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大澤,波瀾壯闊,氣象萬千,難以預料。屬于是這個世界,一等一的地澤寶地,人跡罕至。
除了鬼谷派駐地,通過奇門遁甲之陣隱藏在無盡的山川澤林中,
鐵血盟的總部,亦是深藏在這云夢大澤的連山。
這一日,一行數十人的隊伍,經歷了一場宛若江海天傾的暴雨之后,終于走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山谷。
“天雨晴兮云霧消,風絮吹兮落花飄。閑得其樂兮草堂覺,有朋遠來兮不登高。哈哈哈,
左族長這一次派來的是你啊,萋萋姑娘。”
這個男人悠然自得地,就躺在一間草堂的門口唱著歌。整個這一片風和日麗,不見半點風雨,而此時到達草堂的這數十人,卻早已是雨水濕透全身。
有一個人例外,也就是男子口中的萋萋姑娘。
女人身穿灰白長衣,纖腰盈盈一握,束著一條繪著紫銀花紋的腰封,整個人曲線甚好,增一分突兀,減一分便覺缺憾。
鵝蛋臉,黑發約束著自然垂下,肌膚若冰雪,一對細平眉,雙眼明凈而冰冷。這氣質,與她手中握著的一柄寶劍,相得益彰。
她的身上,留存一些雨水濕潤的痕跡,
應該是憑借內功,
將衣服差不多烘干,才走進這里的。
羋萋萋,這是她的名字。
楚國羋姓左氏一族,是鐵血盟在楚國的管理者。相較于最出名的屈景昭三族,左氏行事十分低調。
屈景昭三族,現在屈氏實力大傷,已經被楚王負芻控制;景氏、昭氏那也都是負芻的眼中釘,遲早要收拾、打壓。
左氏就不一樣了,屈景昭三族、項氏一族對于負芻都是大敵,而左氏,負芻壓根兒就沒注意過。
羋萋萋走到草堂前,單膝跪地,然后遞上一卷皮紙,“盟主,這是族長的信,請過目。”
一開口,聲音就跟的名字、和氣質一樣,
讓人覺得幽幽戚戚。
鐵血盟盟主,
一個短發的男子,形貌甚偉,
跟俊俏二字搭不上邊,是個氣概十足的漢子。
他原本是躺著的,羋萋萋走近單膝呈遞書信,他便頓時坐起身,身上隨意披著的布袍根本沒有扣兒,露出胸口和腹部健壯的肌肉。
“嗯…嗯?陸言死了?”他拿過書信之后,掃視了一眼,驚疑出聲,“還真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這種事情也能發生,且是在秦國自己境內,怪哉怪哉。”
“嗯…論劍大會,陸言子七劍,從具霜口中,證實了陸言死亡的消息。哈哈哈~”
這人看著信,突然就大笑起來,一股恐怖的氣勢爆發,草堂瞬間肢解,周圍的林木,摧折一片。
“陸言,你終于死了啊。死在秦國境內,哼。”
他半瞇著眼睛,右手一招,一柄龍首金刀不知從何處飛到他手中。
一瞬金光璀璨,男人大變了模樣,一身暗金甲胄,深革的面具擋住臉,腰間挎著金刀,那股沖天的刀勢,分明是大成巔峰的高手。
鐵血盟盟主,范蠡之后,范山人。
當年他身為盟主,一力主張鐵血盟不可摻和進列國大戰中去,說服了楚國左氏,和在齊國的代理者,一朝避世隱居。
秦國管理者一直很謹慎,很有頭腦,十分順從秦國國內的政策,從未露出過馬腳。就連陸言,注意了這么多年,也沒能挖出潛藏在秦國的鐵血盟成員是誰。
而那幾個,韓國血衣侯、魏國安陵君、燕國武陽君,這三人在戰爭中敗亡;趙國平原君,非要去招惹陸言,最后身死族滅。
鐵血盟曾經被陸言發布羅網追殺令針對過,當時的羅網,田猛、汲、啟,墨鴉、白鳳、鸚歌所有高手齊上陣,將鐵血盟殺得一再折損,最后不得不作起了縮頭烏龜。
范山人對陸言,也是心里頭憋著一股火氣,現在陸言死了,而且十之八九,就是秦王嬴政干的,他當然覺得愉悅非常。
“秦王嬴政,果真是個野心霸道之主。鐵血盟把持天下商家,若是被抓住蛛絲馬跡,頃刻間便是萬劫不復。現在陸言死了,他手下的羅網也散去,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盟主,族長有過指示,今后我便服侍在你身邊。”
羋萋萋說這話沒有別樣的反應,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地服從命令。
范山人摩挲著略有胡茬子的下巴,好生打量著這個姑娘,“你的天賦不錯,若一心修煉,日后或許也是能入劍譜的高手。把你扔到我這里,左族長可真是客氣過頭了。”
羋萋萋頭向前一傾,長發忽地晃動,“盟主武功蓋世,智計通天,能跟在盟主身邊學習,是我的福分。”
“嘖嘖~”范山人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他轉過身面對已經坍塌的草堂,金刀一揮,扛到肩上,“這天下,也是有很多年,不曾走出去看看了。舊的歲月將要結束,新的時代正在開啟,鐵血盟,也該尋求一條新路。”
他的話音落下,遠處的山林中,突兀地爆出一大群飛鳥。叫聲雜亂尖銳,大概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來了啊。”范山人若無其事地眺望著遠方天邊,頭也不回道。
羋萋萋瞳孔一震,渾身下意識地繃緊,扭頭看向一側的山林。
那里不知何時,有一個男人正在走近。他的衣服全是獸皮縫制,褲子只遮到大腿,光著雙腿雙腳,肩上扛著一根普普通通的竹棒。
“來了,嗯,終于可以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了。”
男子說話,面目略微斜向上天,言談之中,頗為高傲恣意,還用竹棒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微微齜牙。
范山人轉過身看向他,呵呵一笑,“越女劍法,幾百年了,你是第一個能修煉到大成的。不過,這樣的程度,在天下,依舊排不上號。”
“別廢話了,袁青這個名字都是你給起的。袁,傳說中越女劍法,起源于白袁公;青,傳說中有奇女子阿青,一劍可平三千越甲,越女劍法就是從這兒得名。你既希望我將越女劍法再現塵寰,干嘛之前阻止我出山?”
范山人看著這家伙桀驁的表情,那一頭放肆生長的烏黑長發,亂在頭上像個鳥窩,無奈一嘆:“那一次我若讓你沖出去,然后你直接闖進羅網的視野,我怕是要親自出山,向陸言討要你的尸體。”
“切~”袁青將手中竹棒挽了一個花抱在胸前,“怕了就直說,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的。這一次出山,我非得去見識一下,把你嚇成縮頭烏龜的陸言,到底是什么人物。”
“哈哈哈~”范山人斜眼大笑,悠哉悠哉地步出山谷,“林間歸雀,飛難定兮。石泉泠泠,群比爭鳴。雀巢鳩占,奈之若何。石泉汩汩,尸可浮兮。”
“一天到晚唱唱唱,唱個屁呀。”袁青吊在范山人的身后,撇著嘴輕輕地罵。
同時,他注意到羋萋萋那數十人還是濕透狀態,便撒開竹棒,舞出一陣旋風,“大伏天。”
頃刻間,數十人全身皆被烘干。
羋萋萋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口干。
這也是,劍法?!
她看著袁青扛著竹棒,那步伐六親不認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越女劍法,數百年前吳越之地的傳說,盟主身邊,竟然有這樣恐怖的高手。
“都跟上。”
“是。”
鐵血盟盟主,范蠡之后,范山人;越女劍法再世傳人,袁青,正式出山,闖進這戰國最后一幕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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