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舊事
百步飛劍，五步絕殺，天下一等一的劍招，在蓋聶與荊軻二人手中更加發揮出絕世的威力。
當劍氣席卷的狂風漸漸平息，飛揚的煙塵漸漸消散，破碎不堪的場地終于顯露出兩位劍客的身影。
名劍淵虹寒光熠熠，蓋聶一如往常地，將之收回劍鞘。
細碎的聲響在此時是何等突兀，一眾高手瞬間聽出聲音的來源，紛紛看向荊軻。
咔咔咔～
荊軻手中的長劍裂縫正在蔓延劍身，最終，徹底崩成碎片。
“呃～”
他悶哼了一聲，單膝跪下，右手把劍柄也按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這一劍，你不是第一次見到，沒錯吧。”
蓋聶與韓申不太熟，更何況韓申刺殺之前已經毀容，五步絕殺也是那個時候初創的絕技，天下從未有人見過。
所以，蓋聶對于自己殺了韓申這件事，一直不知情。
但此時的他已經明白了，當年那個從趙姬祖墳中跳出，驚天一劍險些就能殺死嬴政的刺客，與荊軻關系莫逆。
荊軻就是為了這個人，才執意要與自己全力交手。
“當年的我，并沒有擋住這一劍。”
蓋聶轉過身向荊軻走去，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嬴政送母親靈柩歸葬祖墳，那個場合，即便是蓋聶也站的位置偏遠，因此讓韓申抓到了時機。
奈何這場刺殺，趙高其實早就知情，他抓住這個機會打算搶一手救駕之功，以獲取嬴政高度的信任。這也是幕后組織在捧趙高。
趙高成功了，卻也失敗了。他的確因此成功地晉升為羅網統領，可韓申的五步絕殺讓他從此沒了右手。
一個地位低賤的奴婢，還是個殘疾，這樣的人在大王身邊貼身服侍，于威嚴有損。后來的趙高雖然依舊深得信任，但沒能像另外的時空那樣，成為最接近嬴政的近侍。
“咳咳～”
荊軻沒有拒絕蓋聶，握住他的手，借著力讓自己站直了身體。
這一場戰斗，就以劍術而論，算是平分秋色。
即便是最后的百步飛劍與五步絕殺，恐怖的劍氣互相撕咬，兩人也沒有誰遭受重創。
但實力上的差距，還是顯而易見。
荊軻雖然沒有受傷，可自己一個人都快要站不起來。而蓋聶，外表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
“果然，還是沒能勝過你啊。”
荊軻舉著手伸到自己眼前，光禿禿的劍柄宣布結果的毋庸置疑。
“聽說，你現在是天下第一的劍圣。呵呵，那我輸給你，好像也不算丟人嘛。”
他將劍柄朝自己懷里一揣，咧著個嘴笑得露出牙齒，然后拍了拍蓋聶的肩膀。
“答案我已經知道，那，我去看天明了。”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走下山去，路過觀戰眾人的時候，還不忘抱拳打個招呼。
蓋聶看著舊時的朋友離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感覺一陣輕松，好像心臟由被握緊而松開。
自己殺了一個對荊軻很重要的人，但他似乎沒有陷入仇恨，反而依舊保持著那股天生的灑脫意氣。
“荊軻？這個名字，有些久遠了。當年的燕墨，聲名在外的劍客也只有一個韓申。荊軻這人倒是沒怎么聽說過。”
漆雕紀良搖了搖頭，就算知道了名字，他也想不起來，曾經在江湖上有這么一號人物。
“韓申，衛國人，師從劍術大家公孫羽。相傳公孫羽曾受鬼谷子先生指點，通曉兵法，更習得一招百步飛劍，被江湖人稱為，一刃斷喉。有不少人在公孫羽門下學習劍術。韓申、荊軻，是其中最出色的兩人。”
這大概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漆雕紀良一臉驚訝地看著陳囂問：“多久的陳年舊事，這些你也知道？”
陳囂點了點頭，嘆息道：“我只是恰好關注了衛國的滅亡，那一年，衛國都城濮l陽被秦軍攻破，公孫羽堅守城池，最終戰死。但城破之后，秦軍沒能找到其人的家眷。”
“原來如此，又是秦國！”
漆雕紀良鼻息粗重，冷哼了一聲，隨即又想到，對抗帝國要團結可以團結的人，荊軻不就是現成的大高手。
他當即對陳囂說：“荊軻武功高強，與帝國又有國仇家恨，有他加入的話，將是一大助力。我去同他談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能——”
“不可。”陳囂打斷了他。
“嗯？”
“荊軻若有心反秦，不至于十年間毫無消息。”
“什么？他無心反秦，這怎么可能？”
漆雕紀良不信，衛國滅亡，師父公孫羽戰死，都這樣的遭遇了，荊軻還不反秦？
蓋聶聽到了這邊的對話，他輕微地仰起頭，望向陰霾的天空，內心已知曉荊軻的選擇。
為韓申復仇，為犧牲的墨家弟子復仇，為師父復仇，為故國復仇…這條復仇之路，荊軻放棄了。現在他唯一的心愿，就只有家人。
“這樣，不也很好嗎。”
蓋聶在心中默默地說。
這也注定是我難以做到的生活的方式。
忽然，他莫名地瞥了一眼衛莊。
而衛莊也正在看著他。
“哼。”
四目相對，衛莊只留下一個冷哼，便握著鯊齒直接跳下山崖，幾個跳躍之后消失不見。
“麗姬，天明的情況怎么樣？”
荊軻回來后在山莊里找到妻子，了卻一樁心事他有些輕松，可一想到天明他又有些緊張，臉皮糾結出皺褶。
公孫麗姬對韓申與蓋聶的情況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去了結這件事了，于是嚴肅地緊盯著荊軻的表情。
夫妻兩個相對無言，一切無比寂靜，卻又好像正說著千萬無語。
半晌，麗姬抿了抿嘴唇，點頭道：“我知道了…天明的情況，藥王谷也毫無記載，郭先生說，先仔細觀察幾天。”
“藥王谷也沒頭緒？”
荊軻頓時眉頭一緊，之前不好的擔憂竟是成了真，連這里都搞不清楚病根的話，天下還有誰能醫治天明。
“我向郭先生追問再三，他說這里還有一個醫術比他高明數倍的人存在，就居住在后山。我們明日便一起過去，請求那位高人出手相救。”
郭生的態度很明顯，他確實力有不逮，而在端木蓉那里，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先是少羽，后是天明，跟來的一堆大人全是天下一等一的風云人物。這或許也是老天都看不下絕世的醫術在端木蓉身上浪費。
端木蓉那兒，蓋聶已經去過，卻碰了一個釘子。
那荊軻一家人，又帶著天真純潔的小孩子，會不會讓她有所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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