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文集舍。
位于緋云坡錯綜復雜商業街市的第二層。
占地不大,但也不小,足夠樹立畫著帆船渡海的屏風、幾只擺著筆墨紙硯的矮腳書桌,和齊整排列的幾道木質書架。
空氣中似乎洋溢著一股油墨書卷氣。
書架前,也站著數位,熱衷于白嫖看書,翻看書籍的人。
“紀姐姐。”
行秋熟練走到結賬處,禮貌地喚了一聲,“有什么,新進的書嗎?”
“唔...”紀芳從小椅子上站起身,拿過來兩本書:“今日碰巧有稻妻那邊的出版商過來,新進了一批新式小說,要看看么?”
“好啊。”
行秋來了興趣,潔白纖細的手小心接過書籍,便翻閱起來。
“你呢?要看看么?”
紀芳看向顧白洲,后者瞧著行秋,面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謝謝。”
顧白洲道謝,接過那本所謂的新式小說,定睛一看封面。
——關于我轉生成了丘丘人這檔事 黑色為底的封面上畫著年輕氣盛的少年、肌肉虬結的丘丘暴徒、扎著丸子頭的漂亮少女,還有一個稻妻雷擊出版社的圖標。
這稻妻的小說,怎么一股輕小說的味道?
他好奇著,輕柔地掀開書頁,沒留下些許折痕。
“序——墜落”
“冥茫的黑暗里,渾身像是被剝去了骨頭,只剩下血肉魂靈在不斷的墜落...我這是...是死了么?”
這本書講述了一位無用男主,因為熱血與正義,反抗當地幕府統治下的暴權而死,轉生成璃月的一只丘丘人,得到一個吞噬珠子,立誓要回去復仇的故事。
“+1閱讀exp”
“+1稻妻小說市場解讀exp”
顧白洲花了半小時,將這一卷讀完,收獲頗小。
他合上書冊,行秋仍佇立在身側,纖細潔白的手指捏著書,靈動的眼神中透著認真,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像水一樣恬靜柔和...顧白洲心里忽然升起了一個想法。
——好想看看他,留及腰長發時的模樣。
“顧兄,覺得這本書如何?”
行秋的聲音驚擾了顧白洲的思緒,他驀地回過神來,說道:
“很漂亮。”
“嗯?”行秋有些困惑。“哪方面呢?”
“處理地很漂亮。”顧白洲真的回過神來,“雖然文筆欠佳、故事落了俗套,但設定還算新穎,開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題材。”
顧白洲接著說:“雖然開篇后的劇情又落了俗套,但節奏把握得還算漂亮,事件鋪墊很足,能讓人在情節高朝時感到舒爽。”
“等我一會。”
行秋眼神一亮,他小步走向一邊的書架。
糊弄過去了.......
顧白洲僥幸地想,草草看下來,他其實對這本書的印象并不清楚。
可行秋是個非常禮貌的人,他不會在當著書舍老板娘的面,找人討論自己覺得‘不怎么樣’的小說。
并且,悄悄看了一會他的表情,也能揣測出他對這本書的態度。
——還算不錯。
“+1觀察exp”
“+1緊急鎮定exp”
十數秒后,行秋懷里揣著兩本書,緩緩走來。
“要看看這兩本嗎?”
顧白洲看看天色,日光仍燦爛,但總有種下午的昏黃感。
重云他...顧白洲又看看行秋期待的樣子,也罷,不管重云了。
“好啊。”
他接過行秋遞來的那一本。
封面相當精致,畫工絕佳,是一位身披道袍、腰懸利劍、朗目如星的年輕道士出入于彌漫云叢間,縹緲出塵。
——沉秋拾劍錄 “星月下,鋪著萬里寒光......”
卷初講述著是一位懷揣俠心的道士,為萍水相逢的百姓,打抱不平,拔刀相助,惹來惡勢力的仇恨,扮豬吃虎的故事。
雖然劇情俗套,但有些設定很有意思,
比如主角沉秋,他曾用紙魚跨江傳信,也曾在被仇敵以利劍包夾時,扔上一捧石灰,亦曾口中噴出火舌,嚇煞眾人。
“怎么樣?”
看顧白洲翻看如此快,行秋心里有些忐忑,耐心等到他合上書冊,行秋平靜、不經意似地問。
“讓我想想.......”
顧白洲回憶劇情,他捋清思路說道:“雖然劇情落了窠臼,但填補本書的血肉,設定較為新奇,文字功底也很好,可——”
他特意落下一個‘可’字,好讓接下來的話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行秋追問道。
見他這幅模樣,顧白洲心里有了定數:“可這本小說,出了些問題,導致它并不適應璃月的讀者市場。”
這是他通過觀察書的新舊程度得出的結論。
沉秋拾劍錄一書,初始幾頁的褶皺,要比后面的書頁多太多了。
“是劇情老套的緣由嗎?”行秋問道。
“不是。”顧白洲搖搖頭,“稻妻那本小說同樣劇情老套,可它卻能遍地開花。”
“那是為什么?”行秋問。
“這本書,故事寫得有些太真實了。”
顧白洲說,“比如在沉秋抬出身份后,那些歹徒瞬間服軟,跪地求饒,風波就此戛然而止...雖然看似邏輯正確,但璃月的讀者并不會買賬,再加上劇情老套,就罪加一等了。”
行秋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
見他這幅自我反省似的模樣,顧白洲看著封面,上面沒印有出版社的圖標,而其余如荒山孤劍錄,神霄折戟錄上則全都印有。
主角名叫沉秋......
這書...不會是...他寫的吧?
“因為璃月自古便記載著許多行俠仗義之事,所以璃月的讀者們,早已對這樣的劇情,耳熟能詳了。”顧白洲接著說。
“也是......”
行秋眼中流露出一絲沮喪,纖細的劍眉皺了皺。
“可,稻妻那完全是一個未開發過的市場。”顧白洲說道,“我認為此書,若是投放到稻妻那邊,會更能實現它的價值。”
“真的?”行秋有些驚訝。
“真的。”顧白洲認真地說道。
“所見略同。”行秋笑意洋洋,“今日與顧兄一見如故,我想贈你一套荒山孤劍錄全本,以供平日閑暇的消遣。”
行秋想著,作品被人肯定的感覺真好。
顧白洲心里則想著,白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