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想要做的,凝聚一個民族的意識,讓七國的百姓意識到大家同屬華夏,在目前的天下,這件事還任重道遠。
一方面,統一之后的帝國并沒有能把和平惠及七國百姓,安穩地生存都做不到,又何談其它。
而不甘就此敗亡的舊貴族們,也時刻陰謀顛覆帝國,恢復自己曾經的地位。在這些人心中,陸言說的話,純屬狗屁。
荀子此時提出的一個方案,可以說是無比殘酷的。
北方草原,狼王冒頓完成了統一,一個前所未有的草原帝國正式形成。這個草原帝國的實力,遠遠超越了曾經的什么匈奴、林胡、東胡等等。
狼王冒頓從小就知道要學習中原的謀略,更引進機關術補強了他們制造高技術含量攻城器具的缺陷。
在他的率領下,匈奴一族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終于擴張成為匈奴帝國。一統草原之后,他的目光必然會盯上中原王朝。
此時帝國的五十萬大軍還在南征,冒頓若是趁機南下,帝國就不得不強行雙線作戰。
要同時支撐一南一北,加起來可能有近百萬大軍的消耗,同時啊!如果舊貴族也趁此機會起事,那么,帝國絕對支撐不住,天下將就此回歸徹底的亂戰年代。
要想提前凝聚起一個民族的意識,就不得不經受民族之痛苦,然后引導民眾、啟發民眾,讓所有人在這猛烈的陣痛中覺醒。
這件事不僅殘酷,而且具有相當的難度。
聽到荀子說起這樣的計劃,在場幾人一時都沉默了。
不對,有一個人沒有沉默。
顓孫循在短暫地呆愣之后勃然大怒,渾身熱氣洶涌,竟在這冰天雪地的意境世界一掌拍出了一個大坑。
“這是什么意思,知道鬼谷子會策動胡人南下,于是就將計就計,引爆天下大亂。
七國的子民都是一族之人,這難道不是為了和平,為了我們的后世子孫不要再深陷戰火。
那我們現在這樣的作為算什么?!荀夫子?弄玉夫人,麒麟會的宗旨呢?長悲最是黎民恨,也只是一句口號嗎!”
他腳下一蹬,向后跳出五步遠,濃眉倒豎緊盯著荀子,“這樣的計劃,恕顓孫循難以從命,今日,…”
視死如歸的氣魄讓顓孫循無視了天人境的壓迫感,手中闕疑劍瞬間成形。
“今日,有死而已。”
“子蹈兄弟,你做什么,冷靜一點。”
松瓏手持名劍昆吾,擋住了顓孫循的長劍。
“我以為的陸言先生,為秦國效力,只因秦國具有一統天下的實力,能夠更好地、更快地讓天下百姓過上和平安寧的生活。陸言先生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帝國的統治,偏離了陸言的愿望,弄玉夫人建立麒麟會反秦,我也以為,你們同樣有著為生民立命的初心。
但今日,我發現我錯了。放任胡人南下,引爆天下戰亂,這真的是為了黎民百姓嗎。不,我看是想讓天下勢力重新洗牌,自成一方權勢,繼而爭霸天下。”
顓孫循一劍震開松瓏,隨后劍指荀子,“是我顓孫循錯信了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從未想過,今日可以活命。”
辟野劍法,萬道朝宗!
“子蹈兄弟,你!”
顓孫循這是完完全全視死如歸的劍法,讓松瓏一時間手足無措。
“先生退下,我來。”
弄玉擋在松瓏身前,冰魄劍繞身飛出,迎上顓孫循。
同時,冰風之中,突兀地跳出一朵藍色火焰。
弄玉雙手伸向藍色火焰,從中抽出一柄三尺五寸的長劍,她星眸肅穆,沉聲喊道:“顓孫先生,弄玉是什么樣的人,這劍法會給你答案。”
長虹劍,火舞旋風。
顓孫循沖破冰魄劍的干擾,緊接著就直面火舞旋風!
“正合我意,喝啊~”
她們二人傾盡全力,在荀子的意境世界里大打出手,作為主人的荀子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饒有興趣地觀看起來,甚至頻頻點頭。
松瓏看了看荀子,又看看奮勇無比的顓孫循,再看見無比凝重認真的弄玉,著急得頭疼欲裂。
“子蹈兄弟,你還不明白嗎,這里是意境世界,一招一式全部是精神力量的體現。弄玉夫人沒有騙你,你并沒有信錯人。快停手,子蹈兄弟。”
闕疑劍,長虹劍,撞出一聲回響。
顓孫循向后倒翻,落地之后還多撤了兩步,這才穩住身形。
而弄玉這邊,冰魄劍自動落在腳邊,她雙手倒拖長虹劍,微微氣喘。
“顓孫先生,弄玉絕非貪戀權勢的野心家。草原胡人南下,主動權并非在我,荀夫子這樣的計劃,只是順勢而為。
你也很清楚,一個草原的王者,為了他本族的利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錯過帝國如此薄弱的時機。我們干涉不了,唯有謀算后事。”
顓孫循將劍向地上一插,盯著她說道:“干涉不了,與完全沒有干涉的想法,那是兩回事。”
“無濟于事的想法,弄玉不會為了白白它耗費力氣。”
“至少可以無愧于心。”
弄玉閉上了眼睛,微微搖頭。
冰魄、長虹兩把劍化為光點消散,她睜開了雙眸,“顓孫先生,無愧于心,是無愧于弄玉自己的良心嗎。那么,倘若我去做了這件事,除了我自己的良心得到滿足,真的可以多拯救一個人嗎。
我是麒麟會的首領,為了無愧我自己的良心,麒麟會將在這樣的行動中,失去多少兄弟姐妹的生命。
儒家之謂,舍生取義。倘若大義所在,真的可救生民性命,弄玉和麒麟會義不容辭。但是,不讓信任我的人們作無謂的犧牲,更是我身為首領的責任。
現實的世界,鮮有兩全,真正心懷天下的人,哪個內心不是千瘡百孔。弄玉現在所言,字字出于肺腑,也問心無愧。”
“…”顓孫循沉默,靜靜地站立。
具霜看著弄玉的背影,柳眉平舒,神色復雜。
弄玉,你真的,與他越來越像了。
荀子坐在巨劍上捋著胡子,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正微微頷首。
果真是奇女子,陸言,你這臭小子這一點倒是有福,難怪敢放任布局交給她來完成。
“呼~”
顓孫循吐出了一口氣,闕疑劍原地消散。
他深深地、帶著尊敬看向弄玉,突然跪了下去。
“子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辱了夫人,辱了陸言先生,萬請夫人原諒。”
“顓孫先生,你這是做什么!”
弄玉慌忙上前趕去攙扶。
結果——
“不用扶了,讓他跪一會兒吧。”
荀子突然發話了。
他皺著眉,嘖嘖直搖頭,嫌棄地說:“顓孫循,子蹈,循規蹈矩,你師父怎么給你起了這么個名字。子張派,循規蹈矩,想想就別扭。”
“罷了,不用管他,我們接著說。對了,剛剛說到哪兒了?”
松瓏拱手出言提醒:“荀夫子,接下來該說組織和蒼龍七宿之是了。”
“組織,蒼龍七宿,嗯,…”
荀子拈著胡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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