上。
那人瞬間瞪大雙眼,疼痛如潮水般涌上腦海,跌坐在地上。
“說嗎?”
顧白洲蹲下身,面無表情的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連忙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