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本陣中,王離看著明顯沒能成功勸降的典慶、梅三娘,冷哼一聲:“到頭來還不是要靠強攻。”
嬴玨目視前方,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開口道:“國師大人曾說,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
我大秦法律嚴整、秩序井然,保障黔首之生存。而魏國正正相反。有了典慶二人的勸說,再以強悍的實力鎮壓,與一味的強攻截然不同。”
什么利天下者、害天下者,跟了陸言一段時間,把我老秦人的武勇都給忘干凈了!要是耍嘴皮子能有用,還要軍隊作什么,簡直是笑話。
王離在心里把嬴玨給狠狠譏諷了一番,然后指揮著部隊擺開陣型。
禁軍帶著百戰神機弩在王離部隊的守衛下,開始就地整裝。
大粱城上,魏國士兵們很是不懂,秦人在那么遠的地方擺開陣勢又不進攻,到底是想干什么。
軍官伸出手比了比距離,皺著眉念叨:“距離足有三箭之地,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汪~嗚~汪~”
一連幾聲狗叫傳來,魏國士兵人人神色一緊。
現在的魏國大將軍,安陵君之子,魏轍到了。
魏轍撫摸著一只獒犬的頭顱,坐到下屬搬來的位子上,慢悠悠地開口:“本將軍聽說,方才有人勸降。”
軍官吊著一顆心跑過來行禮,“回大將軍,確有此事。不過,敵人已經被擊退。目前秦軍正于三箭之地擺陣,意圖不明。”
魏轍聽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三箭之地?笑死人了,難道說王賁還想在三箭之地外攻城?看來秦人久攻不下,腦子都不好使了。”
軍官暗自松了口氣,奉承道:“大將軍說得是。”
“本將軍心情好,今日你等皆飽餐。”
周圍的士兵反應極快,異口同聲地接上,“謝大將軍!”
魏轍聽到整齊的、富有氣勢的聲音,十分自得。
他將披風甩開站起身來,一手拍在城墻上,指著對面的秦軍說:“區區王賁,本將軍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攻城。”
時間不斷流逝,王離帶著隊伍一直守衛著百戰神機弩軍陣,耳邊不斷有機拓的聲音,還有各種“校正”“調整”“落點修正”之類的號令。
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兵器,這么復雜難搞,機動性也十分差勁。
終于,禁軍各隊列中紛紛發出信號,站在高臺上的旗手看到信號,揮動錦旗。
嬴玨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速報王賁將軍,一切準備就緒。”
“諾。”
傳令兵乘快馬跑走,嬴玨看向了梅三娘和典慶。
梅三娘緊繃著一張臉,冷汗密布。典慶則閉著眼睛不知道如何。
又一次,要使用這個“國之重器”屠殺…期望你們二人的話真的有足夠的影響力。
嬴玨轉過身去,眺望著大粱城上飄揚的“魏”字旗,拔出了佩劍,一劍高舉斬下——
“神機弩陣,發射。”
王離瞪著眼睛,昂著頭轉了半圈,就看到遠處的大粱城上爆炸四起,濃煙滾滾。
他興奮地大叫:“這,這就是神機弩炮?!有了這東西,我王家的百戰穿甲兵定然攻城掠地無所不破!”
“發射!”嬴玨面無表情繼續發令。
連綿起伏、富有節奏的轟炸,讓王離看得血脈賁張。他還特地跑到靠近著的位置,聆聽弩炮陣中傳來的機拓聲。
梅三娘早就繃不住跳起來,這大殺器的每一發破空的聲音,都撕扯在她的心臟。
典慶盤坐在地上,脊背不停地起伏。
而大粱城的魏人,都被這天雷火炮給打懵了。
“這是什么東西?妖法嗎?!”
魏轍貓著腰抱頭鼠竄,耳邊震蕩的爆炸聲,讓世界嘈雜而又安靜。
“汪!”
一根子弩插到了城墻內部,周圍的士兵瞬間撲倒向外翻滾。“轟”地一聲,那只獒犬就成了肉沫。
有人撲上來將魏轍給按下去,在他耳邊叫道:“大將軍,快跑!守不住了,快跑!”
魏轍扔掉不知道哪里砸下來的斷肢,揪著這人六神無主地喊著:“對!我不能死!快走,保護我,快走~”
大粱城這一面的防御在百戰神機弩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魏人的士氣直接被打得崩盤。
“停了?停了!我還活著!我活著!哈哈哈~”魏轍劫后余生,神經兮兮地笑著。
在他周圍殘存的守城士兵全部灰頭土臉,喪失了戰意。
“大將軍,按照秦人的慣用戰法,他們大軍就要進攻了,快組織防御啊。”
魏轍聽到聲音轉過頭去,發現正是救了自己一命的那個人。
他頓時驚覺,連忙叫喊:“對對對,快組織城防。所有人,快給我去城上布防。”
回應慘淡,沒有什么人動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然無聲。顯然,這個時候大家都被轟怕了。
“大將軍,此刻全軍士氣低下,唯有你身先士卒,或可提振,唔呃~”這人咬著牙挪了挪位置,原來他的一條腿已經不見。
魏轍哪里敢親冒矢石,情急之中,他想了個主意。
“你對本將軍有救命之恩,我這就提拔你為禆將軍,守城事宜就托付給你了。所有人,一人十金,快給我去城上布防!啊~”
“呵呵,哈哈哈~”這人仰天長嘯,拍了拍胸口,“好!大將軍,我想要你的佩劍為證。”
“給你,來,你要什么都有。”魏轍拿出劍來,卻發現只有一把劍鞘,寶劍早就不知去了何處,“這,這劍…我…”
“將軍,劍在這兒!”
恰好,此時寶劍被拿了過來。
這人接過寶劍,嗅了嗅鼻子,喟嘆道:“如此寶劍,盡染狗血。”
魏轍想起在自己眼前炸成碎沫的愛犬,瞬間暴怒,“匹夫!你說什么?!你——”
長劍從他前胸穿透過后背。
“是我救了你,這份罪孽,我死之前一定要洗去!還有能動彈的沒有,扶我上城,守衛大粱。”
沉默…
一個人站了出來,“我扶你上去。”
第二個,“沒了這狗將軍,我們更不怕秦人了!”
“沒錯,秦人想進大粱,先踏過咱的尸體!”第三個。
一幫殘兵敗將,廢了好大的工夫才零零散散地站上城墻,卻發現他們面對的不是武裝到牙齒的秦軍。
而是,曾經的魏國戰士。
梅三娘將大粱城的慘狀看在眼里,這些依舊頑抗的戰士深深揪動她的心。
她抹掉眼角的晶瑩,操起熟悉又陌生的魏國口音。
數千的魏國人,在大粱城下,對著城上的勇士們,說出他們這些年在秦國的經歷。
嬴玨在遠處看著,一手輕撫在發燙的弩炮上,“國之重器,不是殺器,不是兇器…而是重器。大王,嬴玨定不負你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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