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的心計遠超頭曼,經此一事,我在草原已不安全,必須…”
那一夜過后,胡姬明白,冒頓對于自己的存在,心里已經有了一根刺。
不同于上一個頭曼單于,頭曼腦筋簡單,只將女人看作是自己王者的附屬品,無論女人表現得怎樣,在頭曼眼中也只是,“啊,不愧是本王的女人”。
冒頓就不一樣了。為了殺死自己的父親奪過大權,他訓練了一支絕對聽命自己的恐怖部隊,響箭所指,絕無轉圜。
曾經,冒頓用響箭射向自己最愛的寶馬,所有心懷猶豫、沒有跟射的人,直接被他斬殺殆盡。
他又用響箭射過自己寵愛的女子,沒有跟射的人又一次被他殺盡。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提純,對于自己手中掌握的東西,他絕不容許一絲一毫的差錯。
后來,冒頓在一次狩獵中,終于將響箭射向了父親頭曼單于。
這樣的一個人產生了懷疑,那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胡姬心中已經思定,這草原是呆不下去了,羅網想要除掉扶蘇,那就你蒯徹自己來應付冒頓吧。而她…
“…,呀~”
突然,胡姬瞳孔驟縮,口中怒喝一聲,腳下踹翻了案臺,猛地站起身來。
“混蛋,蒯徹,你!呃啊~”
腳下一個踉蹌,女人捂著自己的胸口,兩眼睜得滾圓,冰藍、金色的瞳孔微微顫抖,其中浮現出一個冷面黑袍的男人身影,冷汗轉瞬沾濕了她的鬢發。
“你,你是,有意為之,蒯徹~”
牙關之間艱難地咬出這么一句,這金碧輝煌的營帳內,徒留下胡姬戰戰兢兢的聲音。
咕咕~
一只通體銀黑色的信鴿,“咕咕”鳴叫敲碎了一片叢林的寂靜。
不出十個呼吸,在這只信鴿歇腳的樹干上,便出現了黑袍帶劍的身影。
“呵呵,來了么,看來狼王手下的確頗有能人啊。”
蒯徹取下鴿子腳上的信筒,忽然冷笑一聲,抓著信鴿就扔向遠方。
鴿子在半空從他的力量中掙開,竭力煽動翅膀,勉強地飛上了天空。
蒯徹兩眼一瞇,看著那只鴿子遠去的方向,兩手將工布劍抱在了胸口,“怎么,需要我請你出來嗎。”
回應他的,卻是對面一片幽影。
“嗯?”
蒯徹口中輕咦,長劍一瞬出鞘,劍氣破空。
叢林就此裂開一道細長的口子,在被劈成兩半的一棵樹后,一個黑衣劍手正暴露著顫動的雙眼。
“這,這樣的實力…”
“哼,回去告訴你們的大王,在下不日便至。”
黑衣劍手自然是陳余的部下,胡姬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密切監視,而這樣的情形,也早在蒯徹意料之中。
只要狼王冒頓名副其實,那么胡姬這個女人必然會引動冒頓的猜忌。能夠派人追查到這里,說明狼王的手下也不是泛泛之輩。
黑衣劍手咽下那一瞬間對死亡的驚恐,抬頭盯著對面高高屹立的黑袍劍客,啞然失聲:“你,你竟然知道。”
“哈哈哈~”
蒯徹大笑一聲,工布劍挽了個劍花收回鞘中,隨即頭也不回地就要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
叢林中大風突起,蒯徹的黑袍獵獵而動,萬樹枝葉嘩啦啦作響。
殺氣!
他于心中暗道,劍眉一凝,手上劍不出鞘,縱橫劍勢已滔天而起。
蒯徹全神貫注之下,轉眼就感知到了這突現的殺死來源,心中更是驚異。
殺氣的源頭,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在這樣的距離尤能讓我如此心悸。
“呼~狼王麾下還有如此高手,實在失敬,閣下何不現身一見。”
蒯徹回轉身來,兩眼看向幽深的叢林盡頭,緩緩地抬手,抱劍行禮。
半晌,劍勢與殺氣依舊在林中交錯,周圍的落葉已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哈,既然閣下無意相見,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說完,蒯徹便邁開腿,堂堂正正、大步流星地走了,空氣中凝固的氛圍隨之徹底崩解。
“咳咳~,不愧是大人特意交代,今日幸虧…”
黑衣劍手重重地喘出一口,隨后扭頭看了一眼后方,心有余悸地杵著劍站直身體。
在他目光盡頭,一棵樹冠之上,同樣裝束的黑衣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長弓,呼吸也略顯急促。
“這就是中原頂尖的劍客,全無任何半分的破綻,倘若這一箭射出,不知…”
弓箭手閉上雙眼,深呼吸之后將弓、箭都背回身后,一個翻身消失不見。
匈奴王庭 “大王,大王,折西已經回營。”
陳余三兩步就闖進狼王冒頓的大帳,周圍的侍衛也都紋絲不動,對此習以為常。
冒頓半屁股坐在王位上,一腳還踩著火盆的邊緣,見是陳余進來,也沒有端正坐姿,就這樣大咧咧地問道:“哦?他回來了,那邊怎么說。”
“據折西自己所說,一百五十步之外面對蒯徹,一箭射之,至少五成的可能,他會被蒯徹殺死。”
“什么?”
陳余這話讓冒頓粗壯的眉毛頓時扭成了兩團。
“本王最看重的射雕手,一百五十步開外對準蒯徹,反倒是會被反殺,這是什么道理。難道鬼谷派的百步飛劍,真的能夠劍氣飛襲百步。”
“這…”
陳余面露難色,搖了搖頭,“折西是天生的神射手,他的直覺判斷應該是可信的。此行不僅試探出蒯徹的實力,更可推導出一個重要信息。我以為,蒯徹此人也在有心試探大王。”
“哼,他試探本王,試探什么。”
冒頓眉宇舒展開,鼻孔出氣,略有些不爽,“試探本王夠不夠資格讓他來出謀劃策嗎。”
“應當正是此意,他在試探,大王是否值得縱橫家的投資。”
“投資?”
“額,大王,所謂投資,…”
“先生不必說了。”
冒頓忽然揮斷了陳余,后腦勺依靠在王座的獸皮上,閉上眼睛呵呵一笑。
“哼哼,投資,本王雖對中原文化所悟還很淺薄,卻是可以感覺到,投資二字,乃是強對弱,上對下。蒯徹,他區區一人,膽敢…”
“這就是縱橫家嗎,本王長見識了。”
冒頓虎目睜開,獰笑而起,“好,我倒要看看,這唯我縱橫,究竟憑什么如此狂妄。”
陳余一看冒頓這反應,就知道對方已經動怒。
蒯徹的姿態可不是像蓋聶那樣,擇一明主而投效。他分明是已對等的姿態,甚至是高人一等的姿態,在試探狼王冒頓是否值得合作。實在難以理解,蒯徹哪里來的這滔天底氣。
陳余不懂蒯徹,但他知道,屆時蒯徹前來面見狼王,倘若冒頓不滿意所謂的擊破蒙恬的妙計,那就算是鬼谷縱橫,也注定死無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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